宿醉，头疼。
浑身都疼。
黎若然缓缓抬手试图揉揉太阳穴缓解因为喝酒导致的头痛，但收效甚微。
尝试无果之后，黎若然打算翻个身之后再睡一觉。
今天周六，不用早起上班。
转身时，肌肤与羽绒被摩擦发出细微的声响，在静谧的房间里面格外清晰。
酒精让她思绪变得迟缓许多，等意识到羽绒被的触感与家里不同时，黎若然赫然睁开眼睛。
陌生的房间，陌生的床。
床上的男人，她不陌生。
是她的顶头上司贺聿舟。
黎若然瞬间从迷迷瞪瞪的状态转醒，瞪大眼睛，错愕地看着与她同床共枕的男人。
贺聿舟还睡着。
不同于平日在公司里的严肃内敛，一丝不苟。
熟睡中的男人眉宇舒展，神情放松，连头发都比平时要柔软许多。
下巴处有些许冒出来的青胡茬，平添了几分清晨的随意与慵懒。
但是，他们为什么会在同一张床上？
为什么，她身上没有穿任何衣服？
昨天晚上，他们俩……
昨夜零散的片段像幻灯片一样地在黎若然脑海中随机播放。
比如，她拿着酒杯去找贺聿舟敬酒。
比如，散场之后她抓着贺聿舟的手臂让他送她回家。
再比如，她搂着贺聿舟接吻……
记忆刹车。
黎若然不敢再想下去了。
冷静了几秒钟后，她悄无声息地掀开被子从床上起来。
决定先溜再说。
酒店房间窗帘遮光性很好，只露出了一道缝隙让阳光洒进来。
黎若然心惊胆战地借着一缕阳光找到散落在地的衣服，囫囵套上。
又瞄到了沙发上的包包和手机，她连鞋都不敢穿，赤脚走过去拿上自己的东西，头也不回地走了。
跟顶头上司酒后乱X这种事，黎若然只在小说和电视剧里看到过。
那会儿她觉得这种情节很扯，但凡有点自控力的人都不会发生这种事。
此时此刻，黎若然收回了这种想法。
如果非要形容黎若然此时此刻的心情，那应该是七上八下焦灼难安。
循规蹈矩了二十五年的黎若然，第一次做这样离经叛道的事。
黎若然打车到小区门口已经是半个小时后的事。
虽然内心兵荒马乱，但她还是到药店买了一盒紧急避孕药才往小区里走。
昨晚上的事情她没什么印象，对于贺聿舟有没有做过措施她更是一无所知。
为了避免可能出现的情况，黎若然觉得还是吃颗药以绝后患。
心乱如麻之际，有人叫她名字，黎若然都没听到。
直到那人从木椅上起来，上前两步抓住了黎若然的手腕，她才慢半拍地回过神来。
黎若然条件反射地甩开来人的手，差点当场叫救命。
但看到来人的时候，黎若然觉得昨晚那场酒这会儿该吐他身上。
周越整个人显得很颓废。
头发胡子拉茬的，眼里泛着红血丝，身上有一股很浓的烟味。
显得狼狈又可怜。
黎若然的目光越过是周越，落在他之前坐过的地方。
一地的烟头，少说抽了得有两包。
“若然，”周越声音嘶哑，“我等你一晚上了，你去哪儿了？”
他看起来的确像是在担心黎若然消失的这一晚上经历了什么。
但黎若然知道，他是装的。
因为这个男人在一个月前，清楚地告诉黎若然，他在别的姑娘身上找到了恋爱的感觉。
那天，是黎若然的生日。
黎若然收回思绪，淡淡地看了周越一眼，便越过他往单元楼里面走去。
他们之间，无话可说。
周越两步追了上来，挡住了黎若然的去路，这次他比刚才更加急切。
周越：“若然，我们坐下来好好聊聊，可以吗？我知道这有点强人所难，但是我这些天想了很多，我最爱的还是你。是我一时糊涂，而且那时候我们俩在吵架，她主动关心，又在一个公司朝夕相处，让我产生了一种我跟你在大学时谈恋爱的错觉。”
等周越说完，发现黎若然的目光一如刚才的冷淡。
但仔细看，眼神里泛着似有若无的笑意。
周越有些慌了，“怎么了？”
黎若然觉得周越还是没变啊。
就算回来求和，依旧是高高在上地把错误推给别人。
错在俩人在一起太久没了新鲜感，错在别人不知廉耻地追求他。
反正他没错。
不过，黎若然咽下这些几乎要脱口而出的话。
淡淡道：“我以为你放弃了七年的感情跟她在一起，是她更值得。”
她顿了顿，将话说完：“原来，也不过如此。”
一个月不到的时间，他们之间“恋爱的感觉”就消退了。
这让黎若然觉得很讽刺：七年的感情，原来那么不堪一击。
周越张嘴，想解释什么。
不过事已至此，任何解释都是狡辩。
黎若然率先出口打断道：“别来骚扰我，否则我报警了！”
说完，黎若然径直往单元楼里走去。
刷卡开门，进去关门，将周越隔绝在她的世界之外。
七年感情，终究是画上了一个不完美的句号。
故事的结局，配不上当初惊艳的开场。
开门回家。
黎若然刚把钥匙放在玄关柜子上，沙发上的人就探过脑袋。
一脸担心：“然然，你一晚上没回来……”
“别提了。”黎若然吐了口浊气，觉得昨晚那事，就很荒唐。
舒怡穿上拖鞋，走到黎若然身边，观察着她：“你不会是跟周越，待了一晚上吧？”
黎若然：“……”
舒怡见黎若然没说话，又眼尖地发现她衣领下若隐若现的红痕，登时胸闷气短。
撩起衣袖，一副干仗的模样，“周越那王八蛋还在下面吗，我现在就去手撕了他！这玩意是怎么还有脸来的啊，我%￥#&*@！”
黎若然拦住了一心想下去解决周越的舒怡，说：“别去了，我把他赶走了。”
“那你昨晚？”
“跟贺聿舟在一块儿。”
舒怡反应了一下。
“你跟你上司在一起干嘛啊，你们——”舒怡的话戛然而止，双眸里全是震惊。
最后，舒怡惊叹道：“行啊你黎若然，我以为你想不开重蹈覆辙，没想到你已经拿下你的顶头上司！”
黎若然纠正道：“不是拿下，是——”
“是成年人身体上的友好交流？”舒怡语不惊人死不休地说。
黎若然简单地讲了一下昨晚到今天早上的事情，顺便倒了温水把药吃了。
舒怡看她如此谨慎，提议道：“要不然再去医院做个检查？”
或许是有必要的。
舒怡又问：“那你今天早上就这样走了？”
“不然等他起来，大家赤诚相见然后不约而同地默认昨晚发生的事情是一场意外，然后再友好地吃顿早午餐，默契的前后脚从酒店离开？”
“也不是不行。”舒怡说，“要是契合，还能约下一次也说不定。”
黎若然头疼，整个人窝在沙发上。
舒怡倒是正在兴头上。
反正只要闺蜜不跟周越那个渣男在一起，跟谁都比他好。
“成年的，单身男女，进行一下友好的身体交流，不是很正常的事儿吗？而且，你不是说那位贺总单身吗？”
“你知道我的饭搭子为什么离职吗？”黎若然不答反问。
“为什么？”
“她和营销部的人谈恋爱。”
舒怡无语，“你们公司还禁止办公室恋爱啊？”
公司以前出过情侣联合起来坑公司钱和项目的事情，分属两个部门的情侣打配合，让公司亏损几千万。
从那之后，公司就不允许办公室恋情与不正当男女关系。
真要有人顶着这条规则谈恋爱被发现了的话，其中一个必须离职。
不过，黎若然并不觉得她跟贺聿舟会谈恋爱。
他们俩交流最多的是工作上的事情，下班之后连微信都没互相发过。
昨天晚上，纯属意外一场。
“我先去洗个澡。”黎若然轻叹一声，从沙发上起来。
舒怡八卦又好奇，“你真不打算跟你们贺总谈恋爱啊，开始一段新恋情什么的，也不错啊。”
聊到这里，黎若然不由得要提醒舒怡别什么CP都磕。
“昨天晚上我醉到不省人事，贺聿舟没醉。我主动亲他，但他可以拒绝。”
也就是说，贺聿舟不是什么正人君子。
黎若然回了房间，拿上睡衣去主卧卫生间洗澡。
这套房子黎若然跟舒怡合租了三年，这里离她们上班的地方都近。
本来计算着合约到期之后搬到她就搬去跟周越住，谁知道出了那档子事儿。
想起房子，黎若然头又开始疼了。
她跟周越订好年底领证，本来打算领证之后再买房子，但中介说越往后越贵，手里有钱就趁早买。
于是，他们俩各出一半的钱全款购置了一套三居室的房子。
精装交付，从交付之后她跟周越一同置办了软装，现在放着散味还未住进去。
分手之后，黎若然第一时间把房子的事情委托给了律师。
但一直没什么回应。
刚才在楼下的时候应该问问周越房子的事情。
周越一下子拿不出两百万给她买下房子。
她更不想买下这套曾经当做婚房的房子。
膈应。
洗完澡出来，黎若然想着还是预约一下明天去医院做个检查。
刚打开手机，就看到十分钟前进来的一条消息。
贺聿舟发的。
Heard：你内/裤落酒店了，还要吗？
黎若然呼吸一滞，脸颊迅速泛红。
但千言万语，只汇聚成了一句——
我他妈，要你大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