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月黑风高,秋风肆虐。

    裴时砚的眸光空荡,任秋风猎起他的裙裾,伴随看到他出来,赶紧跟上,见他脸色好似不太好,提步跟上了他的步子。

    “小阁老.....”

    裴时砚看到伴随摊开掌心,一团被揉捏失了轮廓的纸张便躺在了他手心上。

    “方才二小姐送小阁老出来的时候,悄悄塞到属下手上的。”

    裴时砚笑了笑,拧紧的眉头舒展而开:“这庶女如今成了正妻,其女也妄想做妻,也不掂量自己的几斤几两,和她那舅舅一般,上不了台面。”

    “难不成,小阁老不是来看戏的?”

    裴时砚没有立刻出声,盘起了腰间的玉佩,不由想起了当年苏玲的长兄苏卓,在军中谋了一军职,大军攻下长安的时候,怕战死,躲在了一个粪桶里,出来的时候都被粪水泡的都发白了,被百姓撞见,被骂的灰头土脸的出了城。

    若不是爹爹看中了苏琴,纳了妾室,那苏卓早就被军法处置了,这些年苏家一直都不敢再入京,就做了逃兵,成了孬货,彻底没了脸。

    萧炎当年还是一个名不经传的小军官,后来弃武从文,也因着苏琴这层关系被父亲提携成了刑部侍郎。

    不过这些年风平浪静,苏琴又颇受父亲喜爱。

    想必苏家又开始蠢蠢欲动了。

    裴时砚盘着腰上的玉佩,哼笑一声:“苏家的戏自是要看的,高家的戏,也不能错过,不过,我这大表妹呀,一心将我当枪使,又蠢又不自知的,着实无趣的很。”

    随从不敢接话。

    “不过.....”裴时砚顿了顿,又道:“这高家的事,掺和掺和,应当是极有趣的。”

    随从问:“小阁老要插一脚?”

    “蠢。”裴时砚的盘着玉佩的手轻轻用力:“如今圣人离不开高云祁,现在还不是公然作对的时候。”

    “若是掺和,也岂能用我亲自动手?”

    说完这句话的时候,手上的玉佩被裴时砚捏成了齑粉,被莫名的一阵风吹的散落,不见了踪迹。

    空寂的街道上,一辆马车淌着夜色,辘辘而来。

    前面缓缓逼近的马车,轿帘随风摆动,映着小娘子那张姝丽无双的面容,她嘴角溢着笑,风华无边。

    长风荡起她如瀑般的乌发,静静在夜海中招摇。

    这一幕,狠狠的戳在了裴时砚的眼里。

    小娘子的马车停在了伯府门口,丫鬟挑开轿帘,她生的一双杏眸,本该有的洁净,却被黑潭翻滚,不见半点星子褶现。

    反倒是折出了一种别样的风情。

    萧晚姝被甘棠扶着下了轿,刚要上台阶,便看到了门处的裴时砚,瞳孔莫名一缩,继而视若不见的别过了头。

    周围的风陡然变得冷飕飕,尽管她尽力克制,可后背还是渗出了汗,身姿不自觉摇晃些许。

    甘棠扶住她:“没事吧?”

    萧晚姝摇摇头,没再言语,搀着甘棠的手往前走,府门口有侍卫,就算他裴时砚胆子太大,也不敢当着这么多的人的面,失了他小阁老的体统。

    裴时砚让开了路。

    他就不是这么个能让路的人,刚一进门,她就想赶紧闪人,待后面传来了脚步声,萧晚姝不由加快了步子,便走边将匕首从腰间掏出,半藏在袖间,若是胆敢轻浮于她,那她也不会客气。

    虽然她不一定是裴时砚的对手,可他定也是算不准她一个弱女子还能暗藏凶器。

    就连萧府府此时也变的死气沉沉,这一路,她只能听到一阵脚步声,终于,在一个僻静的角落。

    裴时砚拦住了她,呵笑出声:“在下只是想还个帕子,姑娘就把刀子都拿出来了?”

    帕子。

    萧晚姝只看向了他掌心,那张洁白绣着对蝶的帕子便躺在了他手上,她刚想伸手拿帕子,裴时砚将帕子高高扬起,可她却始终低着头,眉心始终拧在了一起。

    “姑娘不抬头,也未说感谢的话,便想将帕子拿走?”

    这个帕子是母亲绣给她的私人之物,上面又是对蝶成双,若落在他手上,日后被人察觉,难免会被人说了闲话。

    无论如何,她都得将帕子拿回来。

    虽心下愤懑,可她依然扬起了头,与他眸光相撞。

    裴时砚就看到了一张新月清晕的脸,千盏灯火,照进她黝黑一片的瞳孔,逐渐被扰的粉碎,被黝黑缓缓吞噬。

    他在想,生的这样一张破碎又纯洁的脸,笑起来定是极好看的。

    然她并没有半死笑意,只是掂起了脚,在他发愣之际,将帕子收了回去,一股绵软的清香,混着有些苦涩的药香。

    说不清什么味道,却是极为好闻。

    萧晚姝拿回了帕子便松了一口气,道了谢,转身欲走。

    “姑娘。”

    她脚步微顿,脑子轰的一声,却并不敢回头,强装着镇定问:“还有什么事?”

    黑鸦鸦的发梢处,不知何时沾染上一朵干掉的木槿,裴时砚向前一步,想给她拂去,却不料她骤然回了头,并后退一步。

    甘棠的手在抖,和她的心一样。

    萧晚姝如今却再也不想与他又任何牵扯,面容依然静水无澜:“我与阁下并不相识,还请阁下慎重。”

    裴时砚笑着俯身贴近,甘棠见他如此轻浮,终是鼓起勇气,挡在了萧晚姝前面。

    甘棠浑身都在颤抖:“男女有别,请离我们女郎远些。”

    阒静的夜里,他的眼中染着肃杀,伸手捏住了她的脖子,:“一个奴婢,也配和我说话?”

    说完这句话的时候,甘棠纤细的脖颈就被他的手掌禁锢起来,顺势用力将她整个人抬了起来,甘棠使劲扣着他的手,摇着头,奈何他力气太大,她终是挣扎不过。

    萧晚姝恐惧的看向甘棠瑶瑶欲熄的模样,强迫自己冷静下来:“难道阁下没有忌惮吗?”

    甘棠被他放了下来,虽还是掐着,可握着的拳头却是松了些,他饶有兴趣的瞧着她:“那女郎说说吧,掐死一个奴婢,我忌惮什么?”

    “原因有三......”萧晚姝低垂着眸子,缓缓道:“其一,身处萧府,我看阁下穿着,定也是一个不凡之人,如此随意害人性命,失了自己的身份。其二,甘棠虽是一个奴婢,阁下动手杀死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流,传出去亦是不好听。”

    当然,萧晚姝说的这两点,无足轻重,也自是不能哄住裴时砚,以冒犯之由杀一个奴才,说到哪,并不会惹气什么。

    裴时砚敛了神色,注视着她平淡无澜的眸子:“第三呢?”

    萧晚姝从容不迫的望着他,嘴角勾起一抹清浅的笑意,在秋寒渗骨中,宛若春风骀荡,沾染着莫名的香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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