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2 章

    李序转头不再理她,肃身向卢王妃一礼,请安道,“儿子敬请母亲颐安。”

    卢王妃看着这两人不知怎么办,她是好意请李序回来不愿他冷落新妇,谢氏说的坊间闲谈也并不怎么着忌讳,不知怎么就触怒了他。

    她看看谢氏那个委屈窝囊的样子,很觉得过意不去,原想在家宴上再敲打两句赫儿的事,自是略过不提。

    “你是她的夫君,不是她的阿耶,哪有你这样训娘子的。”卢王妃蹙着眉,嘴上抱怨他不体贴,手里不停的给大儿子布菜。

    李序应声坐下,他心里想着河东道的事,探问清楚卢王妃召他来的前后原委,心下很觉不耐,然而他并不肯露出声色。

    暮食用过两口,李序仿佛隐痛一般按住肋下,卢王妃问他,他只推说是前两日校场较量伤了肋下。

    卢王妃心疼儿子,自然是暮食也顾不上,连声使人请医政来,李序这时候放下箸,温声同她道,“母亲,儿子伤在肋下,此处请医政恐怕不妥。”

    他转头看向谢皎,同她道,“你也用得差不多,先扶我回内院去罢。”

    谢皎忙着装相和为卢王妃布菜,暮食也没用得两箸,然此时上司发话,那她一定就是吃饱了。

    她像搀扶老太太似的伸出手,让李序把手搭在她的手臂上。看的卢王妃直摇头,这么聪明体贴的女郎怎么在郎君这就使不上劲呢。

    李序微眯了眯眼,嘴角一撇,拍开她的手,他生在郡王府家中上下没见过这样不着调的女郎。他想支开谢皎不让她在卢王妃这搅扰,谢皎却像听不明白似的真的过来扶他。

    两人一前一后走出去,卢王妃很想叹一口气。她的大郎十几岁就随父出征,从没让她费心过,是她的骄傲,可怎么在夫妇之道上如此不开窍,前头的崔氏如此,谢氏也如此。当母亲的着急也使不上劲呀。

    谢皎自觉得十几年来在长安的交际场上没有对手,家中长辈也对她推崇备至,偏李序这狗奴见她就贬损,还敢讽刺她缺少教谕,同他一道走回去真是度日如年。

    李序十几岁起长在军中,绝少同内围妇人打交道,官面上的人物全生的七窍玲珑心,一句话能听出八个意思,是以他点到为止,部曲应者影从,从没出过差错。

    谢皎则刚好相反,家中儿郎全是戍边的将军,阖家伴她长大全是妇人儿童,她从小同诸位长辈打交道,稍大一些在长安交际场上混的如鱼得水,可对象全是名门贵妇,哪里懂李序那一套。

    李序嫌她不着调,她看李序是混世魔星,算得上相看两相厌了。

    行到岔路上李序忽然停下,他侧过身垂眼看她,嫌弃的蹙着眉,同她道,“你先回去,我衙署还有事忙。”

    谢皎低眉顺眼应了声诺,才不去提他肋下的伤,怎么不疼死他才好。

    若是对旁人点到为止即可,偏他觉得这谢氏老实里透着刁滑,需得他把话说透,“王妃说起来,你只说我已经瞧过医政了,可懂得了?”

    谢皎躬身行了一礼,抬首笑对他,恭敬说道,“妾身懂得了,谨遵郎君的教谕。”

    谢皎自家宴后清闲了两日,卢王妃所说让孙子来赔罪不过也就是说说,她是乐得远远地躲开。

    眼瞧着春暖河开,往年这时候乐游原上的高门女郎竟将举办诗会雅集,坊间穿着锦绣的士子淑女穿梭在西市大街热闹的铺面,再看如今天下大乱长安城的大户十室九空,想也知道肯定是盛景不在了。

    不知道河东道如今怎么样了。

    阿娘他们是不是也想着她呢。

    “车马全备好了,你怎么还在此处磨蹭?”螳蛉皱着眉,叉腰在门外嚷嚷。

    河东道的事,郡王府上下没人肯透露一点消息,阿耶的来使那日之后再也没了消息,想也知道是李序把他隔绝在府外。

    谢皎不是能坐困愁城的女郎,山不来就我,我去就山。她秉明卢王妃,只说鄯州城外陪嫁的田庄到了春播的时候,她要带仆妇管事去巡庄。

    此时车马螳蛉早就备好了,她等的不耐,连声使她快些上车。在郡王府憋闷的不只谢皎,还有一只待不住的螳蛉子。

    风和日好,车马一路驶往城外,只是行驶得的十分缓慢,她在车上向窗外看,鄯州城街道两旁铺面鳞次栉比,往来的行人穿着齐整。可知李氏父子辖下,此地长治久安是乱世中的乐土。

    他们一行人绕开城东的衙署直奔外城去,快到城门的时候她让车夫停在道边,她自己藏身在车内观察往来的车辆行人。

    螳蛉子也学她鬼头鬼脑的探看,小声道,“不是要去城外的营盘吗,此处有什么可看的。”

    “你道军营里是你想进就能进的,我们一看就不是本地人,去哪都显眼。”她猫着腰,掀开帘子一小角,指着窗外说,“不如等候在此处,他们发不发兵,盯住此处就全能明白啦。”

    谢皎觉得自己实是足智多谋,她想起那年唐军出兵攻打石堡城,哥舒将军就是从太常门率军出征,家中姊妹为一睹大军风采连日等候在城门外,就见城中的辎重粮草运送不断。

    李氏父子若是出兵,这几日城门前应当车马辎重往来才是,怎么一点动静也没有。

    两人在车内从天亮等候到天黑,螳蛉子本以为能出城放风,没料到是换个更小的笼子关着她。此刻她歪靠在角落里,一脸仇恨盯着还在盯梢的谢皎。

    “我饿了,一天就吃两个饼,比在郡王府还要受罪。”她踢了踢谢皎,说,“我要回去,你自盯你的。”

    谢皎此时也是腰酸背疼,弓着腰爬在窗边一天也没见大军的辎车,自己倒累的直不起腰。她心下很沮丧,最后一丝侥幸也被掐灭。

    恋恋不舍的再看一眼窗外,这就想让车夫驾车回去。

    这时候车外传来纷杂脚步声,来人在车外叉手一礼,大声道,“鄯州府衙奉命巡查,敢问车上尊驾是哪家的贵眷。”

    车上二人对视一眼,好端端怎么会有府衙巡查,螳蛉子一马当先推开出门跳下车去,抱拳回礼道,“回禀大人,我等是远客来鄯州投奔亲友,车中是府上女眷不便查问。”说着她自袖中掏出一把钱,嬉皮笑脸的要塞在衙役手里。

    螳蛉想着他们一行人出门前说的是去巡庄,要是让人知道谢皎一天到晚在这紧盯着城门,回府在卢王妃那不好交代,所幸给眼前小吏几个钱省的啰嗦。

    她只当是长安城坊间例行巡查,却不想此处是鄯州,没有长安那样严苛的宵禁,鄯州府的衙役是得了城门令的消息特意赶过来的。谢皎自觉安排的稳当,却忽略他们车架上印着郡王府的徽记,一辆郡王府的马车不声不响停在城门前一整日,驾车的还是生面孔。城门令觉出事有蹊跷,特遣人请衙门的人来盘问。

    衙役见郡王府的车架内的不是本地人,满嘴胡话显见的心里有鬼,还竟敢公然行贿。为首的人眉毛一竖,一把抓住螳蛉子的胳膊,“尊驾既然不肯亮明身份,就请恕某无礼了。”

    他转身朝身后几个大汉吆喝道,“车上的人看管停当,带回府衙问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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