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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4章

    周五那天言着没来得及和盛舒见上的一面在晚些时候补齐,此后盛舒忙得脚不沾地,彻底没了时间。

    她和程节因着高考将近也不再有别的故事,但经常会收到来自程节的小惊喜,有时是自制的饼干,有时是玻璃纸糖果,有时则是一朵不知名的野花,又或是其他。

    她也说不上来是什么感受,也不知道他都是什么时间来的,竟很少有碰见的机会,大抵是人的缘分使得他们不恰逢其时。

    窗外的蝉鸣叫嚷过三天,她从前便觉得考试时间过得飞快,未料到高考更甚。

    短短三天像一场春夜的雨,料峭又苍白藏锋,但仍是平常年岁里平常又平常的某一天,如江水东流,啸腾不止。

    没有那么多故事情节里的画面,没有漫天飞舞的讲义和试卷被哗得抛向天空,往常的焦躁、烦闷,隐隐而来的干呕或窒息,无数个挑灯夜战,不仅是为了印证成绩单上简单的一组数字。

    当最后一场考试的收卷铃响,如逼仄樊笼般的教室轰得炸开。

    大家鱼贯而出,言着最后看了眼考场,平静地返回复习教室,将所有从前要用的东西整理好收进包里才终于觉得一切似乎都已经结束了。

    衡岚被征作考点,高考前一天有不少别校的考生前来踩点,这三日里往常只能刷校园卡的食堂和小超市也对所有的考生开放。

    本校的学生则从原来的教学楼迁往另一栋实验楼,实验楼一般充当化学和物理实验室使用,所以教室的构造也不大相同。

    夏季日头落得晚,考完仍是明明的白昼。但那栋楼的采光不好,教室之间昏沉异常的长廊宛如玄冬的傍晚,恹恹得透不进光来。

    程节比她早一步回到教室,稍微收拾了些就在那道长长的走廊尽头等她。

    言着看见他时,他长身玉立,斜侧着垂首站在墙边,手里捏着板正的纸状物体,薄薄的,倒不像是书,上面好像还绑着丝带。

    情书……吗?

    她想了半刻,大概是有同学趁着高考结束想要一偿夙愿,无论同意或拒绝都算不枉。

    她心下倒是没什么别的想法,挑起视线看他几眼,在思考是她上前,还是等他瞥见为好。

    程节整个人恍若隐没在阴影之中,仅有细碎的光线为他逗留勾勒出些许印记。

    有人认识他,路过他身边会跟他打招呼,他点头微笑,偶尔吐露几字。

    言着离他的距离有点远,听不清他说了什么,于是只好按着了解推测一二,譬如程节可能会平平淡淡地说:“在等人。”甚至连表情也不会变。

    她失笑一瞬,觉得自己着实自恋,扭头看向身后,再转回视线望着前方的他,好像确实在等她……吧。

    程节此时也终于抬眼,空旷的走廊似乎只剩他们俩人如隔两端,他很轻地笑了一下,朝她这来。

    越过光影的分界线,他几乎是跑过来的,眉目也渐渐清晰起来,直至停在她面前。

    心跳声跟随他晃动的发梢蝴蝶振翅,稍有风吹草动便娓娓作响。

    “考得如何?”他问道。

    言着想了片刻,如实回答:“就那样吧,考完一身轻松。”

    程节目光恳恳,泛着点宝石的晶亮色泽:“肯定会有个好结果的。”

    “借你吉言。”她向程节拱拱手,颇有点少年意气,紧接着询问,“不是要收拾东西回家吗?怎么在等我?”

    闻言程节没吭声,纠结半晌递上紧紧捏着的普通牛皮纸信封,信口封了火漆,丝带松松垮垮地垂在一边。

    对面的言着还没来得及反应,他又紧张地低头看了一眼手上的信,发现这信好像反了,慌里慌张地翻了个面,默默整理了一番丝带:“这个才是正面。”

    她接过,程节趁着这时抱了她一下,随后稍微有些不好意思地朝她告别:“……我想说的话都在信里,假期快乐。”

    而后他偷溜得飞快,像有人在背后撵他一般。

    话说得吞吐,但跑得倒是快,言着望着他离开的匆忙背影,心下不免好笑,又敛回视线看向手里的信,仔仔细细地来回翻看。

    信封被程节摸得毛毛躁躁的,正面除了写着“言着收”,还贴心地填好邮编和粘贴好邮票。他特意选了海棠花的样式,右下角也有个精致的海棠戳。

    反面是刚才她早就看见的墨绿色火漆,图案简单好看,但盖得一般。

    她猜测这大部分材料应该来源于程之叶,手笔却是程节。

    就是不知道他是怎么说服之叶的了,估计许了不少好处。

    她早在一个月之前便已从学校里搬出来,如今只要带着信和书包坐车回家便好。

    她也没要人来接,她需要时间来思考自己到底归向何处,她竭力清空自己,再按着心意补充能量。

    回到家时是八九点的光景,窗外余晖已无,暗沉沉的一片,她拉上几层窗帘,坐在书桌前打开信封,展开信纸,逐字逐句地看。

    第一行工整地写着她的名字,稍后是见字如晤四字,再后是他将心意一一铺陈在她眼前,他说自己不善言辞,也觉得借言辞形容真意是格外堆砌。

    他说很高兴遇见她,其实他们在之前也有一小段缘分,但还是先不告诉她了,不愿意给她增添负担,也当作秘密,就等她有机会慢慢想起好了。

    他说他看见美好的东西会想起她,譬如月譬如花譬如翻飞的轻羽,即便只是记忆,不曾相见也没关系。

    他说他保证,他说她是目的地,他说一切都不如她,但不觉可惜。

    他说四季更迭有序,他们已经相处了超过一年之久,但时间过得太快,他走得太慢。

    他说他知道男女之间并没有什么不同,谁先开口说在一起都可以,但还是想将选择权交给她。

    最后是——

    “我查了天气预报,下周三是个好天。”

    “我的意思是,想约你见面。没什么别的大事,只是……上次我说可以一起去,你回我,很期待。”

    “也大概是我的私心告诉我,它很想见你。”

    末尾是程节字如其人的署名,飘逸自如。

    她将信平整地摊开在桌面,想提笔给他回上一封,但不知为何脑袋里什么也没有,只好弃了纸笔就此作罢,窝到卧室的一角。

    她阖上眼养神,片刻又睁开,稍微侧眸就能看见高一点的书桌上摆着的那枝春欲放的海棠。

    -

    接到陆高电话的时候,程节正蹲在角落里边画圈圈边惴惴不安。

    他承认他有赌的成分,当时递出那封情书全数一时失察,他好像错误地高估了自己的承受能力。原本信只是深夜情绪的无处宣泄,但他还是起了给她认认真真写一封的心思。

    如果……拒绝,也没关系。

    就当,是在一个不必瞻前顾后的年纪,一偿他的宿愿。

    突兀的铃声骤然炸响他还有点没反应过来,噌得一下奔到书桌前,从胡乱摆放的层叠纸堆里找到他的手机。

    都不用等按亮屏幕,他就发现陆高给他发了很多条消息。

    他很快接通,喂了一声。陆高像是得到什么指令,那话一通往下倒。

    程节大概能从他前后不着的语句里提炼出关键,难度堪比抽丝剥茧,而且茧里是花生粒,一嚼就没。他无奈地叹一声气:“阿姨生日要到了,你准备给她买个称心的礼物?但是没头绪,所以来问我?”

    陆高惊喜的声音从通话那头传来:“是啊,就明天吧,刚高考完你肯定有时间。”

    程节稍微将手机拿开,在选择说实话和再挣扎一下之间反复横跳,短暂纠结后按开免提:“行,稍后把时间和地址发我。”

    “好嘞哥。”

    这次陆高比程节挂得还快,几乎是立刻掐断,程节似乎还能听见拖长的未完尾音。

    但世界重归于平静,也挺好。

    第二天陆高准时敲响了他家的房门,程节在即将出门时不忘替程之叶要回她的书:“你去年借我妹的书记得还,旧的再加新的,总共两本,别忘了。”

    陆高一哽:“买,都买!还,我肯定还!”

    程节点掉录音软件,操作一番发送给之叶,外带一句语音:“你陆高哥说,”他闲闲瞥向陆高,“你今天想要什么,他都送你。”

    随后先他一步跨出门,程节站在楼道里朝他挑眉道:“有劳了。”

    陆高:“……”

    他们去了市中心的一家金店,款式是陆高好早之前就给他妈妈挑好的,程节看着他攒了半年,基本稳定在收支差点平衡的临界点上,过程可谓艰难,最后还是程节用奖学金给他补了一部分。

    陆高正和店员沟通细节,程节垂首被展柜里的一样物品吸引。

    他抬眸寻找店员,声音温和有礼:“您好,可以把这个拿给我看看吗?”

    “好的,稍等。”

    在一众让人眼花缭乱的挂坠里它显得尤为简单,只是单单的一片羽毛,上圆下尖,细丝勾勒弧度流畅,没什么多余的设计感,但他却一眼便喜欢。

    他将东西递给店员,问道:“可以编绳吗?”

    店员熟练地找了材料和工具,利落地按着他不多的要求编制成品。

    黑绳更衬金色内敛,埋在小巧的礼盒之中低调异常,流转着温润的明暗浮光。程节阖好盖,收到纸袋里。

    陆高好整以暇地用视线审视他,程节摊手耸肩一条龙:“走了。”

    徒留陆高在他身后骂骂咧咧,他略一思索停住脚步,换了个方向:“这边,去买书。”

    他似乎察觉到陆高没跟上,扭头理所当然道:“你的钱就像海绵里的水,挤挤总会有的,要有自信。”

    陆高:“……”好像说得也有道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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