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揪恶仆

    寒鸦弄影,暮云渐深,断断续续的哨音自盘虎坊周府的青云院传出,众人翘首以盼,可眼见晚霞将落也无事发生。

    周映巧理着裙摆,心中说不出的舒畅:“哎呀,看来二姐姐驭兽学得还不到家,若无别的法子证明赵妈妈是家贼,我可就跟大姐姐走了。”

    好奇与期盼落空后,院子里浮躁人声悄然弥漫。

    “姑娘真是不知疾苦,大家都有活计,哪有空闲看她摆弄。”

    “本想看看周大爷的成名绝技,现在看来莫不是虚有其表?”

    春芙面露焦急,走到周栖云身边小声唤:“主子……”

    周栖云取下了兽哨。她吹响兽哨想要召唤的,不过是她上京路上救下的一只狸奴,当时那狸奴奄奄一息,她将它治好后原本想放在身边养着,因周映巧闹到周老太跟前才无奈放归大能寺后山。

    吹了这么久的兽哨却没见狸奴踪影,想来它并不认是她的兽,不愿受召前来。

    本就相处时日不久,周栖云能够理解,再用第二套法子便是,不愁诓骗不出家贼。

    周栖云对春芙使了个眼色,春芙点点头,按照说好的去厢房里拿已备好的狸奴,既召唤不来,便弄只假的。

    周邀月看着妹妹形单影只站在那儿,面露不忍,她悄悄做了个手势,命贴身丫鬟去回春堂请祖母跟前侍疾的母亲,母亲经验老道些,若有奸仆,想来比她们更有法子揪出。

    赵婆子觉得自己又行了。原本看周栖云掏出兽哨还觉不好,她确实昧下了外头公子送来给二姑娘的礼,儿郎要脸面不会细问,二姑娘也从不在意这等琐碎事,她贪昧个一两件两边都不会察觉。

    既然二姑娘没法子证明她是这贼,她就非要闹个天翻地覆,好叫这年轻主子日后不敢轻易弄她。

    越是为主,越是要顾及得多,御下、兄弟姐妹之间的关系脸面、长辈亲眷的宠爱与看法,这二姑娘不过一野蛮之地投奔而来的侄女,又才从祠堂受罚出来,想必好拿捏得很。

    赵婆子信心十足,面上已涕泗横流。

    “老奴今日是没挨打,可污水已上了身,这冤屈累及家人,不如让老奴以死明志吧!”说着,她就要往墙上撞。

    几人连忙将她拉住:“赵妈妈!”

    “放开我!若我不证清白,我男人女儿又如何在府内生存!”她委顿在地,凄惨嚎叫:“天爷啊!做主子的空口白牙污人清白,可叫人怎么活啊!”

    在场奴仆无不动容鼻酸。

    ‘哒’!

    一块石子从赵婆子头顶滚落。

    赵婆子迷茫了,她寻死不过做戏,看似大力,实则连院墙灰都没蹭到,又怎会有石子落下呢?

    “赵、赵妈妈……”那好心来拉赵婆子的前院小厮松开了赵婆子的手臂,步步后退:“上、上面。”

    上面?

    人一静,便清楚地听到了那粗重的鼻息,赵婆子忐忑抬头,直面一对铜铃大的兽眼,一通体棕黄的凶兽站在墙垛上,差点叫赵婆子吓晕过去。

    “是大虫!”

    “上京城内怎会有大虫!”

    “大虫来府里了,快跑!去叫羽林卫!”

    众人乱作一团,皆争先恐后朝青云院院口跑去。那凶兽一跃,直接跳进青云院,堪堪堵在了院口。

    跑在前面的人趔趄摔倒,拼命后退,跑在后面的人赶紧连滚带爬地找地方躲避。

    周二夫人率人来时,便看见那几尺长的高大猛兽正在院子里闲庭信步,当即吓了个仰倒,望见被困在院子里的周邀月三姐妹,一颗心揪紧了,强忍着没晕过去,推了个小厮出去:“快,快去找老爷!”

    那几尺长的高大凶兽却谁也不看,迈着猫步往里走。

    周映巧早已花容失色,在贴身奴仆的护佑下躲在柱子后朝周栖云喊话:“周栖云!!这、这是你招来的?我非要跟祖母告状,让你回你的南疆去!”

    “叫罢,叫声越大,越可吸引猛兽注意,到时一口把你吃了,大家就安全了。”

    周映巧不敢再喊了。

    周栖云皱着眉:她分明召的是一只弱小狸奴,怎么变成大虫了?

    凶兽深厚颈间毛发下,好似有一铃铛。

    难道……灵光一闪,周栖云定了定心神,朝凶兽走去。

    周邀月白了脸,拉住妹妹:“阿云,你别冲动,别激怒了它。”

    周栖云拨开周邀月的手,对其一笑:“大姐姐,我觉得它就是我来上京路上救下的狸奴。”

    只不过她学艺不精,它当时又太过孱弱,叫她认错了它。

    周栖云伸出手,嘴里说着南疆语:“……赛提!”

    “嗷!”

    凶兽轻嗅周栖云指尖,忽然仰头一声雷吼,吓得院子里的人捂耳尖叫不断。

    周栖云眼神坚定:“赛提!”

    一人一兽眼神碰撞,竟有在角力之感,良久,那凶兽败下阵来,曲起后腿,乖乖坐下,任凭周栖云抚弄。

    眼见妙龄少女与野兽相贴,柔美与力量并存的景象令在场众人皆呆了。心中不约而同地浮现一个念头:原来周大爷便是靠着这驭兽技艺打退蛮蒙一步步成为南疆将军!有血气方刚者不禁心驰神往:若是骑乘着这般野兽杀敌该是何等的威风!

    周栖云拿出碎纸放在凶兽鼻下,揉了揉它硕大的脑袋:“闻闻看,你虽不是獒犬,应当也能闻出些什么。”

    她所拿之物,乃撕碎的求婚贴。

    今日她当堂退回求婚贴后,临江伯夫人当场将之撕碎。后她从祠堂出来,为拿这堆废纸折返去了趟前厅,那时前厅已被仆妇清理干净,还好她在梨花椅下发现了片遗漏的求婚贴碎纸。

    在第二回梦里,她得知这求婚贴乃伯府三公子赵乾安亲手所书,以彰显他之深情。

    周栖云想到厌事,嘴角浮起一丝冷笑,手上抚摸凶兽毛茸茸的下巴:“乖狸奴,去,找出府内还有哪些地方有这碎纸上的味道。”

    赵婆子闻言脸色大变,只见凶兽扭头对她睁圆了铜铃大的眼珠,她刚转身欲跑,就被肉垫摁倒,硕大的兽口近在咫尺。

    赵婆子趴在地上哭喊,身下也湿了:“姑娘明鉴,老奴真的没有私藏啊!”

    “狸奴,不许伤人!”

    那凶兽放开了赵婆子,一甩尾巴冲出青云院,朝南面而去。

    周府南面,除了前院便是较靠近前院的惜花院,为周映巧的住所。

    赵婆子脸色惨白,她女儿是周映巧的二等丫鬟,平日里就宿在惜花院下房中。

    女儿可是她的命啊!

    赵婆子连滚带爬地爬到周栖云面前,额头磕得砰砰直响:“求姑娘将那大虫唤回来吧!老奴确实鬼迷心窍贪昧了东西,都偷偷放在我女儿床下,预备给她当嫁妆,千错万错都是老奴一人的错,我女儿毫不知情啊!”

    周栖云垂眼,淡淡看着绣鞋前趴着的仆妇。

    赵婆子见求她不成,又去给周映巧和周邀月磕头。

    “三姑娘,我女儿尽心尽力侍奉您,您是她小姐是她主子,可千万救救她啊!”

    “大姑娘,你最为仁善,求您开口给条生路吧!”

    周邀月面露不忍:“阿云,东西找到就好,赵妈妈到底是一片爱女之心……”

    “是吗?”周栖云杏眼弯着,笑颜看向周邀月。

    她这大姐,如月如画,性子也像二婶像了七分,端庄贤淑,其余三分倒随了她二叔一副柔软心肠。

    “大姐姐莫要被这赵妈妈蒙蔽,若是爱女,必为之计深远,更不该行此偷窃行径啊。”

    周邀月哑口,只听自己二妹妹又道:“我叫狸奴不伤人,它便不会伤人,大姐姐放心好了。”

    青云院内,众人历经巨大的混乱到巨大的震撼,心魂甫定,只见周家二夫人缓步走了进来。三姐妹纷纷向其施礼。

    “今日之事,都不许外传。”周二夫人环顾一圈,视线落在趴在地上的赵婆子身上。

    赵婆子头发散了,以为周二夫人将将赶到,面露期冀:“二夫人……二姑娘用南疆手段召来了大虫,把大家都吓坏了。”

    只要恰当拿捏主子间的关系,便能从中获利,这是她十几年辗转各宅为奴为婢的生存法则。

    周家人慈和,可再慈和的人,若看到大虫危及自己女儿也会对侄女生出三分嫌隙吧。

    赵婆子伏地,抬眼从发丛里悄然去看周二夫人脸色。

    周二夫人沉着脸,她出身世家清流,娘家宅院里亦有腌臜,怎不懂赵婆子言语间的暗示,就是懂了,才震怒。

    “一个婆子,也敢挑拨我周家是非!”

    赵婆子趴在地上,低下头连声道不敢,只见周二夫人深色裙裾在眼前摇曳而过。

    “当年周家穷困,全靠我大伯爷卖命供养我夫君读书,才好叫他一心为学并与我结缘。”

    “夫君有今日心性和成就,我大伯爷居首功!”

    “我生月儿时难产体虚,差点撒手而去,是大伯哥深入高山深涧为我采药,将我从鬼门关拉了回来。”

    “这盘虎坊偌大的周家宅院,亦有大伯爷一刀一枪挣来之功。”

    “你是个什么东西,就凭你这三瓜两枣的心思就觉得我不喜阿云,挑拨是非!”

    “来人,给我拖出去关起来!”

    周邀月讶然侧目,她今日竟亲耳听见母亲骂人;周映巧缩着脖子不说话,心中有些发酸地瞅着周栖云。

    周栖云颇没规矩,竟还嚣张地睇了她一眼:“酸了吧。”

    周映巧:“哼。”

    “这正是我行动的原因,”周栖云望着天边烟火自言自语:“必不让周家落得如梦中那般下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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