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就是我爱你

    万绮姳不知道自己干嘛非要跟他赌气,他不过就是个跟霍臻差不多的孩子罢了,同样都是衣食无忧的公子哥儿,难不成还指望他能多么懂自己么?

    他要自己做他的女朋友,答应就好了呀,矫情什么?他又不是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样子的人,难不成还真要求他个一心一意,情有独钟么?

    她看着自己满脚泥,说不出的心疼与难受。

    何苦非要自己作践自己?反正他有的是钱,自己又花不完,她不去花,自然有别的女人去花。

    她想着,今日才刚与他吵了架,若转眼就去找他难免要被他看轻,被他看轻是小事,男人毕竟都是贱皮子,若被他知道自己上赶着,他怕是就不会喜欢了,故而决定过几天再去缠他。却未料想,他竟然又自己找到金佰利来了。

    也好,既然他这样沉不住气,还能怪她故意拿捏吗?

    “孟先生,您一个吃法国菜的胃,反反复复来我这卖包子馄饨的店铺里头打转,是什么道理?”

    他起初没听懂她说的法国菜是什么意思,过了一会儿才明白过来说道:“那只是你的看法,其实所谓法国菜也不过就是法国人的包子馄饨,并没有什么不同。”

    她说不过,便又皱着眉头说:“那满汉全席和萝卜清粥总归不同。”

    他便又笑了,说道:“满汉全席里多的是葱花蒜片,笋子茭白,有哪一样高贵到你没见过?”

    她原本觉得他儒雅清高,贵不可亲,如今见他巧舌如簧,又丝毫不肯谦让自己,便觉得异常招人嫌,偏偏自己见识短,实属又说不过,便索性躲一边去。

    好在他也没追来,就远远地握着一杯酒看着她。

    原先与霍臻相好时,他小气的很,从不许自己与除他之外的男子交际,莫说是跳舞谈笑,就算是目光多有些接触他也要生气。他倒是大方的很,眼瞧着自己同别人跳舞,也只当视若无睹,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

    见他如此不介意她也生气,故意在跳舞时勾着别人脖子,可就算是这样他也还是不生气。

    然她只顾着惹他生气,却忘了自己,对面的男子见她这样放荡便心旌摇曳起来,原本握在她腰上的手愈发肆无忌惮。

    万绮姳跳着舞突然觉得臀尖上温热便觉不对,想也不想抬手便给对面一记耳光。

    那男人一惊摸着脸问:“你打我!”

    “打你怎样?陪你跳舞不是陪你睡觉,不知廉耻的狗东西!”

    “是你先勾引我!”

    马经理闻声赶紧冲出来调停,“息怒息怒,想必是有什么误会,老板想是不常来,我们金佰利的舞女一向是只卖艺不卖身的,不是这些蹄子们不想,是老板规矩大,这也是怕她们钻到钱眼子里蒙了心,给老板们找不痛快。”

    “那也不能打我呀!”

    “是是是,”马经理连连道歉,“我让她给您道歉,万绮姳,赔礼道歉!”马三强说着狠狠剜她一眼并向她狂使眼色。

    万绮姳也不是不识时务的人,就坡下驴,微微一笑说:“老板别见过,我这几天身上不利索,脾气大,您多担待。”

    “身上不利索还那么浪。”

    她也不是听不出好赖话,但也习以为常,只笑一笑说:“浪习惯了,忍不住。”

    这话说完,周围的人全都在笑,她也只当是寻常事,没人在乎她那点儿不值钱的羞耻,她也不在乎。

    “给她道歉。”人群里突然冒出一个声音来,那么的动听,又那么刺耳。

    万绮姳知道说话的说谁,可她根本不想转身。背后传来蚀骨的温暖,把她整个人都包裹起来的感觉,孟鹤卿拦着她的肩膀,又对那男人说了一遍:“给她道歉。”

    “我说这位先生,您哪位啊?”那人起初还猖狂,听到身边的人提醒说是孟家的,便立刻拘谨起来,脸上红一阵白一阵,终究还是从旁边桌子上拎起酒瓶子给自己斟满一整杯,向着孟鹤卿举了举杯子说道:“打扰了,孟少爷。”

    他想走,可孟鹤卿不乐意:“不是给我道歉,你又没有冒犯我什么,是给她道歉。”

    事情闹到这个地步,已经不在万绮姳的料想之中,她不得不回头安抚他道:“不用,我不需要。”

    可是他却执着地很,对她说:“你需要。”他又问马三强,“马经理,金佰利的舞女向来只陪人跳舞对吗?”

    “啊,是,这是金五爷的规矩。”

    “嗯,这跳舞也不是人人都会,就像是木匠、铁匠,剃头的、卖包子的,或者卖馄饨的,”他说着故意看她一眼,她便知道,这卖包子卖馄饨是冲着自己先前的那些话来的,“仰仗的都是自己的一技之长,今日万小姐也就是手伸长了些,勾着您的脖子,您便说她勾引,”万绮姳才知道,原来他仔仔细细全看在眼里了,便又有些赧然,“那你去剃头刮须,剃头师傅也要将您环在怀里,那也是勾引?您也摸人家去?”

    那人脸上愈发难看,又不敢得罪孟鹤卿,只好说:“孟少爷,您行行好。”

    “不过是道个歉,不知道还以为我要把你怎么样似的,我们家规矩大,这个罪名我是万万不敢承担的。”他话说的很谦逊,却一点余地都不留给别人。

    “行,我惹不起。”那男人终于无计可施,向着万绮姳鞠个躬,“万小姐,得罪了,您大人有大量,别跟我一般见识。”

    “不敢当。”万绮姳低着头说。

    “他做错事,你怕什么?”

    万绮姳仿佛突然回过神来似的,抬起头挺起背,对那男人说道:“先生想必是喝多了,误会一场,就此罢了吧。”

    一场闹剧就此告一段落。

    万绮姳也懒得再与他闹脾气,陪他在角落里坐着。

    过了一会儿他又对她说:“陪我出去转转?”

    “那我要先向马经理告假。”

    他便笑一笑说:“好,我陪你去。”

    “还是算了,他反正不敢不答应。”

    孟鹤卿便又笑起来,他不笑的时候脸很冷,可是笑起来眼睛却是弯弯的透着些天然的可爱。

    从金佰利出来,空气都变得不同,夜里的海风总是带着一种特别的,恍若从恒古洪荒穿越而来的苍凉的气味,腐朽又凛冽,让人一不留神就变的哀愁起来。

    “孟鹤卿,你干嘛非要缠着我呢?”万绮姳抱着手臂走在前面,她的脖子很长,踽踽地走在月光下的海边,就像一只离群的天鹅。

    “我缠着你?”

    是啊,万绮姳也不觉笑起来,她究竟是何德何能,能让孟家的二公子纠缠着。

    “怎么能叫缠呢?”他无奈似的低头笑一笑说道,“我一向觉得我不懂浪漫,原来你更是如此,竟然把追求当做纠缠。”

    “那我……有什么值得您追求呢?”她转身看着他,试图从他的脸上得到一个准确的答案。

    可是他摇了摇头说:“不知道。”他说着叹了口气继续沿着海滩往前走,似乎自己也很迷茫,“你想过到底什么是爱情吗?”

    “爱情?”她摇摇头,她没想过,但即便如此她也知道,她此生从未体会过爱情这两个字。

    “我想过,就在你离开我家的那个晚上,我想了很长时间。”他慢慢地好像是在自言自语,又像是对她吐露心声,“如果说,爱情只是欲望,那一定不对,因为仅仅因为欲望,罗密欧不会与朱丽叶双双殉情。欲望就只是欲望,是肮脏的,这个世界上不会有人为了肮脏的欲望甘心以生命做祭。那么是责任吗?似乎也不是,责任是沉重的,没有那么让人念念不忘,假使我对你只是抱有纯粹的想要负责的态度,就不会在你离开之后怅然若失。那种感觉就像是我被抛弃了,被我的父母亲人抛弃了,有点让人难过,可我与你也就只是一面之缘,非要再说多一些,”他促狭地笑笑说,“一夜的深情。那我想来想去便只剩下一种解释,那就是我爱你。”他说着摇了摇头似乎自己也觉得难以置信,“不可思议,无计可施。”

    他忽然又想起什么似的,转头问与他并肩同行着的万绮姳:“是只有我一个人如此么?还是你也是?”

    那一刻,万绮姳坚信,他的眼睛里充满了期待,然她不敢作答,便低下头去,假装研究自己的脚印,她说:“可是你有没有想过,假使我们在一起会很艰难?”

    “这还需要想吗?”他说,“我哥已经明确地向我下了通缉令,如果我跟你在一起,他会打断我的腿。”

    万绮姳听罢便忍俊不禁地笑起来,不知道为什么,看着这样的孟鹤卿,万绮姳觉得他异常可爱,异常地让她心疼,她想去抱抱他,摸摸他的脑袋。

    笑了一会儿她才说:“那你还来纠缠我?行行好吧公子哥儿,其实你也知道,他根本不会打断你的腿,只会打断我的。”

    “是,所以我很抱歉。”

    她没想到,他会这样的……坦诚。

    他笑不出来了,只能望着远处那根本看不见的,漆黑的海平面沉思,许久他才说道:“所以,我如果真的爱你,真的为你好,是应该自觉的离你远一些。”

    “是。”她突然觉得很冷,也不是突然觉得,是本来就很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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