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门扉被忽的推开了,萧晚姝款款迈出屋内,神色平淡,日光正筛在她脸上,瓷白色的肤质,杏眸似潭无波,清冷到让人不忍靠近。

    “祖母。”

    亲昵的称呼,被她叫出冰冷无情的意味。

    就连裴老夫人身边的嬷嬷,都倒吸了一口凉气。

    萧晚姝又看向旁边的萧玉清,浓稠的鲜血已经盈满了脸颊,样子看着惨烈至极,甚至有些森然。

    上一世,她单是在外面跪了半日都让萧老夫人心疼的哭了,看到这副模样,还不得几日都吃睡不得?

    萧晚姝慢条斯理的走过去,掏出锦帕正欲擦拭她的额头被萧玉清后退一步闪开了。

    神色很难看。

    萧晚姝关怀问:“留疤了可不好,姐姐那有上好的伤疤药,这就去给妹妹取来。”

    裴老夫人是欲给萧玉清做主,可如今这萧晚姝像个豆腐似的,温温柔柔不急不躁。

    一副有恃无恐的模样。

    当着一院子下人的面,确实不能不合时宜做的太绝,以防日后落得他们口舌,若是婚事成了,还得说他们亏待了镇北侯府的少夫人。

    就算是向着萧玉清,也不能用力去捏这么一个软豆腐。

    是以,萧老夫人也准备借坡下驴,从长计议,便欲拉着萧玉清走出院外。

    两人还未走出去,便听萧晚姝倏的哭了出来,杏眸中蓄满泪水,顺着粉颊啪嗒啪嗒落下,本就姝丽的面容,仿佛是梨花跌进了雨里。

    “婚事如今定了,妹妹若想要这门亲事,那爹爹和祖母可以和镇北侯府从长计议。”

    婚期已定,哪还有什么从长计议?

    拱门处的人,越来越多,萧老夫人也回过了头,看着她这副模样,又瞧了瞧拱门外面的人。

    甚至还有些生面孔。

    萧炎彻底黑了脸。

    萧玉清的动静太大,不光是惊动了老夫人和萧府,就连顺路给他道贺的几个同僚都知道了这事,虽这几个同僚官职无关轻重,可都是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就连那嘴巴却是出了名的多舌。

    这番一闹,再怎么做都是他偏袒了,到时候还会被有心人奏给圣人。

    刚要想着如何压下此时,却见裴玉清发了疯似的走到萧晚姝身旁,蓄了多日的怨,在这一刻直接倾泻而出,啪的一声,巴掌狠狠落在了萧晚姝的脸颊上,雪腻的脸颊上,泛着一大个巴掌印。

    这一巴掌着实不轻,嘴角溢出了鲜血。

    就连萧晚姝头上的白玉簪都跌落在地,砰的一声脆响。

    玉簪碎裂。

    萧玉清神色恍然。

    萧老夫人欲拦却也是再也来不及。

    萧玉清脸颊上的血又一次渗了出来,盈在了脸颊上。

    离得太近。

    不知为何,萧晚姝梨花带雨的脸上,溢出一个清浅的弧度。

    似笑非笑,浸着霜,染着冰。

    那蓄着泪水的杏眸,哪怕是哭的时候都平淡无波,如同看猎物般望着她。

    萧晚姝平静的捂上脸颊,不知为何,想起了高云祁那双凛冽的眸子,上一世夫妻一场,她终究会越来越像他。

    ***

    而高云祁正在城外的较场中和祁有铭练箭,箭影闪过,破空之音划过,三箭齐下,直中靶心。

    祁有铭坐在那拍手叫好:“小侯爷厉害。”

    高云祁深眸中暗藏波澜,嗒下眼帘看了祁有铭一眼:“就你训练的这些生瓜蛋子,不知何时能上战场?”

    祁有铭嘿了声,垂垂胸脯:“我爹也是把看不上的给我试试水,放心吧,迟早我都把他们带出来的。”

    “我看不似。”高云祁想起来的时候看到那边训练有素的兵,又看到这边这几个散漫不堪也瞬间明了:“也可能祁教头不是在给你试水。”

    祁有铭眉头一拧:“那是什么?”

    “陪你解闷。”

    祁有铭:“!!!”

    “也可能。”高云祁却看也不看他,又悬了五箭于弓上,蓄力待发:“他弃了这几个人的时候,将你也顺带弃了。”

    祁有铭:“!!!!”

    五箭齐下,毅然穿透了靶心,祁有铭看着那个空茫茫的大洞,他怔楞着起身走到了靶前,拳头穿过方才的洞。

    “你赔我的靶子!!!还有.......”

    祁有铭满是怒气的瞪向高云祁:“我与这些新军日后是要参加禁军的。”

    方瞪了一瞬,他就被那虽狭长却彻骨的眸子盯的败下阵来,数年的战场厮杀,他的眸子不知被多少鲜血染过。

    即是停下来,也是肃杀重重。

    看着他这番模样,祁有铭按了按眉心,摇头:“小侯爷,你这般冷漠,日后是生不出孩子的。”

    高云祁神色一僵。

    祁有铭又开始挑衅:“不过长安多少小姑娘都吹垂涎你的家世和样貌,谁知你竟面都没见过便成婚了。”

    “早前家父与萧府有婚约,如今履行婚约而已。”

    祁有铭万万没想到,早年前一嘴口头婚书,完全可以抵赖的口头婚书,高云祁竟当了回事,还真能履行婚约娶一个没有蒙面的素人。

    “若是她丑呢?”

    “........”

    “若是她蠢胖如猪呢?”

    “.........”

    “若是她性子泼辣是个蛮妇呢?”

    “.........”

    高云祁瞬间僵住,不由开始脑补了一下,赶紧拦住:“够了。”

    日头不盛,光影氤氲,高云祁方转过身,便看到临福急匆匆的奔过来,说是校场,其实就是校场附近的一片闲着的空地,因为与校场相邻,被祁有铭简单围了起来,训练这几个新兵用,场外还被他扎了帐篷。

    临福拱手正色道:“小并未找到小侯爷所说的女子,不过倒是打听到最近有方搬走的两家,有一家确实是会些医术,不知是不是小侯爷要找的人。”

    “女子?”听到高云祁要找女子,祁有铭瞬间来了兴趣:“有没有画像,给我瞧瞧?”

    高云祁抬了抬眼皮:“若是有画像,便广贴告示去寻了,那日有些模糊,看的不甚清楚。”

    “那你这么说,是让临福去大海捞针了?”

    临福眸光微动,重重的点点头。

    祁有铭叹了口气,心疼自己的时候,也顺带心疼起了临福。

    这番寻人,比他让这些新兵蛋子入禁军都难。

    “方才入城,确实还有一事,是关于未来少夫人的。”临福顿了顿,见高云祁抬了抬眼皮,才敢继续道:“听说她昨日被萧府的苛刻,被二姑娘打了,那大姑娘竟手都不敢还,生生的脸都被打肿了,不过,好多外人瞧见,这二姑娘跋扈的罪名怕是坐实了,日后谁敢和这种人议亲?”

    高云祁闻言没说话,只是眉头拧了拧。

    祁有铭却是若有所思:“也难怪,那二小姐的姨母可是裴宰辅的妾室,听说深得宠爱,虽是平妻,可家宅之中,怕是早已分明。”

    “小侯爷娶的,还是一个受气包。”

    祁有铭止了嘴后,回应他的,只有周遭空寂的秋风。

    祁有铭看着高云祁扬长而去的背影,问临福:“他就这般从了这们亲事了?”

    “不知道。”

    祁有铭又问:“你跟随小侯爷这么多年,可知他喜欢什么样的女子?”

    “不知道”

    “那他是不是喜欢男子?”

    “不知道。”

    祁有铭紧接着问:“他不会喜欢我吧?”

    至此,临福又说了一个“不”字之后的话,便生生的咽了回去。

    祁有铭平静的看着临福,脑子嗡嗡作响,更加验证了他的猜想,难怪这番回来,与他一起住在较场中,难怪,会与他互诉衷肠。

    难怪关怀他这几个新兵蛋子,是在为自己未来堪忧。

    再者,他对女子那般冷漠。

    原来........

    有断袖之癖。

    祁有铭想起昨夜,在一个营中之时,高云祁不肯与他同榻,选择了睡在桌案上,君子之礼,止于那瞬。

    高云祁是给了他尊重的。

    祁有铭面颊如烧,本就晒的有些发黑的脸,如今生生红了一片。

    看起来又黑又红,不甚好看。

    临福面色不改,看着他的模样却是道:“小侯爷只是那方面觉悟晚些,可绝不是一个瞎子啊。”

    祁有铭痛苦的闭上了眼睛:“你不懂,你根本不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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