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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娘和妹妹离开了

    地上的老汉喷出一口鲜血。

    他狞笑着,脸板忽大忽小,忽远忽近,又闪成好几个幻影,从门里院外闯进来,把他抱住、拉开。

    常泽川脚步虚浮无力,被制住后,恍了恍身子,试图甩开,却很快一头栽倒在地……

    【叮咚,宿主身份已激活成功,原主记忆传输100%,商城界面开启。】

    【当前功德为-98,声望值:0。】

    天光已暗,空中散落繁星点点,檐下缓缓淌着积水。

    滴答,滴答……

    常老三家的厅堂燃起了烛火,四人围坐在低矮的方桌边。

    常海威与常春霞面对面坐着,他们身旁边分别紧挨着王氏和兰慧茹。

    常春霞看对面的老汉还低头不语,就把眼光瞟向一脸忧色的兰慧茹,她嘴巴虚张了半刻,才道。

    “讲心里话,这事儿可是你们家大哥把我找来,自打我娘死后,咱两家好几年没联系了,就关起门来各论各的。我不爱操心你们家事,但既是常大哥的面子,我还是过来了。不管是你们家求我帮忙还是请我拿主意,我都是那个态度。”

    说起来,常春霞和常海威虽为同姓,攀扯起来也互道亲戚,但两方的血缘关系已经稀释得几乎没有。

    他们原是同宗,常海威祖籍广西,是左江思明府人,随父母自幼长在岭南边陲,受土司管辖。后来常家两老去世,留下兄弟姊妹六人饱受欺凌。

    时值天灾,连年收成不好,常家兄弟田地被尽数吞并,生活难以为继。

    常大哥便心一横,带着妻女、弟弟妹妹背井离乡,寻来直隶州凤阳府。念着江南是鱼米之乡,富饶之地,又有常氏族人,总能有个依托,重新过活。

    弘治六年,常海威二十七岁,已经有了两个孩子,他二弟在途中落水身亡,三弟常海富才刚讨了新妇,而最小的妹妹不过十二岁。

    那年春霞之母赵夫人尚在,见几个孩子千里迢迢一路磋磨而来,面黄肌瘦,着实可怜。兄妹几人虽语言不通,但手脚麻利、干活勤快,是淳朴良善的性子。

    赵氏心肠软,平素吃斋信佛,当即依照着菩萨的旨意把他们收留下来。

    常家在村中算是富户,虽比不得乡绅地主,但在农家子里算是田地广阔的了。

    可惜到这一代人丁凋零、阴盛阳衰,赵氏膝下只有二儿子常天凌一个男丁,还要供他念书,田间的活就不得不雇佣佃农。等左江常氏兄弟过来,他家的土地且有了帮衬,两方此后便不分主佃,以亲属之礼行之。

    “慧茹,你再好好考虑考虑吧。”

    “那,川儿……”兰慧茹双手绞出细汗,欲言又止。

    她扭头去看里屋,少年还躺在床上昏迷不醒。小环注意到她的目光,指了指哥哥,朝她眨眼睛。

    常春霞嗤笑一声,握住兰慧茹的手,柔声道:“妹啊,这你还有什么放心不下的。你这儿子除了长得有几分像你,性子却和他爹一模一样,对他却有什么指望?”

    常春霞对常海富是千般万般的不喜。自打她第一眼见到那小子,就没好印象。

    可当时连娘亲也被他蒙蔽了,还劝她说,海富聪明活络,是个大有作为的好孩子。

    确实。常海富年轻时长得白净秀气,识字、通些诗书文墨,又能说会道,在人前知礼讨巧。不像他大哥那般憨直老实,一眼就是庄户人家的样子。

    常春霞不以为然。她看出来常海富眼神里的精明,觉得他过分的跳脱油滑。

    不出所料,果真有今天的造化。

    常春霞只怜惜他媳妇,又恨兰慧茹性子软弱。她几次私下劝人离开丈夫一走了之,那可怜的女人只是强撑着摇头。

    眼看对面的女人又犹豫起来,她就见不得这种拖泥带水的性子,实在怒其不争,常春霞起了恼火,语气强硬起来:“你儿子都是成家的年纪了,哪里需要你操心什么?即使是因为生活那么多年,骨血之亲放不下,你又想想,你儿子长那么大,何曾孝顺过你一回?不过是和他爹一样,扒着你肩膀吸血而已!”

    这句话她说得恶狠狠的,尤其是看见兰慧茹疼惜、纠结的神情,她便想起当年赤脚找娘,哇哇大哭的侄儿,心口一股抽痛,眼睛一下子刷红了。

    兰慧茹被吼得一怔,连忙转过身子低下头,不敢再看里屋。

    何曾孝顺过我……

    她想起先前川儿冲来拨开那把剪子,握住她的手,挡在她身前。然后把常海富扯到屋外,又返身回来,关起房门,对她和小环轻声说。

    “别怕,只要有我在就不会让他欺负你,我会保护你们的。”

    少年头上还渗着血,脚下似踩了棉,可是对着她,眼神柔软,这句话说得认真。

    兰慧茹觉得他们母子像是第一天相认,两人彼此都好陌生,也好激动,她的泪水充盈了整个眼眶。她说。好,好。

    他们娘仨拥在一起,好像天地间只有他们三个人。就算是最渺小的三个人,抱在一起也变得坚硬。那一刻,随着镯子一齐丢失的勇气,仿佛又被泽川的承诺注入了。

    常春霞似乎窥破她的心声,轻呼出一口气:“慧茹,我并非要拆散你们母子,只是我希望你被磋磨那么多年之后,还能有自己的生活。你现在犹豫,是因为泽川为你跟他爹打了一架,是吗?”

    她目光飘到屋外,看见院子里寂静的漆黑长空,星光浅淡。

    “本性难移,人是不会突然改变的。”

    兰慧茹这次却很坚决:“我要等泽川醒来,告诉他我的决定。”

    她话音刚落,门外就传来一阵戏谑的讥笑声。

    “你要抛弃我们,干脆早点滚蛋吧,常泽川那小子什么秉性,今天敢打他老子,明天就敢打你。而且你那命根子似的镯子,若没有你的好儿子,我还真拿不到。而且那镯子大半部分的钱可都让你儿子花了。”

    常海富拄着拐杖一蹦一跳地进来。

    听说兰慧要离开,他便在大夫那再坐不住,硬是挺着腰酸背痛的老身板赶回来。看见屋里的情形,仍不嫌事大地拱火。

    他身后的常泽端跟着跑来想要扶他,老汉几个动作灵敏跳开,他下不了手,只能作罢,讷讷站在一旁,看见桌前坐着他爹,唉声道:“三叔就要过来,拉不住他。”

    兰慧茹闻言一惊,鼻腔酸涩了,她的心突然又空落落的。这会儿再听见常海富的声音,她嫌恶地皱眉,不想去听他咄咄逼人的话。

    常春霞见状便轻轻揽住她的肩膀,躲着瘸腿老汉,往桌后挪了挪。

    再待下去也是自讨没趣,兰慧茹冷下心肠,拍拍常春霞的手背,对她微笑道:“我这就收拾。”

    里屋内,少年蹙着眉,口中喃喃:“我不想待在这,我要回去。”

    他梦到自己穿越了,难道那是自己的前世?

    破烂的瓦房,暴躁的赌鬼老爹,懦弱无依的娘,还有一个痴傻的妹妹。

    脑中忽然涌出许多不属于他的记忆。

    黑夜中,他正翻箱倒柜,偷拿了鞋底的钥匙,把床下藏着的木箱打开,摸出里头的镯子塞到衣兜。此举却被瘸腿老头撞见,镯子又被拿了去,两人拉来扯去,最终合计,把镯子当了分赃。

    又闪出一个画面。

    他脸上挂着谄媚的笑,跟在一个长相酷似刘明德的胖子身边,于村中横行霸道,为非作歹。看到村口女孩怀抱一只白兔,他奉胖少爷的命令抢来,转头就把兔子烤了吃,惹得小女孩嚎哭不止。

    常泽川在村里游手好闲,人嫌狗烦。

    这,这不是他!

    为什么自己的灵魂一直徘徊漂浮在这个莫名其妙的古代时空,挣脱不开?

    ……

    常泽川醒来后,只瞥见兰氏娘俩匆匆离去的背影。

    兰慧茹一脸平静地往前走,头也不回,与她并肩而行的小环还一直扭头盯着她哥哥看,可那双澄澈的杏仁圆眼里却没有什么不舍情绪。

    她们跨过门槛,衣裙紧挨着脚后跟落下,走向茫茫夜色之中,一闪而过,消失在常泽川的视线内。

    他支着手肘坐起来,这一动牵扯到上下肌肉,只觉浑身又酸又疼,头脑亦是一片空白。

    土墙边的矮凳夹在两铺床沿中央,摆有一座粗制滥造的陶质灯檠,上放一个上过釉的棕色小盆,盆内盛着浅浅菜油,油内绽起几茎灯草。

    当下只燃着一根灯草,火光悠悠,轻盈得好像随时都会断掉,里屋也被映照得半明半昧。

    这时一个面阔权腮、头发灰白的老人走上前来,坐到床边,递过一碗热水。

    见人接了碗,他轻叹一声,喃出一句含混的土话:“泽川,你身体感觉如何?”

    常泽川端着那只呲了口的瓷碗,透过晃动的水波,看到碗底的泛黄和裂纹。而他碰到碗身的掌心,像被灼伤一样,火辣辣的疼。

    他不动声色曲起手指,捏住碗口,笑道:“谢大伯关心,这都是皮外小伤,没有大碍,修养会儿就好了。”

    他已吸收了原主的记忆,自然认得面前的老汉,也听得懂他那口晦涩的方言。周围的所有,都在他脑海中渐生起印象,变得陌生又熟悉。

    常海威愣了愣,他同样感到陌生。难得看到他这侄子那么懂事,说话也温和有礼,恍惚变了个人。

    也是啊,摊上个不靠谱的爹,眼见娘亲带着阿妹离家。一天内骤然发生这样的变故,换谁心里都不好受。老汉面皮上仍端一副沉痛的表情。

    这事说到底是他一手促成的,他心里清楚,把常春霞请来多半是这个结果。

    可这样做怎么对得起海富,父母临终前把弟弟妹妹托付给他,他如今就要把三弟抛弃。

    常海威开不了这个口,只能让常春霞来说。尽管已经做足了心理准备,最终的头还是点得艰涩。

    这些年来,自己不仅对不住海富,更对不住弟妹。

    常老大看向榻上的少年,眼神多了几分慈爱。他本是个寡言沉默的人,平时只知道埋头干活,关心的话不会多说几句。

    “你娘带着小环到春霞大娘家住几日,以后,这屋头就你们父子俩……呃,大伯觉得……”

    他想劝慰几句,绞尽脑汁,也挤不出来什么,沉默间生生顿住。再回头看一眼常海富,见他满脸贴着狗皮膏药,仍是不在意地讥诮笑着,不由哀叹。

    “你和你爹都受伤了,不若这几日,你就去我们屋里住几日,把伤养好了,再做别的打算吧。”

    他故意没提父子两打架的事,听三弟妹那样说,常海威心里全明白了。闹成这样,到底是三弟的问题!真愧对先人!

    想到这里,他面露惭愧,又说:“你娘和妹妹暂时到春霞姑那去了,至于那欠债的事情,你就,就不用担心,不用听旁人怎么说,大伯会帮你……”

    常海威话还没说完,他身后坐着的老妇便腾地一下站起,快步走来,拉过她家老汉的手臂往外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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