卓楹用余光偷瞧了高座上的晟若尘一眼，他阴沉着脸，仅因为太后的一句话，就将瑾贵嫔如此可人儿给关了起来，虽不能理解倒是他能做出来的，看来在这宫中，人人都得如履薄冰。

    面对晟若尘亲口旨意，太后虽疑也不好再说些什么，只当他是杀一儆百，让后宫其他嫔妃知晓日后如何行事。

    琼林宴后，夏侯暄身为外臣需在宫门下钥前离开，卓楹带着金蕊云芝依依不舍的送他们兄妹到宫门口。

    看着马车离去，卓楹心想若商十鸢说的不假，那么夏侯将军和她不日就会离开梁京前往渊国，只是不知晟若尘是否也会同去。

    可自己明明在魏国，为何会有传言称东篱族人出现在了渊国？想到这些卓楹失神地走在回沁芳宫的路上，猜测或许是因为阿兄不知她去向，四处寻找之下才到的渊国。

    “卓姑娘。”身后传来云芝的声音，她弯腰从地上拾起卓楹腰间不慎掉落的香囊，左右瞧了瞧才发现是上面的带子松开了。

    卓楹木愣的回头，发现她手上拿着太后赐的那枚香囊，才后知后觉地看向自己的腰际。

    云芝将香囊递给她，“姑娘别担心，奴婢替您重新系上。”

    金蕊紧张兮兮的上前瞧了几眼，确认东西没有破损才安心，嘴里小声道：“陛下赐的那支金钗已经找不到了，太后之物若再有个损失，奴婢们可真没几日活了。”

    听到金蕊如此忧心的话，卓楹打从心底不想见她们为此再胆战心惊，于是只能违心说谎，“其实丢失金钗的事我已经告知陛下了。”

    金蕊惊讶，神色变得凝重起来，“那陛下可有怪罪姑娘？”

    今日在宴席上她们都亲眼瞧见了，陛下的心思高深莫测，稍不留心就会惹的龙颜不悦，主子们尚且如此，更何况她们做奴婢的。

    卓楹摇头：“没有，陛下他什么也没说。”

    其实过了这么久晟若尘都没提起密室中发生的那件事，想来在他那这事算是过去了。

    云芝攥紧香囊弯腰为卓楹重新系在腰上，檐下的八角灯笼透出熏黄的烛光，她手指微颤，在卓楹一语过后整人好似跟着松了口气。

    卓楹不放心的再三叮嘱她们，“此事日后莫要再提了。”既然事情已经过去，就当作没这回事。

    金蕊、云芝心下了然：“奴婢们明白。”

    ……

    主仆三人刚到沁芳宫外，就见到有前方有人影晃动，待走近一看卓楹才认出那人，不就是前日替徐内侍来传话的小太监。

    “卓姑娘，陛下来了。”见到卓楹的小太监顿时大喜，眼睛滴溜溜的往门内瞟去，压低声音，“在屋里等您多时了。”

    原来晟若尘回紫宸殿待了不到半刻，就带着两名贴身太监绕道去了沁芳宫，出殿时连徐内侍都不许跟着。

    听到是晟若尘来了，卓楹心里猛然一紧，总觉得他这会儿来者不善，可自己又避无可避，只能硬着头皮去见他。

    果然不出卓楹所料，她刚走进屋内就听到晟若尘不满的声音至内室传来，“上哪去了？”质问中带着些许不易察觉的怒气。

    宴席结束快一个多时辰了，从琼林宴到沁芳宫四五个来回都有余，竟让他等如此久。

    想起席间瑾贵嫔一事，此刻的晟若尘让卓楹莫名有些害怕，她谨小慎微地回道：“送二小姐去了。”自己也不知道晟若尘会来沁芳宫，不是故意让他等着的。

    坐在屋内的晟若尘起身冷哼道：“你和她倒是谈的来。”

    宴席间她们二人说了好些话还不够，非眼巴巴将人送到宫门口，这是多不舍才弄的像是情郎间的挥泪告别。

    虽嘴上没说出口，但晟若尘这心里已经将卓楹和商十鸢数落了个遍。

    不知他心中所想，卓楹只瞪大眼珠注视着面前“不同寻常”的晟若尘——石青色常服，一半墨发仅用白玉簪松松别住，棱角分明的脸像是刚从紫宸殿的龙床上醒来不久，神情带着慵懒随意。

    换了衣裳的晟若尘少了宴席间帝王高不可视的威严，多了些叫人想要亲近的柔和，令卓楹不记得立即回话，只怔怔地望着晟若尘发呆。

    等了好一会儿，卓楹才回过神来，她尴尬的低下头看着鞋尖，脸颊发红小声道：“……二小姐人很好，她教了我很多。”

    提起商十鸢卓楹的眸子仿佛被点亮，抬头止不住的夸赞商十鸢如何如何的好，叫本就心烦意乱的晟若尘更是觉得闹心。

    “既然你如此喜欢她，孤就让她在宫里陪你好了。”

    卓楹喜上眉梢，盯着晟若尘的眼睛嘴角上扬，压根没听懂晟若尘话里的意思，还天真地问他，“陛下说的当真。”

    晟若尘瞧她都要乐开花了，气恼的同时还故意说道：“夏侯将军英勇忠烈，他表妹商十鸢更是深得太后喜爱，入宫为妃并无不可。”

    听完晟若尘的话，卓楹犹如晴天霹雳，她以为的是让商十鸢进宫小住陪她说话，绝不是要她嫁入宫中给晟若尘做什么妃子。

    “不可以。”卓楹心急如焚，上前两步急惶惶地说，“二小姐她不可以给你做妃子。”

    宫里的生活并不适合商十鸢的性子，她只能是偶尔栖息的飞鸟，绝不是长居于笼中的金丝雀。

    晟若尘饶有趣味的瞧着她，眼底闪过一丝笑意，“为何不可？”

    卓楹和他对视，目光真诚的望着他的眼睛，声若蚊蝇：“你根本就不喜欢她。”

    应说在这后宫中，就没有任何一个女子是晟若尘所钟情的，他看她们的眼中没有半分情意，卓楹曾见过他温柔缱绻的眼神，即便那是晟若尘装出来的。

    “孤喜不喜欢不重要……”

    晟若尘身为魏国国君，他的后宫妃嫔不过如同宝库中数不尽的玉石珍宝，多一个少一个都与无关紧要。

    “当然重要。”卓楹第一次打断他的话，还不怕降罪的非要纠正他，“陛下不喜欢还非要娶二小姐的话，只会让你们两个人都不开心。”

    她不想见到商十鸢因被困在宫中而郁郁寡欢，更不想晟若尘也不开心。

    她的话令晟若尘像是想到什么，神情变得古怪。

    “陛下，你怎么了？”卓楹见他没有反应，担心的询问道。

    晟若尘则是挥袖转身，熟门熟路的绕过屏风，走到卓楹的床塌边坐下，“孤困了，要休息。”

    卓楹：“？？？”自己刚才说的话很无趣吗？不过好在晟若尘没有因此发难，也算是件幸事。

    在沁芳宫等了许久，晟若尘此刻也有了困意，他取下头上的玉簪，使唤起外面的卓楹，“愣着做什么？过来给孤宽衣。”

    那日在望湖亭作弄他的事，他可还记着呢。

    卓楹同手同脚的走了进去，在见到墨发如瀑的人后，心跳加速的别过头，心里暗暗叹道：“晟若尘他怎能还没宽衣，就先脱簪了，这好像不合宫中规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