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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颗桃花酥

    刺耳的尖叫,困兽般的嘶嚎,火焰肆无忌惮的噼啪声击打着耳膜。

    夜空中,火光冲天,宛若燃烧的晚霞。

    浓烟滚滚,遮天蔽日。

    往日里歌舞升平的不夜楼被大火吞噬。

    歌妓小厮们抱着家当四散奔逃,狼狈不堪。

    护城的士兵们拿着水桶围在不夜楼旁忙乱地灭火,但仍无济于事。

    这场突如其来的大火来势汹汹,肆无忌惮地舞动獠牙,势必将不夜楼一口吞干净。

    宁时泽忍着浑身酸痛撑开双眼,被下了药的困倦感和面对火灾的恐惧感互相撕扯着神经,脑袋瓜子一阵阵抽着疼。

    感受着一股股浓烟争先恐后地涌入鼻腔,宁时泽费尽全力也只得呛出一口:“救命。”

    看着火舌舔舐着木质房屋,宁时泽想,或许自己真的要死客死他乡了。

    就在这时,紧锁的房门被\"啪\"的一声一脚踹开。

    房门外闯进一个人,殷行露也没想到里面竟然还躺着个人,愣了愣,马上跑过去晃了晃宁时泽。

    “着火了,别睡了!快跑!”殷行露不耐烦叫到。

    可躺在床上的宁时泽却一动不动,像一个精致易碎的娃娃,只有眼睛能勉强睁开盯着殷行露。

    盯着求生的最后希望。

    殷行露也看出了宁时泽的不对劲,拿骨瘦如柴的手背贴上宁时泽的额头。

    宁时泽额头传来不正常的高温,让殷行露知道如果她不帮他,他估计就要被烧死在这里了。

    但殷行露并不打算浪费时间救宁时泽。

    虽然宁时泽看着也只有八九岁的模样,但殷行露的身型却还是比宁时泽小得多。

    如果带上宁时泽,殷行露自己都不一定逃得出去。

    况且火灾可是借机抢钱的好时候,过了这村可就没这店了。

    随便抢到点什么值钱玩意儿,她这一年的伙食可就有着落了。

    心里一权衡利弊,殷行露转头就去翻桌上的行囊包裹,将银子快速塞进自己的行囊里。

    房屋燃烧声音越来越大,如同怒吼,可不知为什么,殷行露还是听到了一声虚弱的“救我”。

    也许是这男娃娃长的实在漂流,也许是因为宁时泽有着和她一样属于燕南人的瞳色,殷行露还是心软了。

    殷行露咬咬牙,瘦削的肩膀扛起宁时泽往外走。

    殷行露虽然看着瘦小,但因为常年混迹街头,和各种小乞丐打架,力气倒也还算大,勉强能拖着比自己稍大一些的宁时泽走。

    大火旺盛地燃烧着,木梁逐渐承受不住烈火的灼烧一根根断了下来。

    不行,这样走来不及。

    包裹要不得了,不然他们两个都走不出去。

    殷行露虽然爱财,但真到要紧时候还是选择自己的小命要紧。

    殷行露皱着眉忍痛把装满金银财宝的包裹丢进火海里,扯下一块本就破烂的衣角捂住宁时泽的口鼻。

    拖着,拉着,拽着,扛着。

    殷行露拼了命,发了狠地带着宁时泽往外跑。

    横七竖八的木梁带着火焰拦在通道上,好在殷行露和宁时泽都是小孩,勉强能在残留的缝隙中穿行。

    宁时泽几度以为殷行露会丢下自己管自己逃出去。

    如果殷行露没有捂住他的口鼻,如果他还有力气说话,宁时泽也会开口让她别管自己了。

    城门失火,殃及池鱼。

    宁时泽能猜到这场大火多半是本着他和母妃来的,没必要让更多无辜之人卷入。

    但殷行露始终都没有丢下宁时泽。

    宁时泽浑浑噩噩间不记得殷行露是怎么带着自己冲出来的了,只记得冲出来的那一霎那,主梁彻底塌了下来。

    但凡再晚一吸,主梁就会压在他们身上。

    然后宁时泽知道,自己活下来了。

    第二天醒来时,宁时泽发现自己躺在一家新的客房里。

    客房两边站满了瑾王派来保护宁时泽和瑾王妃的暗卫。

    暗卫旁边还坐着一个面容娇美的女子。

    宁时泽听瑾王妃提起过,知道这名女子是临夜城的第一名妓,是个年幼时便被卖来大金国的燕南人,人称裴娘。

    裴娘见宁时泽醒了松了口气:“醒了就好,你娘亲在隔壁屋子里擦药。”

    刚说完就见瑾王妃急匆匆推门进来。

    向来端庄的瑾王妃忍不住小跑了几步走到宁时泽身边,抬手揉了揉宁时泽的脑袋:“没事了,没事了。”

    宁时泽看到母妃没事提着的心彻底放下了。

    宁时泽下意识摸了摸腰间的玉佩,却没碰到那熟悉的温玉。

    转念一想,大抵是被殷行露顺走了。

    “昨晚那个把我救出来的小姑娘去哪了?”

    昨天火烧的那样大,暗卫都被设计绊住,瑾王妃自己也被下了药,是被裴娘救出来的,自然不知。

    暗卫也纷纷表示他们甩开人回来后没见到什么小姑娘。

    倒是裴娘一副感兴趣的模样问:“不夜楼能有什么小姑娘,你说说长什么模样,我说不定知道。”

    宁时泽皱着眉头回忆:“跟我一样的黑眼珠,应该也是燕南人。看起来六七岁的模样,浑身破破烂烂的。”

    裴娘扶着额头想了想:“估计得是城北城隍庙那疯丫头。”

    城北的城隍庙早早就被废弃了,但也是个能避风雨之地。

    流离失所的小孩都聚集在那里,便成了个乞丐窝。

    没人知道她叫什么名字,只知道她打起架来不要命,便都叫她疯丫头了。

    裴娘怜她与自己流着同族血脉,有时候会给她端两碗饭吃,但也仅此而已了。

    燕南人在大金国都难有什么好日子过。

    宁时泽虽然才九岁,但从小就是个会拿主意的人:“娘亲,我想带她回家。”

    瑾王妃向来明理,更何况此人救了宁时泽,微笑着回答:“只要她愿意跟我们走自然可以。”

    见他们决定要收留殷行露,裴娘先环视了一圈暗卫。

    看出来裴娘还有话要说,瑾王妃回:“这些都是亲信,有了昨日教训,今日这客栈周围都是自己人,您有话放心说。”

    裴娘见状温婉一笑:“也不是什么大事,就是我知道这疯丫头后背处有个桃花状胎记,您可能不知,这在大金可不是什么好兆头。”

    瑾王妃面上不显,但心里确是掀起了惊涛骇浪。

    强逼着自己端着笑意,瑾王妃回复:“多谢您提醒,这倒无妨,燕南没这讲究。”

    话落,瑾王妃和宁时泽便匆匆辞别裴娘,赶往城北城隍庙。

    城北的城隍庙在一片闹市之后。

    素白的墙皮剥落,露出斑驳的磚石,爬满了绿色的苔藓。

    殷行露昨晚本想趁着大火发一笔横财,到头来累死累活,还差点堵上性命。

    殷行露最后气不过,看宁时泽这般富贵长相,腰间的玉佩应该也值不少钱,便扯走了玉佩打算当了换钱。

    昨晚耗费太多体力,殷行露此时还猫在堆满了枯枝落叶的角落里睡觉。

    屋顶坍塌,漏下斑斑驳驳的阳光洒在殷行露的脸上,让她睡不安稳。

    殷行露不胜其烦,干脆抓起手边的一本将近翻烂的《史记》盖在沾满灰尘的脸上。

    宁时泽和瑾王妃进来时,看到的便是这样一副场景。

    三层攒尖顶在风中摇摇欲坠,像是随时都会塌下来。香案空空如也,积满灰尘的地面只剩些许焚香的痕迹。

    殿内神像的彩绘脱落磨损,蒙上一层灰尘,面目全非。

    宁时泽和瑾王妃没见过这般破败之景,破败之中的人也没见过宁时泽和瑾王妃这般的天仙之姿。

    虽然宁时泽和瑾王妃都特意穿着朴素了,但满身的贵气却不是轻易能盖住的。

    小乞丐们哪在城隍庙见过这等人物,呼朋唤伴聚在一团看他们想做什么。

    虽然殷行露脸上盖着书,但宁时泽还是一眼就认出了她。

    宁时泽在殷行露的旁边轻轻蹲下,小心翼翼地伸手拿起了盖在殷行露脸上的书。

    还不等宁时泽彻底拿起来,殷行露右手就猛地牢牢抓住宁时泽的手臂,就像凶狠的野猫抓住要抢食的老鼠。

    殷行露左手顺势接住往下滑的书,露出被侵犯领地的鹰备战时一般的眼睛。

    虽然手臂被抓地泛疼,但宁时泽依旧面不改色地看着殷行露没有挣扎,没被抓着的右手朝暗卫和瑾王妃挥了挥,示意他们不用紧张。

    殷行露打架打习惯了,抓宁时泽完全是下意识举动,看清是宁时泽后就慢慢松了力道。

    殷行露抿抿嘴,撑起身体,心想这公子哥真是小气,为了块玉佩都追到城隍庙来了。

    果然下一秒公子哥就开了口:“玉佩在你这里吗?”

    殷行露准备好了和宁时泽扯皮,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语气回到:“不在。”

    谁知宁时泽不按常理出牌:“如果在你这里就送你了,不在的话我就去赎回来送你。”

    殷行露被宁时泽说蒙了,眨巴着眼睛掏出怀里的玉佩:“送我了我可就拿去当了?”

    宁时泽看着殷行露认真地说:“你去当了我就再赎回来送你。”

    怕殷行露不理解,宁时泽挠挠头补充道:“我的意思是你缺钱了可以跟我说,但是这玉佩你得好好保管。”

    殷行露一时分不清这玉佩到底是否重要。

    说重要嘛,宁时泽又轻易给了自己;说不重要嘛,宁时泽又非要她好好保管。

    殷行露不知道,可跟在瑾王妃身后的护卫们看的是目瞪口呆。

    那可是老太妃传下来,给未来的世子妃的。

    但瑾王妃现在就站在一旁看着宁时泽把玉佩给殷行露,瑾王妃都不拦,他们自然也不敢说话。

    宁时泽怕殷行露不当一回事,又认真解释说:“我娘亲告诉我这块玉佩要给我以后最重要的人,你救了我,所以我想给你。”

    宁时泽见殷行露愣神,按着殷行露的手让她把玉佩收好,又问:“你叫什么名字?”

    殷行露警惕地看着宁时泽:“我没有名字。没人给我取名。”

    宁时泽看了看周围又问:“这里就是你家吗?”

    殷行露露出三分讥笑:“家?我没有家!”

    一个勉强能挡雨的地方,一个谁都能进来又出去的地方,一个随时可能有人来抢食物的地方,如何能叫家?

    宁时泽感觉殷行露就像路边总是欺负家猫的野猫,碰一下就要挠人。

    所以宁时泽试探性地伸出手碰了碰殷行露的脸颊。

    殷行露不知道宁时泽想干什么,手攥紧了玉佩没有动,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疑惑地看着他。

    宁时泽见殷行露没有反抗,放心地抬手替擦了擦她脸上的灰尘说:“那你现在有家了,跟我回燕南吧。”

    殷行露眨巴着眼睛彻底愣住,又抬头望向瑾王妃。

    瑾王妃没有说话,只是点了点头,回了殷行露一个温暖的微笑。

    殷行露没有家的概念,但她知道“家”是一个温暖的词。

    反正也不会更糟了,殷行露想。

    于是她回了一个:“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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