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若然系上安全带，扭头跟贺聿舟说：“贺聿舟，今天我请你吃饭吧，你帮了我那么多次，我还没请你吃过饭。”
贺聿舟缓缓启动车子，从反光镜里看了副驾上的人一眼，说道：“好，请我吃什么？”
“那我开导航。”
黎若然在手机上调出了刚才问舒怡的餐厅地址，打开导航输入地址，将手机支在支架上，方便贺聿舟看导航。
是一家川菜馆。
贺聿舟淡笑一声，“行，去看看这家川菜馆的菜，做得正不正宗。”
他们俩都是S省的人，不过一个在绵城，一个在榕城。
高铁四十分钟，开车两个小时。
后来又都来了林城，也是巧了。
餐厅开在林城月湖风景区旁边的老洋房里，临湖而建，风景独特。
窗边的位置还能看到远处的长桥与高塔，七点半的时候还有音乐喷泉表演，不知道这个视角能不能看到。
侍应生给两人上了菜单，黎若然跟贺聿舟说：“我点菜吧，你有什么忌口的吗？”
“没有。”
黎若然笑笑，“我也没有。”
她一边翻着菜单，一边跟贺聿舟说：“程洛也没有什么忌口的，所以她没离职之前，我一直跟她约着吃饭。不过后来她跟别的部门的人谈恋爱，主动离职了。”
说起这个的时候，黎若然还挺遗憾的。
贺聿舟当然知道程洛离职的愿意，离职申请还是他批的。
他觉得黎若然可能想暗示什么。
黎若然忽然抬头，用一双澄明干净的眼睛看着贺聿舟，问：“要是跟你谈恋爱，你会利用职权给我便利吗？比如给我升个职加个薪之类的。”
贺聿舟觉得今天晚上的黎若然有点不一样，有点开朗，会跟他聊一些之前不会聊的话题。
他短暂思考之后，跟黎若然说：“你有能力升。”
这个回答就很官方了。
“不愧是领导，说话这么四两拨千斤。”
“我说真的。”
黎若然叫来侍应生点菜。
点了宫爆虾仁，麻婆豆腐，水煮牛肉和蹄花汤。
还点了一瓶白葡萄酒。
等侍应生拿着菜单走了之后，贺聿舟才问黎若然：“要喝酒啊？”
酒这个东西，危险。
“我看了，也就七八度的样子。”
要不要提醒黎若然，上次在程洛的离职宴上，她也是喝七八度的啤酒醉了的。
贺聿舟道：“没关系，这次知道你家在哪儿。”
上次，黎若然喝得很醉，他问她家在哪儿，她说不上来。
他给人事打电话问地址，人事手机关机。
最后才给她送到酒店。
“我没跟周越复合。”黎若然说，“都亲眼看到他出轨了，怎么还会跟他复合？我又不是傻的。”
“七年的感情，很难割舍。”
“感情很难割舍，人可以。”黎若然说，“如果这个人影响了我的情绪，让我的生活轨迹发生重大偏离，再舍不得，也要舌掉。”
“我让你有情绪波动吗？”
“有。”黎若然点头，“很大。”
得知自己可以让黎若然情绪波动很大，贺聿舟倒也没有多开心。
黎若然这个人，冷静清醒又有着近乎自虐的忍耐力。
这顿饭要说愉快吧，也挺愉快的，一起吐槽这家川菜馆做的菜真的挺没有水准的，但又不敢太大声怕被店里的侍应生听到给赶出去。
黎若然还说待会儿离开之后，要在某点评上匿名写差评，避雷。
吃到一半的时候黎若然借口接电话，去结了账。
酒没喝完，侍应生问他们要不要将酒存在这里，下次再来喝。
俩人很有默契地摇头，在饭局结束之后，黎若然将还剩下大半的白葡萄酒打包。
餐厅距离停车场有一段距离，黎若然提着袋子走在前头，路灯下的她身影单薄，夜风吹起了她的长发，快到路的尽头，黎若然突然停下，转身看着贺聿舟。
她同贺聿舟说：“贺聿舟，就到这里吧。”
所有混乱的关系，情绪，就到这里停了吧。
贺聿舟凝着与他一米之遥的黎若然，沉默了许久。
这几分钟里，黎若然也没说话。
或许都在跟过去割裂。
贺聿舟说：“晚上不好打车，我送你。”
黎若然不觉得像贺聿舟这样的人，会听不懂她话里的意思。
到这里，不止是今天晚上送到这里，他们那段模糊的关系，也就到这里结束了。
“贺聿舟……”
“黎若然，那你喜欢我吗？”
“喜欢啊。”说出喜欢，不是什么太难的事情，“但是我想要的，是一份可以走到最后的感情。故事的过程固然重要，但一个完美的结局才配得上它精彩的过程。我跟你……”
不会有结果。
和她谈恋爱太可怕了，是奔着结婚去的。
这不得随机吓死一个男人吗？
“你怎么知道，我没有跟你一起走下去的决心？黎若然，你这样对我不公平。”贺聿舟抢在黎若然前头开口。
他走到黎若然跟前，抬手扣住她的后脖颈，温热的手指轻轻地摩挲她细腻的后颈。
离得近了，贺聿舟的声音便低了几分，很有磁性地说：“你考虑清楚了，一定要拒绝我的话，我以后不会再联系你，会尽快处理好林城的工作离开。倒不是逼你做决定，因为留在林城，我怕自己会忍不住找你。”
很近，黎若然闻到了他身上熟悉的乌木味道，这个香味很容易让人迷糊。
尤其是在黎若然晚上喝了酒，有点上头的情况下。
她眉心微微拧着，试图往后退，小声说：“贺聿舟，你别离我太近。”
贺聿舟没有松开手上的力道，问她：“为什么不能离你太近？”
“会……影响我思考。”
“思考什么？”
“思考把你推开。”
“别推开我。”贺聿舟说，“别推开一个喜欢你的人。”
黎若然仰头看他，脑子里面一片混沌。
短暂的视线相接，贺聿舟低声询问，“可以亲你吗？”
他每次亲她的时候，都要问一声，这次没有给她回答的机会，脑袋压下，温热的唇落在她的唇上。
她是来提分开的，她害怕自己陷进去。
舒怡也跟她说，和贺聿舟玩玩可以，别当真。
但是贺聿舟真这样亲下来的时候，她又没办法完全把他推开。
手里提着的装酒的袋子，从手里滑落。
玻璃瓶摔在地上发出闷声，也不知道摔碎了没有。
但黎若然当时没注意那么多，被贺聿舟的吻亲得有些发软。
男人并未加深这个吻，感受到她的回应之后，贺聿舟又松开了她，轻轻地在她唇上啄了一下，问：“还要推开我吗？”
好像，推不开了。
黎若然轻叹一声，“酒瓶好像摔碎了，这瓶酒好贵的。”
贺聿舟要开车，就没有喝酒，一瓶白葡萄酒只喝了四分之一。
贺聿舟低低地笑，“我赔你。”
“要是被别人知道，我不会走的，要走你走。”黎若然说，这是她最后的坚持了。
他捏了捏她的后脖颈，温声说：“好。”
至于回头他俩的事情曝光了，贺聿舟会不会为了保她而离职，那就另说了。
以后的事情，谁也说不准。
贺聿舟将黎若然搂在怀中，晚风在吹，树叶沙沙作响，他们俩悄悄在一起了。
贺聿舟将碎了的酒瓶捡起来裹在包装袋里放在垃圾桶上方，牵着黎若然往停车场走去。
他给她系安全带，又把人摁在副驾上亲。
黎若然觉得给她系安全带是假，想亲她才是真的。
意犹未尽时，松开了她，说：“送你回家。”
黎若然顿了顿。
他将她眼底的疑惑收入眼里，轻笑道：“家里没有门禁啊？”
“我给我爸妈另外租了一套房子。”
“哦。”他意味深长的应了一声。
感觉有被捉弄到，黎若然说：“舒怡会问我的，哎呀，送我回去吧……”
“本来就要送你回去。”他揉了揉黎若然的脑袋，“我们节奏放慢一点，走得久一点，嗯？”
可能知道她的顾虑，他们的开始的确不那么美好。
任谁都觉得这样的开始不会有好结果，她有所顾虑，也是情理之中。
黎若然心口微微发烫，她当然清楚，男人在喜欢的时候，说的话都是真的。
这时候的珍视，也是真的。
但贺聿舟这样温声细语地提起她在意的事情，黎若然还是觉得有点感动。
她点点头，应了下来。
“那再让我亲会儿。”
“嗯？”
结果就是，俩人在停车场里磨蹭了快半个小时，最后贺聿舟松开了她说再亲下去可能就不想放她回家，这才结束了这个漫长的吻。
黎若然不知道是喝了酒，还是车内温度高，她脸红红的，身上也止不住地发烫。
贺聿舟的车开得很慢，明明已经过了晚高峰路上车少，但他的车速保持在四十迈左右。
半个小时的路程，开了得有一个小时。
把她送到楼下，问她：“可以送你上去吗？”
从一开始的小区大门，到单元楼下，再到送到门口，的确是循序渐进的。
黎若然点头。
倒是到门口的时候，黎若然突然生出一种依依不舍的感觉来。
她没想过自己会这么喜欢贺聿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