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抑

    初冬午后,阳光温和而明媚。透过图书馆的玻璃窗照进来,晃的人昏昏欲睡。

    DELE的考试已经结束,成绩还没出来,因此宴知欢这几天过得还算闲适,下课了就在图书馆坐一坐,背单词或者看会儿书。

    脑力劳动总是耗费精力,她坐在靠窗的书桌前闭目小憩。

    今天晚一些在报告厅有个分享会,是一个从前从西班牙留学过一段时间的学长,分享一些语言学习的技巧以及他出国留学的经验。

    听陈嘉诺提起过,这位学长留学时很随性,学习玩乐都想兼顾。因为觉得自己的留学时间太短,赖死赖活把两年的Máster拖成三年才肯回来。现今正在在国家外文局任职部长。

    过去了十来年,这位堪称京大外语系头一号有名有姓的人物已年近四十,除了略有发福之外,言语依旧风趣幽默。

    聊起自己许多年前在西班牙的留学经历,仍在遗憾自己在西班牙待的时间太短。

    他说,如果有机会去西班牙,记得用眼睛看看周围的人,用心去感受他们的生活,也许这些会让你对自己有新的认识。

    去西班牙会不会让她有新的认识她还不知道,但最近她确实对自己有了新的认识。

    周晓蕾拖着她报名了和理工学院的一个联谊活动,名其名曰缓解一下紧张的学习压力。

    大学联谊分为很多种,大部分多多少少都带了些相亲似的成分在。看对眼了,留个联系方式,后面就看各人发展了。

    宴知欢只在大一时参加过一次,那会儿还流行真心话大冒险。她倒是被抽中了两次,一群刚照了个面的男生女生,不至于玩的太过,不痛不痒提两个问题也便过去了。

    收到了几张纸条,她也对不上人。唯一能确定的就是那群人里面,绝对没有像许清硕一样的,否则她大概率是把持不住的。

    宴知欢其实对这种活动并没什么兴趣,无奈抵挡不住周晓蕾的嘴炮,还是妥协了。

    周晓蕾这几天正跟赵漾吵架闹分手,情绪却相当平静。似乎从夏天快要结束那会儿开始,她总跟赵漾因为这样那样的小问题吵架。好的时候依旧如胶似漆,吵起来的时候谁都劝不住。慢慢的,连这次分手都不再叫她觉得难受。

    用她自己的话来说,就是“累了”。

    一行十多个人,去的是学校附近的一家密室逃生。

    宴知欢没来过这种地方,第一眼看到店内光怪陆离的装修时就后悔了。

    灯光昏暗,音效惊悚,其他倒也罢了,中间遇到了个穿红色裙子,披头散发的女人,着实给宴知欢整了个心惊肉跳。

    出来的时候,只感觉自己获得了新生。

    周晓蕾走在前头,跟个男生聊的还挺热络,一回头发现宴知欢一副无精打采的样子,赶忙走了过来。

    “知欢,你没事吧?”

    宴知欢摆摆手,顺着过道往出口去,“你们还要玩?”

    “有几个人还想玩个恐怖密室。”

    “胆子真大。”宴知欢感叹。

    周晓蕾扶了她一把,“我们先回去吧。”

    “我没事。”宴知欢瞧一眼在前面不远处站着的男生,朝她挑眉:“他在等你吧?”

    周晓蕾扯了扯嘴角,没否认:“也就还算说的上几句话。”

    宴知欢笑笑,没说什么了。

    走到门口,隔壁密室里闹闹哄哄也出来一群人。

    周晓蕾眼尖,扯了扯宴知欢,“哎,那不是你弟弟吗?”

    刘宇豪大概玩的是个什么沉浸式密室,头上戴黑色牛仔帽,穿白色丝绸衬衫,腕套扎紧,袖子蓬松,脖子上挂着一条带流苏的围巾。

    这打扮,足够花里胡哨。

    两拨人在出口处遇上了。

    刘宇豪看见她,也是一脸懵逼。

    还是宴知欢先打了招呼,他才反应过来。

    宴知欢笑一笑,搡了搡身旁周晓蕾,“行了,你去玩吧,我有保镖了。”

    “你们认识啊?”刘宇豪身旁的小姑娘有些疑惑,问着身旁的少年。

    不等刘宇豪开口,宴知欢几步上前,“当然认识。”她顿了顿,指着刘宇豪,不怀好意地笑:“他,我的人。”

    刘宇豪便想起上一次在篮球场上遇到宴知欢那一幕,顿感不妙。

    刚要解释,又被宴知欢截过了话头。

    “刘宇豪,你倒是给我解释解释。”

    刚巧,跟他一起来的人里面,有几个就是上次一起打篮球的人。见此情景,不住嘀咕起来。

    “哎,这个女的……”

    “我记得我记得,上次打篮球那会儿碰到的。”

    “不对啊,她不是……呵呵,他们俩还好着呢啊。”

    刘宇豪猛地一回头,四下议论声戛然而止。

    那边宴知欢倒像是什么都没听见一般,依旧打量着那个女孩。

    个子不高,圆圆的脸,五官玉巧可爱。一身洛丽塔裙,算不上漂亮,却足够可爱。

    看得出来,她应该是对刘宇豪有点意思。

    好在这地儿现在也只有他们这几个人,不然这两女一男的戏码,还不知道要吸引多少八卦的目光。

    宴知欢扬了扬眉,眼看着刘宇豪因为其他人的闲言碎语而气急败坏,那些捉弄的心思也淡了。

    刚想开口解围,刘宇豪对她说话了:“我去换个衣服,你等我一下。”

    宴知欢:“???”

    ******

    入冬了,昼短夜长。

    许清硕照例查完房,下班离开医院的时候天色已经暗下来了。

    车子驶出地下车库时收到一条短信,打开信息,是张秀梅现在的住址。

    跟着导航开了近一个小时的车,才到达县郊区的目的地附近。

    这里是一片老旧小区,白色的墙面早已发黄发黑,多处油漆都已经脱落,露出了砖头堆砌的墙体。

    许清硕摸索着走到小区大门口,生了锈的铁门完全只是个摆设,他只轻轻一推,大门便吱呀一声完全敞开。

    楼道里的感应灯大概早就坏了,借着外面路灯昏黄的灯光,他找到了张秀梅住的那一间。还不待他敲门,门已经从里面打开,张秀梅正探出了半个身子来。

    穿着件姜黄色毛衣,一向保养的还算不错那张脸上现在青红交接,额头还贴了纱布,显然是被打得不轻。

    看来她那个前夫还挺了解她,专挑她最宝贝的这张脸下手。

    张秀梅看见是他,先是松了口气,紧接着眉头拢起,像是要质问他却又忍住了。

    “阿硕,你可算来了。”

    许是因了这一顿打,声音都不复平日里的趾高气昂。

    许清硕倒没什么特别的情绪,声音淡淡的,问她:“怎么不请我进去坐坐?”

    开玩笑!当初她离开许瑞邦就是奔着过好日子去的。哪怕前阵子打官司,她也是体体面面的。现在让他进去了,他不就知道自己过得有多落魄了?

    岂不是要让他看了笑话。

    可不然呢?她还能怎么办?

    张秀梅拧紧了眉头,尽管不情不愿,仍是打开门,自己先转身进了屋。

    整个屋子大概只三四十个平方,入眼是一条昏暗的长走廊,墙面上钉着黄色的旧鞋柜,里面堆着些看不清楚的盒子。墙上的漆有些已经脱落,地面上铺着廉价的地板,有些地方受潮鼓了包,踩起来砰砰作响。卧房的门关着,看不见里面的情况,不过想来条件也不会有多好。

    张秀梅四处看了下,没找到凳子,索性站在桌子旁就开始哭诉:“阿硕,我的好孩子,你可要帮帮妈妈啊。那个杀千刀的,官司打输了,还来打我。我这以后的日子可怎么过啊。”

    许清硕没理会她,瞧一眼她惺惺作态的样子,轻笑:“我不是给你钱了吗?”

    那么点钱管什么用。

    她不只要吃穿要用钱,还有这张脸,那点钱也就够打几次针。更何况那个王八蛋一来,就抢走了她最后的一点家当。

    “阿硕,妈妈过的什么样你也看到了。妈妈也是实在没有办法,你不会不管妈妈的,对吧。”

    他是自己十月怀胎生下来的孩子,她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如今他们父子俩吃得好住的好,有的是大把的钱,多给她一点不是理所应当。

    想到这里,张秀梅挺了挺背,目光紧盯着他,“阿硕,你不会还在怪妈妈吧?那个时候我真不知道你在家里,不是故意的。你是我的孩子,我怎么舍得。”

    许清硕闻言看向她,有些好笑:“那都过去了,我不在乎你是不是故意的。我只是很想知道,你现在过成这样,有后悔过吗?你有没有后悔过抛弃了你的丈夫和孩子?”

    张秀梅顿了几秒钟,缓缓转过头看他一眼,声音有些尖锐:“现在说后不后悔有什么用!都怪那个骗子,诈骗犯。要不是他,我怎么会沦落到这种地步!”

    许清硕笑起来,为自己对她仅剩的一点希冀感到可悲。过了会儿,伸手入怀,拿出一个信封。

    张秀梅伸手要接,许清硕手腕一个翻转,将信封扔在鞋柜上:“你的银行卡已经冻结了,这是这个月的生活费。另外给你找了个房子,条件一般,地址和钥匙都在里面,你想搬去就直接过去。”

    “你前夫的事我会处理好,他以后不会再来找你。”

    “最后再警告你一次,不要再去找我爸。否则,我不保证你前夫什么时候会找到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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