坦白局

    “你们韦斯莱家的都怎么回事?”

    当哈利心急火燎地跑出海格小屋时,他听见弗雷德情绪激动地对艾米说:“霍格沃兹有邓布利多,有那么多教授,为什么你偏偏要冲在他们前面呢?”

    “因为那都是我的错!”艾米几乎是半吼着回答他,“我不仅没能拦下赫敏,还让里奥差点丧命!”

    “你在胡说什么?”弗雷德好像冷静了一些。

    “我明明知道的,我知道的!”艾米歇斯底里地说。

    “...嘿,你今天累坏了,回去休息吧...”乔治将弗雷德从艾米身边拉开,轻声细语地对她说。

    “邓布利多说在我插手未来之前,就该接受一切可能的结果,但我不想,我也不要!”艾米奔溃了,她的眼泪像断线的珍珠,滚滚而下,滑过那毫无血色的脸颊,一时间所有人都愣住了。“都是我做得还不够,我明明对自己发誓了,一定要保护好赫敏。但最后,我不仅没履行自己的承诺,还让里奥替我承受了一切!”

    “瞧瞧你把她吓成了什么样。”罗恩恨恨地瞪了一眼弗雷德。

    “我还让哈利和罗恩差点死在那群恶心的蜘蛛堆里面!我就是个只会说空话的笨蛋,是个保护不了任何人的傻瓜!”

    “艾米,你才不是笨蛋。如果不是你提醒我们冰冻咒,不是你用...呃...你的另一种魔法保护我们,那群蜘蛛现在就已经在大摆筵席了。”

    “是啊,多亏了你,我们才没有变成蜘蛛的夜宵。”

    哈利和罗恩站到艾米身边,你一言我一语地哄着她。

    “可如果弗雷德和乔治再晚来一些...”艾米仍旧哭嚎着。

    “别做那种假设,我们现在不都好好地站在这里吗?”

    “是啊艾米,别钻牛角尖啦,我们几个人里面,只要有赫敏一个钻牛角尖的就行啦。”

    “罗恩,这话你也只敢在赫敏不在的时候说。”

    “噢,哈利,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也是这么想的。”

    经过好一番努力,他们终于让艾米露出一丝笑意。

    眼见弗雷德又要开口,哈利和罗恩一个捂住艾米的耳朵,一个挡在艾米的身前。

    “你又要干什么!”罗恩摆出一副自以为凶恶的样子。

    “我会好好说话。”弗雷德郁闷地向他们保证道。

    “要不我们进去聊吧,站在外面有些太显眼了。要是被教授们看见了,我们一定会吃不了兜着走。”乔治耸了耸肩,向点着暖黄色光的海格小屋走去。

    牙牙像是从刚刚那场惊吓之旅中缓过神来了,它兴冲冲地围着他们在屋子里撒欢。海格走之前给他们沏的茶已经凉透了,哈利用魔杖再次把炉火点燃,罗恩则护着艾米坐在一边的沙发上。

    “嘿,刚刚是我不对,我不该那样跟你说话,”弗雷德盘腿坐在艾米身前的地板上,脸上带着一丝紧张,棕色的眼睛闪烁着,透露出他的自责和歉意,“我只是太担心你...”

    乔治突然咳了一声,弗雷德飞快补上,“...你们了。”他瞥了一眼乔治,后者冲他挑了挑眉。

    艾米垂着脑袋,一言不发,就在弗雷德以为她不会再回应他的时候,他听见她说:“我也失控了,对不起。”

    弗雷德的心情瞬间明媚起来,他忍不住咧嘴一笑,“这么说,我们算是扯平了?”

    哈利突然开口打断了他们的谈话,“艾米,邓布利多对你说的什么插手未来,那是什么意思?”

    乔治疑惑地看着他,接着露出一个耐人寻味的笑容。弗雷德倒是没有在意,他和罗恩齐齐看向怔住的艾米,静静地等待着她的回答。

    “在第一次见到墙上的血字的时候,我脑子里像是突然被塞入了一段...幻象,我看见赫敏也一动不动,浑身僵硬地躺在校医院...那天邓布利多把我留下了,我就把这件事告诉了他...”

    “但是你从来没跟我们提起过...”

    “罗恩,听她说完。”

    “那时候,邓布利多以为我是受了什么黑魔法的影响,结果什么也没检查出来,他也就再没问起过这件事。而我,我怕...你们会觉得我是被...吓坏了脑子,所以只好自己留心赫敏身边可能的危险。一直到白天,那种惴惴不安的感觉再次袭来,我才会拜托里奥帮我...”艾米的声音再次变得哽咽,手指紧紧缠绕在一起。

    “这一切都是那个愚蠢的继承人和那头该死的怪物的错,别惩罚自己,艾米。”弗雷德揉了揉艾米的头,温声安慰道。

    “究竟是谁告诉你这些事的?是谁说海格是开启密室的人,还有阿拉戈克,你显然在我们见到它之前,就知道它的存在了。”

    哈利目光灼灼地凝视着艾米,他右脸颊上一道被树枝划出的小伤口不知何时渗出了血珠,它凝固在他苍白的脸上,形成一道刺眼的红线。

    艾米意识到,她不该再对他们有所隐瞒了,无论这是否是她所期望的,她的家人,她的朋友们都已经被卷入了这场阴谋的风暴眼中。“一月的时候我捡到了一本五十年前的日记本...”艾米原原本本地对他们讲了她找到这本日记的经过,以及汤姆里德尔告诉她的那些往事。

    “不是吧,”罗恩惊恐地瞪大眼睛,不自觉地往旁边挪了一些,“你就那样捡起了一本来历不明的破书,还和他彻夜谈心了一个多月?”

    “放在平时,我可能会称赞你很有胆识,但艾米,你这次太鲁莽了。”弗雷德深吸了一口气,沉声说:“大多魔法书都设有禁制,别说是翻阅了,随意触摸都可能会让你丧命。”

    “我爸爸告诉我,有些被魔法部没收的书,其中有一本会把你的眼睛烧瞎。凡是读过《巫师的十四行诗》这本书的人,一辈子都只能用五行打油诗说话。巴斯的一位老巫师有一本书,你一看就永远也放不下来!你走到哪儿都把脸埋在书里,只好学着用一只手做所有的事情...”罗恩喋喋不休道。

    “可我眼睛好好的,脸也没有永远埋在那本日记本里。”艾米打断了他们,向哈利投去求助的目光,但后者只靠在沙发上,幽幽地看着她。“再说了,那本日记本已经不见了,有人偷走了它。”

    “那你该庆幸自己足够幸运,我实在难以想象,还会有哪个巫师笨到随便乱碰别人的魔法书。”罗恩不客气地说,他似乎又想起什么,愈发咄咄逼人起来,“这一个多月你就从没想过告诉我们这些事?那个幻象,和那本破日记本,为什么你什么都不跟我们说?我们不值得你信任吗?还是你觉得我们能力并不够,只会拖累你?”

    “罗恩,我从来没有不信任你们,从来没有觉得你们能力不够,”艾米毫不犹豫地说,“说实话...我也没想明白我为什么不告诉你们这些。就好像我每次想坦白一切的时候,内心都有一个声音在警告我——这么做可能会招致厄运。”

    “可你一个人不也什么都没阻止吗?”话刚出口,罗恩就意识到自己过分了。艾米露出受伤的神情,眼眶又泛起红来。

    “好了!你们韦斯莱家的都怎么回事?”哈利高声喊道,引来了屋子里三个韦斯莱不满的目光,“事情已经发生了,我们谁也不能埋怨谁。关于海格的事,我相信阿拉戈克不会说谎,应该是里德尔搞错了,凶手另有其人。”他生硬地转移着话题。

    无辜躺枪的乔治思考了片刻,还是决定帮着哈利一起缓解这尴尬的场面,“现在的情形对海格很不利,但有邓布利多在,他一定不会让海格出事...慢着,海格人呢?”他才恍然发现,屋子的主人并不在此处。

    “他被福吉带去阿兹卡班了。”罗恩闷闷地说,“该死的马尔福还带着停职令把邓布利多也赶走了。”

    “福吉?爸爸的上司福吉?魔法部部长福吉?”得到罗恩肯定回答的弗雷德像是被人当头敲了一棒,他喃喃道:“...梅林的裤衩子啊,现在我知道你们三个家伙怎么敢勇闯蜘蛛窝了...霍格沃兹会乱套的。”

    艾米没有加入讨论,她沉默着望向窗外,天空呈现出一种深沉的宝蓝色,星星的光芒在逐渐黯淡,而东方的曙光正在酝酿着破晓。

    “我们该回去了,麦格教授会在早晨来休息室里清点人数。”弗雷德结束了他们的谈话,他伸出手指轻轻戳了戳艾米的胳膊,“回去先睡一觉,明天我们再一起想办法找出有关那头怪物的线索,好吗?”

    艾米点了点头,微微侧过头,发现罗恩正别扭地低着头,避开了她的视线。她叹了口气,轻声说:“对不起,别生我的气。”

    罗恩什么也没说,起身向屋外走去。一直到他们快走到城堡门口,他才小声嘟囔道,“艾米,你知道的,我不是在怪你没能做得了什么...我只是觉得,不管发生什么,我们都应该是一起的...当然,我也不是不让你交新朋友,但你不能因为一本臭日记就把我们丢在一边...我的意思是,我们几个才是彼此最好的朋友...”

    “我知道了,”艾米笑着拥抱住罗恩,“我最好的朋友之一,罗纳德韦斯莱。”

    罗恩难为情地推开艾米,转而对上了弗雷德的臭脸,“你瞪我干什么?”

    “快走吧,快走吧,”乔治一脸麻木地拦在两人中间,“一晚上没睡,我快困死了。”

    几人顺利地溜回休息室,艾米跟他们告别后,蹑手蹑脚回了寝室。黎明的微光透过窗户洒在床褥上,艾米拖着疲惫不堪的身体沉沉睡去。

    她梦见自己又回到了那幢空空的房子,墙壁上的画像们似乎也陷入了沉睡。艾米沿着走廊,一路向里走去。恍惚间,她发现原本雪白的墙壁变成了爬满绿藓的石墙,地上到处都是小动物的骨头。

    转过一道又一道的弯,艾米终于抵达了尽头,她走进了一间长长的、光线昏暗的房间。许多刻着盘绕纠缠的大蛇的石柱,高耸着支撑起消融在高处黑暗中的天花板,给弥漫着绿盈盈神秘氤氲的整个房间投下一道道长长的诡谲的黑影。艾米心中一片茫然,她全然不知这是什么地方。

    艾米摸遍全身上下也没找到自己的魔杖,只好借着屋内昏暗的光线继续往里走去。她刚走到房间中央,周遭的景物瞬间又变化了,原本空无一人的房间竟然凭空出现了三个身影。

    一个身形高挑的青年与艾米擦肩而过,由于背光,艾米无法看清他的长相。很快,她也无暇顾及其他了,她的注意力已被地上那两个身影牢牢吸引。

    她一路小跑想要去到他们身边,她想看清楚他们是谁,也想知道他们是否都还活着。然而,距离此刻像是被无限拉长了,无论艾米怎么拼尽全力地奔跑,都始终无法靠近他们。

    当她从莫名的绝望中醒来时,发现自己躺在床上,被褥已被冷汗浸湿。她闭上眼睛,试图回忆起那个梦境,但那它已经随着记忆一起离她远去,只留下了一地的破碎与混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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