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若然没回贺聿舟的微信。
这么孟浪的信息不管回什么，都很尴尬。
就无语！
他扔了不就完了？
早上那会儿她找了半天没找到，又怕吵醒贺聿舟俩人大眼瞪小眼。
所以穿上裤子就走了。
要是早知道他还发消息，她一定得找到再走。
但真想不到贺聿舟私底下竟然是这样的人。
平日在公司的贺聿舟经常一身西装革履，衬衫纽扣永远整齐扣着。
领带与西装的色调永远统一，手工定制的皮鞋永远锃亮。
周围同事对他的评价是严谨矜贵的老古董，与俗气浪荡半点不沾边。
脑海中闪过昨晚的片段。
贺聿舟眼尾泛红，发狠地掐着她的腰，在她耳边低语。
他说了什么？
黎若然烦闷地将那些片段从脑海中驱赶，拉高被子蒙头睡觉。
次日，黎若然打车去医院。
昨天忘记在线上预约，她找了家私立医院，这里排队时间短。
刚下出租车，手机便响了起来。
看到来电，黎若然头又开始隐隐作痛。
她深呼一口气，接了母亲打来的电话。
“然然，你跟小周国庆节怎么打算啊？”
黎若然还没跟母亲提她跟相恋七年的男友分手的事情。
父母对她结婚这件事，从她毕业那年就开始催了。
年初拿了钱给她买房之后，更是催促她跟周越早点领证。
黎若然顿了顿，找了个借口：“最近公司来了个大项目，可能国庆还得加班，没法跟他一起过去。”
“你加班，小周也要加班啊？”
黎若然沉默。
她不想提周越。
母亲敏锐地发觉了什么，问道：“你们俩吵架了？”
黎若然再度沉默。
如果现在告诉母亲他们分手，房子没解决钱没拿回来，她肯定要气晕过去的。
见她不说话，母亲不问缘由地说：“然然，你也是要当人家妻子的人了，脾气该收着点，别动不动就跟小周吵架。男人在外面工作辛苦，你得多体谅体谅他。而且你那个工作，说实话太忙了。你们两个都那么忙的话，感情……”
母亲后面说的话，黎若然没有听，眉心不自觉地蹙在一块儿。
等她终于说完，黎若然快速说道：“妈，我还有点事，回头再跟你联系。”
“然然——”
说完，黎若然挂了电话。
先前周越在父母面前表现得很好，又给予了她百分百的尊重与体谅。
所以，父母对周越很满意，时常让黎若然多体谅体谅周越。
其实在发现周越和那个女生的事情之前，黎若然也觉得周越很好。
他们是大学同学，兴趣相同，永远有聊不完的话题。
他把工资卡上交给她，还能从零花钱里节省出来在节日给她惊喜。
他会规划他们的未来，努力把生活过得更好。
但这，并不耽误他从别的女孩儿身上重拾恋爱的感觉。
呵，爱情。
黎若然吐了口浊气，准备迈开步子往医院走去。
一辆黑色奥迪A8缓缓停在她身侧。
车窗降下，驾驶座上的男人喊了黎若然的名字。
倒也不是很想跟贺聿舟在公司以外的地方碰面。
本想装作不认识或者没听到，演绎一个原地消失的的戏码。
但后面车子在鸣笛，保安在催促。
贺聿舟说：“上车。”
黎若然：“……”
黎若然上了车，贺聿舟驾车往地库开去。
像是偶然遇见了下属，捎她一程。
并且象征性地关心下属。
贺聿舟：“哪儿不舒服？”
谢天谢地，他没有提前天的事情。
既然他当没事人，黎若然也可以装傻充愣。
回道：“没什么，就来检查一下。”
“怕我有病？”
黎若然：“……”
就……倒也不必这么直接。
黎若然从车内后视镜看了贺聿舟一眼。
他今儿没穿西装，黑色宽松T和休闲裤，很随性的打扮。
没戴金边眼镜，少了几分锐利，多了几分柔和。
黎若然记得先前贺聿舟提过，他二十八岁。
比她大三岁。
贺聿舟找到车位，熟练地倒车入库。
单手。
他的手很好看，手指修长，根骨明显，跟机械表的适配度很高。
他似是夸奖黎若然一般：“和你在工作上一样严谨仔细。”
黎若然处变不惊地回：“我就当贺总在夸我。”
贺聿舟将车稳稳当当地停在车位上，挂挡，熄火。
“我私生活很干净，”他不温不火地说，“不过你要不放心，可以去检查一下，费用我出。”
“谢谢贺总，不用了。”黎若然解开安全带，“我本来就要来体检的。”
说完，黎若然手放在车门把手上。
但听到了啪嗒一声，车门从总控台被锁上了。
黎若然扭头，有些不解地看着贺聿舟。
“你生气了。”
肯定句。
贺聿舟扭头看向副驾上的黎若然。
她今天没化妆，但皮肤白皙透亮，右眼下的泪痣清晰可见。
黎若然抿了抿唇。
觉得以她跟贺聿舟的关系来谈论生不生气这件事，有点微妙。
“贺总……”
“黎若然，前天晚上我明确告诉过你，我不是你男朋友，你说你知道。”
——看清楚，我不是他。
——我知道，你是贺聿舟，我知道你……
想起来了。
黎若然阖上眼帘，酝酿了一下情绪。
平静地说：“贺总，大家都是成年人，你情我愿的事情我没道理生气。我是因为别的事情有的情绪，让你误会，是我的问题。”
既然谈起了这件事，黎若然觉得就趁这个时候一次性解释清楚。
免得明天上班尴尬。
她继续道：“前天晚上的事情就留在前天，以后我不会跟任何人提起，也不会对你造成任何威胁，更不会发生带球跑的戏码。思懿传媒给我的薪水待遇很好，我暂时还不想离职。”
黎若然第一份正式工作就是在思懿传媒。
从实习生到单独负责一个策划团队，花了三年时间。
个中辛苦，只有她自己知道。
男人没了可以再找，但好工作就那么多，她不要自然有人争着要。
末了，黎若然表明自己的立场：“往后在公司，您依旧是贺总，我依旧是您的下属。”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黎若然说完之后，发觉贺聿舟的眼神沉了几分。
在并不宽敞的车厢内，感觉到了丝丝压迫感。
黎若然想，也许是她极力要划清界限的态度，拂了上司的面子。
共事快一年，黎若然自然是知道这位上司的脾气。
他尊重他人意见，但更愿意下属服从他的安排。
说完，黎若然等待贺聿舟的回复。
但按理说，她的不纠缠对贺聿舟来说是件好事。
他这样有一定社会地位的人，最烦的就是私生活被曝光，惹得一身腥。
思懿传媒纪律严明，前头就发生了某位高层被妻子曝光养了情人，公司立即将其开除，并且起诉他有损公司形象。
有没有胜诉，黎若然不知道。
但公司的态度摆在这里，没人敢当下一个。
半晌，贺聿舟才回黎若然，但回了句风马牛不相及的话。
“我做措施了。”
黎若然：“……”
黎若然把这些事告诉舒怡的时候，后者捂着肚子笑。
等笑够了，舒怡才说：“你俩这个对话听起来，你像是那个吃干抹净不想负责，提裤子就跑的渣女。”
黎若然扶额，“这件事告诉我们，不要轻易在外面喝酒。”
容易出事。
舒怡没扯那些，问道：“你检查报告，一切正常吗？”
“常规检查没什么问题，还有几项要过两天才出结果。”不过应该没什么大碍。
“那不就证明，你们贺总真的是个私生活干净的人，我说你要不要……”
黎若然打断舒怡：“不可能，我热爱我的工作。不说了，我去跟律师聊房子的事情。”
“周越那王八蛋还没把钱给你？他怎么好意思的啊！我说他前天来找你和好是不是就想把你哄回去，不还钱给你啊！”
舒怡骂骂咧咧。
她没黎若然那样的好脾气。
如果是她，她会在发现周越出、轨的事情时，把他揍得鼻青脸肿。
并且昭告他身边朋友，亲戚邻居，他是个朝秦暮楚的花心大萝卜，让他身败名裂。
黎若然看得淡。
某种程度上来说，男人比女人更现实。
喜新厌旧是本能，权衡利弊是大势所趋。
最主要的是，会出、轨的男人，根本不受道德约束。
甚至还以撩到更年轻漂亮的女生为傲。
-
贺聿舟来医院看表弟陆青珩。
陆青珩今年刚来林城上大学，是个体育生。
贺聿舟听小姨说他前两天从宿舍床上掉下来摔了手。
小姨让贺聿舟来看看。
谁知道在医院门口碰上了黎若然来医院做检查。
不知道是该笑，还是该气。
“哥，我真没事儿，哪儿出动你来看我啊？”陆青珩回避着贺聿舟的目光。
生怕被老奸巨猾的贺聿舟发现端倪。
贺聿舟施施然坐在病床旁的椅子上，淡淡道：“来看看身姿矫健的体育生，是怎么从宿舍床上摔下来，断了手，挂了彩。”
陆青珩用没受伤的手挠挠头，“那床太小了，我190的个头根本施展不开。”
贺聿舟笑笑。
陆青珩觉得他哥这笑就很渗人，只好转移话题，“哥，我妈说你马上就要回榕城了，真假啊？”
“假的。”
“啊？”
“留这帮小姨盯着你。”
陆青珩长啸一声，“别啊哥，你到底还是不是我的好哥哥了啊？我真是从床上摔下来的，真的……”
贺聿舟没回话。
他从榕城总部调来林城分公司担任策划部总监，任期一年。
十月份他应该回总部。
但现在这个情况，贺聿舟觉得好像走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