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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颗桃花酥

    宁时泽和瑾王妃带着殷行露回了住宿的客栈。

    殷行露原本身着破烂的粗布衣裳,脏兮兮的,满是补丁。留着乱蓬蓬的,没有梳理过的痕迹的黑发。

    脸上尘土覆盖,看不出本来的颜色,被宁时泽一擦便更像小花猫了。

    原来野猫也是可以抱回家养的,宁时泽心想。

    殷行露太瘦了,是长期营养不良的症状。瑾王妃精挑细选勉强挑了件合殷行露身型的新衣裳。

    殷行露没穿过如此精致的衣服,瑾王妃很耐心地一步一步帮她换。

    里衣是轻薄柔软的布料,保暖吸汗,只是殷行露感觉瑾王妃迟迟没有动作,便转过头来看她。

    瑾王妃出神地看着殷行露背后左肩胛骨处的桃花状胎记,两行清泪顺着脸颊流下而不自知。

    殷行露毕竟还是孩子,看到人哭本能地以为是难过,以为是自己的胎记吓到瑾王妃了。

    殷行露没有什么安慰人的经验,只能不知所措地轻拍瑾王妃的手臂表示安抚。

    瑾王妃也意识到了自己的失态,连忙挥去泪水笑着说:“胎记很好看,我是因为高兴。”

    想了想又补充道:“不过在回燕南前千万别让别人知道你有这个胎记。”

    殷行露点了点头,裴娘也跟她这么说过,但她下意识觉得瑾王妃和宁时泽是可以信任的。

    长得美的人说话似乎也更为可信。

    惯来多疑的殷行露自己也不知道为何,就是愿意相信瑾王妃和宁时泽。

    瑾王妃帮殷行露束好腰封后,小心翼翼地蹲下,将宁时泽给殷行露的系在殷行露腰间。

    全部穿戴完毕后,瑾王妃还算满意,眉目弯成月牙,伸手轻轻捏了捏殷行露还带着点婴儿肥的脸颊:“要是再胖点就更好了。”

    殷行露能真切地感受到瑾王妃的高兴,心情也自然地跟着好起来。

    之前没有人因为她高兴过。

    宁时泽杵在门外抱着一大堆点心等着,一听殷行露换完衣服了,马上用膝盖顶开门,捧着食物献宝似的往殷行露面前凑。

    见宁时泽进来,瑾王妃笑着嘱咐:“我去给你爹写信,你们好好玩。”便出了门。

    食盘上摆满了形状各异的糕饼,有些圆圆的,闻起来香气四溢,有些长长的卷起来的,金灿灿的外皮闪着光。

    还有裹着芝麻、果仁等各种馅料的糊糕,光看就让人垂涎三尺。

    空气中弥漫着甜蜜的香味,宁时泽选了几块成色最好的往殷行露面前推,邀功似的说:“新鲜出炉的热腾腾的糕点!”

    殷行露选了一块色泽明亮的桃花酥,一口咬下去香气四溢,解暑开胃。

    殷行露觉得自己似乎明白了一点什么是家的味道。

    宁时泽看殷行露挺喜欢的样子,便跟她讲燕南燕京的糕点更是精致上乘,形状如花朵鸟兽,色彩缤纷,回燕京便带她去吃。

    殷行露觉得自己似乎又明白了一点什么是期盼的味道。

    人总归是要有盼头的,殷行露此前七年的人生,唯一的盼头就是活到明天。

    对殷行露来说,廉价地活着,就是一种奢侈。

    天色已晚,到了饭点,也到了乞讨的好时候。

    殷行露向窗外望去,看见街边一个举着碗的乞丐正用枯瘦的手握着一块硬馒头咬得起劲。

    突然,一个又髒又瘦的乞丐像野狗一样扑了过来,一把夺走他手中的馒头就塞进自己口中。

    被抢的乞丐怒不可遏,扑上去和袭击者扭打成一团,两个人你推我搡,扯着对方的头发和衣服就打起来。

    四周的乞丐见状也蜂拥过来,希望能分一杯羹。所有人都像饿狼一样手脚并用,争抢着馒头。

    殷行露闭上眼睛,她仿佛能闻到空气中弥漫着汗酸腥和尘土的气味。

    不用猜殷行露也能知道,最疯的能抢到,她过惯了这样的生活。

    在临夜城这种动荡地带,只有不要命才有命活。

    但她现在似乎有了除了活下来的其他的一些期待。

    宁时泽以为殷行露看到这样的场景害怕了,便轻轻地拍了拍殷行露的后背:“不用害怕,他们伤害不了你了。”

    殷行露下意识像只跳脚的野猫一把拽开宁时泽,嘴角抽搐:“不用你安慰,我也不怕他们。”

    宁时泽暗自揣度,看来要养熟野猫还任重道远。

    殷行露吃东西的时候要看起来乖很多。

    宁时泽这才有机会好好观察殷行露的长相。

    殷行露皮肤白皙,犹如鲜嫩的桃花瓣般透着晶莹的光泽,宁时泽还记得摸上去的手感,软软的,细腻如玉。

    双颊因为在吃热食而泛着淡淡的桃红,像是桃花绽放时娇嫩的颜色,显得面色姣好,充满活力。

    嘴唇如同桃核般小巧可爱,颜色偏粉,像是桃肉的鲜明颜色,娇嫩可人。

    一双桃花眼明亮有神,眼角略上挑,眼波流转,犹如桃花树上骄傲地绽放的桃花。

    而且一顿饭下来,宁时泽发现殷行露偏爱吃桃花味的东西,尤其是桃花糖水。

    怎么都像桃花。

    “你说你没名字,不如就先叫桃桃吧?”宁时泽询问殷行露的意见。

    殷行露其实知道自己有名字,但现在还不能说。

    况且殷行露也觉得这个名字总比疯丫头好,也就欣然接受了。

    临夜城属于大金国的边境城,离燕南境内的齐北城并不远。

    齐北是瑾王的驻守之地。

    瑾王妃对放火之事心有余悸,再加上带上了身份特殊的殷行露,更是不敢耽搁。

    紧赶慢赶地先回齐北再说,以防夜长梦多。

    齐北城坐落在黄沙漫漫的大漠边缘,是连接燕南腹地与西域要道的重镇。

    殷行露坐在马车里,掀开帘子抬头望去。

    城楼高耸,矗立在风化的戈壁石山上,仿佛一头屹立的狮子。

    城墙用石块和黏土筑成,表面风化成暗沉的赭色,仿若一条沧桑的脊梁耸立在荒野中。

    漫天黄沙中,这座孤城显得格外坚毅。

    大漠孤烟直,长河落日圆。

    殷行露此前从未见过这般景象,但她却觉得自己仿佛见过千遍百遍。

    瑾王妃出示令牌,城门马上打开,有士兵跑去前往主帐通报。

    城内军马马嘶人喧,兵器铿锵,一派井然有序。

    时有狂风来袭,把旌旗吹的沙沙作响。

    这些都是宁时泽最喜欢的声音。

    但宁时泽不确定殷行露会不会喜欢这些,毕竟他之前接触到的都是皇城里那些娇滴滴的大家闺秀。

    怕身着铮铮铁甲,手握寒芒长枪的将士们吓到殷行露,宁时泽开口安慰:“桃桃别怕,我们回燕南了,他们都是保家卫国的士兵。”

    殷行露看着炮楼森严,箭楼林立,蓄势待发的城池,又转头用黑白分明的大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一直试图安慰自己的宁时泽。

    “我有名字,我叫殷行露。”说完长长的睫毛半垂下来,企图掩盖住内心的慌乱与紧张。

    像一只警惕的小鹿。

    宁时泽并不知道这名字意味着什么,只是觉得好像有点耳熟,仿佛之前在哪里听过。

    瑾王妃却是再也忍不住,努力克制着力道抱住殷行露,任由泪水夺眶而出。

    她抚摸着殷行露漆黑的长发,脸上满是喜悦与心疼。

    瑾王妃想说些什么,但哽咽着,泣不成声。

    最后只勉强重复着:“回来了就好,回来了就好。”

    殷行露僵硬地任由瑾王妃抱着。

    她成为孤儿时还太小了,什么都不记得。

    仿佛从记事起就过着乞讨和流浪的生活。

    但她脑海中深深地刻着一段场面,是一个女人抱着她,强迫她一遍又一遍地重复:“我要回燕南,我叫殷行露。”

    殷行露不记得那个女人是谁了,但她记得这句话,还记得那个女人让她藏好了,只有回了燕南才能说。

    她还太小了,也不知道这句话的意义,但还是本能地照做。

    殷行露终究也就是七岁大的孩子,小孩的情绪很容易被感染。

    瑾王妃哭,她也就跟着哭。

    殷行露嘟着嘴,眼眶通红,泪水汪汪的在眼眶里打转。她紧握着小拳头,身体不停地发抖,试图忍住哭泣,但眼泪还是夺眶而出,仍泪水淌了一脸。

    宁时泽看着殷行露抽抽搭搭地说不出话来,也慌了神情。

    宁时泽微微弯下腰,用小手胡乱地帮殷行露抹着眼泪。

    马车很快行驶到了主帐前,瑾王妃不想士兵们看到自己失态的模样便戴上帷帽,领着宁时泽和殷行露下了车。

    瑾王和诸位将领已经在主帐外等候多时。

    在战场上铁血铮铮的七尺男儿见到殷行露的第一眼也不禁微微湿了眼眶。

    “在天有灵!在天有灵啊!”

    “长的太像了,这桃花眼跟殷将军一模一样!”

    “这孩子瘦成这样遭了罪啊!”

    ……

    瑾王第一个上前,看见殷行露眼睛红红的像是哭过。

    又看自家儿子在一旁笨手笨脚地再安慰,直接揪了宁时泽的耳朵:“你还敢欺负她?!”

    宁时泽实在是冤枉地很,捂着耳朵咿呀乱叫,连连求饶。

    殷行露看着宁时泽吃瘪到觉得新奇,看着宁时泽猴一般的上蹿下跳,难得噗嗤一声笑了。

    宁时泽这几天还没看过殷行露正经笑过。

    殷行露这一笑宛若三月绽放的桃花,美得晃眼。

    宁时泽胡乱地想,或许另一只耳朵也能让父王再拧一下。

    瑾王还是马上放过了宁时泽,把人都带进了主帐。倒也不是心疼儿子的耳朵,主要是不舍得让殷行露站在外面吹风沙。

    宽敞的大帐篷,四周用结实的帆布搭起,墙边放着一排打磨光亮的铜器,精美的茶壶、酒瓶,地面铺着厚实的兽皮与毛毡,保暖防寒。

    帐篷正中央摆放一张红木雕花军案,案上铺着细软的毡毯,放着地图、军报等文书。

    左右两侧整齐地摆放着几张雕花木椅,椅面上覆盖锦缎软垫。

    殷行露随意挑了一张顺眼的坐下。

    瑾王在拍了拍大腿,感叹到:“太像了,当年你爹殷黎也最爱坐那个位置。”

    殷行露挑了挑眉毛:“殷黎?”

    殷行露读过不少史书,自然也听过殷黎的名号。

    殷黎生于一个军人世家,自幼磨砺在戎马生涯中。

    十五岁从军,立过不少战功,很快就晋升为校尉。二十三岁时,因一次大胜仗一鸣惊人,受封大将军之位。

    殷黎深得部下爱戴,与士兵同甘共苦,擅于以少胜多,立下赫赫战功。

    明文五年,蛮族联军来犯,殷黎旨率领五万大军迎战。

    两军相遇于崤山之下,杀得难解难分。殷黎深入敌阵与敌军主帅垂死搏斗,终于击杀敌帅,但自己也重伤而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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