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忆的小结巴21

    闻灯带着小双写的话本子回了房间,没翻几页放到一侧,脸有点烫,拿手给自己扇了扇风。

    崔景辞打开折扇替她扇风。

    闻灯舒服得弯了弯唇。

    话本子里是她和崔景辞的相处日常,头一次做故事里的主角,且另一当事人在场,她虽然好奇,实在不好意思继续看下去。

    准备找机会再仔细翻阅。

    闻灯后靠在椅子里,眼皮耷着,发丝被轻风带着扬起又飘落,两人谁都没有开口先说第一句。

    莫名的沉静里,并不显难捱,闻灯瞧着自己的手指,她喜欢这段时间的生活,一时竟有些舍不得开口。

    最后还是抬眼,崔景辞在另一侧,见她看来眉目扬起,“夫人终于舍得看我了。”

    闻灯眨眨眼,低声道:“夫君那么好看,我喜欢看的。”

    声音太低,崔景辞不确定自己是否听清,正要接话,闻灯又道:“夫君,我们和离吧。”

    说完又觉得过于强硬,补了句:“好不好?”

    崔景辞扇风的动作停了几不可察的一秒,他面上的笑容多撑了几刻,还是慢慢淡了下去。

    即使没有笑,也并非锋利的不善,闻灯抿着唇,从他神色中窥出几分难过。

    崔景辞饮了口茶,“夫人是询问我的意愿吗?那我想答,不好。”

    闻灯定定看着他,感到些微为难。

    她记起萧钰,知道曾经是怎样为萧钰出生入死过,她选择离开萧钰,并不代表她可以当作无事发生一般继续留在王府。

    与崔景辞的相处过于清晰,闻灯绞起手指,下意识道:“夫君又拒绝我。”

    崔景辞试探着救下她的指节,唇角的笑还是没能成功出现,注视她:“我哪有拒绝夫人?”

    “夫人问我,我当然要如实答复,但夫人想去哪,是夫人的自由。”

    即使在心里练习过千百遍,说出来还是有些艰难。他又伸手过去勾她的发丝,自觉得寸进尺,声音放得愈发平缓,“夫人这样好,我舍不得是情理之中。”

    闻灯被他看着也要有些难过了,她咬了下唇,“我看到好玩的会给你写信的。”

    崔景辞目色一怔,胸腔里的寒意似乎逐渐消散,他弯起唇,“求之不得。”

    然他没想到,第一封信收到的时间这样早。

    崔景辞于夜间惊醒,身侧空空如也。

    他伸手探去,上面彷佛仍留有温度。崔景辞起身斟茶,桌上薄薄纸张,手指沾了水浸湿的字:我走啦。

    他莫名想到她的笃定,他会在字迹晾干前醒来。

    她相信他的心意。

    崔景辞心脏发酸,生涨的眼眶却忍不住弯起。

    —

    年关将至,大雪纷飞。

    酒楼里的糖葫芦立于最显眼的地方,路过的人不论买不买,都忍不住看两眼,和同伴低声唏嘘。

    这五个月来,新配方的糖葫芦已势不可挡的姿态扎根锦州,东家是个原先名不经传的小姑娘,自己摆摆小摊,如今锦州各大店铺都争相引进,东家更是连知府的门路都打通。

    这一切缘于东家的好身手,锦州某日来了个富贵人家的恶霸,放言要吃霸王餐,路过糖葫芦摊时更是左右流连,当时周围人都替小姑娘捏了把汗,没想到小姑娘轻而易举打到恶霸从口出恶言到跪地求饶。

    后来知州听闻,想要将东家招入府当个护卫,东家拒绝,只说有需要可以来找她,未料当真在一次严峻刺杀中毫发无伤地保住知州一命。

    据传此后东家便成了知府的座上宾。

    糖葫芦顺势水涨船高,好吃是其一,各大酒楼也在借此声张:别搞事,我们有身手。

    有身手的东家正在伸腰,如今糖葫芦分布各处,闻灯自然不可能再事事亲力亲为,早请了人,但配方不好外传,她便配好派人来取。

    她忙完,塌在躺椅里休息。

    锦州并不是她一开始的落地,她沿路停过数回,本想多看看京城风景,但那里毕竟是皇城根,来来往往面熟的达官贵人,她面衣摘得实在不自在。

    后来便往出走,当个糖葫芦小贩需要不少工具,闻灯先做起了帮人写信的生意,没做起来。

    每个地方的人都自给自足,熟悉的人就在身边,少有需要请人写信的时候,偶尔几回全然满足不了闻灯的上进心。

    有人提点她可以去征兵多的地方,或许会更需要她这样的写信人。

    闻灯继续外走,锦州算不得边城,然这里生意欣欣向荣,不少外来人,她写信的本领总算是有了些微的用武之地。

    后来更是支起了摊。

    未料支摊的过程中还用到了她动手的老本行,于是便偶尔去给权贵人家当几天护卫,因无人能制约她,她倒是受到了了不得的礼遇。

    这一点叫她重新认识了自己的功夫。

    在过往十几年中,功夫是和暗卫与臣服联系在一起的。

    如今看来,并非如此。

    闻灯正在太阳底下胡思乱想,阳光暖融融地晒下,恰逢有人来拜访。

    是知府的管家。

    管家殷勤迎上来,“闻姑娘,叨扰了,我们老爷有事相邀,您看什么时候有空?”

    闻灯其实没什么事,但她现在学了些锦州的处事,端了会儿架子,定了个时间后才被请去知府。

    路上管家像抱着了不得的秘密,低声交底,“听说是有大人物要过来锦州。”

    闻灯点点头,不管谁来,左右她保住一行人的安全便罢了。

    知州同样客气,“大人物过来身边护卫定然少不了,但姑娘不在我心里没底,届时设宴,还请姑娘帮忙看护一二。”

    宴席定在第二日晚上,闻灯早提前一天便看了护卫落点,知州将府内侍卫给她差遣,此番信任,她自然要不辱使命。

    她出自皇宫,自觉可以自信一句没人比她更清楚如何落点最属严防死守。

    她安置完,在席后品茶。

    以她的身手,在锦州,无需出宴亦可纵览全局。

    知州正襟危坐,时不时擦脖颈的汗,闻灯也起了些微好奇,得是什么样的大人物?

    远处传来声响,知州远远迎了上去。

    闻灯定睛去瞧,前侧的人清隽挺拔,身姿绰约,她莫名觉出熟悉,朝上看去,懒散眉目入眼时,她蓦地心悸。

    又忽而莞尔。

    接风宴毫无意外地平安结束,闻灯也要离开,管家匆匆赶来,与她道:“闻姑娘,老爷脱不开身,下回再亲自道谢,少爷送您。”

    身侧的小公子年轻,作揖道:“姑娘莫怪。”

    闻灯微微苦恼,到底没拒绝。

    正院迎着贵客,两人朝偏门走去,行过短暂一程,小少爷果不其然闷声开口:“闻姑娘,我上次不是玩笑,我是认真想过的。”

    闻灯无奈,知府家的小公子与她一般年龄,或许还小一两个月,家里在计划他的终身大事,小公子却在上回见面毫无征兆地朝她表明心意。

    或许有过细微的兆头,只她没有注意。

    如今闻灯已经可以坦然接受别人的喜欢,不会再觉得受宠若惊,但心意本就是难得的东西,再怎样平常心对待,总不希望对方为情所困。

    她微微叹息:“小公子,我不会长留锦州。”

    上回她便这样说过,小公子目色茫然,眼角通红,这回神色倔强:“那我便跟你走,你去哪里我去哪里,我父母都是开明的人,他们定会赞我勇敢。”

    闻灯心里有事,闻声语气淡了些:“我不愿带你。”

    “……”小公子失魂落魄,扬着下颌犟道:“我自己走,你总不能阻止我。”

    闻灯有些烦了,直接道:“我成婚了。”

    小公子不可置信般睁大眼,“不可能,我从未见过你夫君!”

    正因没人相信,她才一般不讲。闻灯并不管他如何再说,扭头便走,小公子泄了气,自责自己刚刚出声太高,忙跟上,“闻姑娘,你若成婚,夫君却不管不顾,足以见得他并非良配,不如早日和离。”

    和离。

    闻灯想起她家里放着的和离书,当日崔景辞推脱他下不去手,她一笔一划写的。

    写完后要崔景辞署名,他浑身看着枯寂又难过,与她讲她若哪天实在无法忍受,便先签字,将和离书送来,他定不会再推脱。

    闻灯当场就可以附上自己的名字,然她确实心软了一个瞬息。

    后来离开京城,和离书签与不签于她也没什么区别。

    现在和离书还是干瘪的几行字。

    闻灯正想要不要趁此机会叫崔景辞签了字,身后枝桠处传来声响。

    她回头看去,嗓音已入耳,“坏人姻缘可不是君子所为。”

    男人神色淡漠,疏离目色在小公子身上点了一息,又勾唇看来。

    崔景辞。

    五个多月的时间,近半年未见,闻灯只觉他似乎瘦了些,但并不陌生。

    他们的书信已经有好多摞,当日分明是她讲会与他分享趣事,结果一天一封信的成了崔景辞。

    芝麻蒜皮的小事也要构成书信的一笔,每至最后都要问一句:夫人,你会烦我吗?

    闻灯一开始还有所回应,这段时间太忙,已经好些时日没写过信。

    她心虚偏开眼,知州早在崔景辞开口时便接话,“逆子不懂事,还不过来道歉。”

    小公子咬了下唇,心想要道歉也是和闻灯道歉,为什么要和一个毫无瓜葛的陌生人表达歉意。但他知道这是京城来的大人物,不敢忤逆,过去应了,“大人,是我口无遮拦,请您莫怪。”

    崔景辞非常坦荡地接受了。

    小公子心里憋气,不想闻灯觉得他欺软怕硬,硬生生顶着压力转了个身,“闻姑娘,是我心急,还请勿怪。”

    闻灯撞进崔景辞的眼睛,分别这么久,她仍看出了他的情绪。

    若换以前,他肯定会抱住她,下颌搭她肩头,分明是高高在上的摄政王,却委屈喊她,“夫人。”

    一个是曾经温情款款的枕边人,一个是几面之缘的雇主家的小孩。

    孰远孰近无需分辨。

    闻灯清声:“知道急,以后不要再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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