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7.

    诺维科夫:“下面出场的是俄罗斯选手叶莲娜?库里洛娃和阿纳托利?多布罗沃尔斯基。他们即将表演的长节目选曲为G大调船歌。”

    “首先是是3S+1Eu+3S的连跳。”莱克尔道,“他们的教练,同时也是伊娃诺娃和别林斯基的教练格奥尔基有很好的夹心跳技术传承。Oh……what a pity.多布罗沃尔斯基最后的萨霍夫三周跳没有成功,而且这个连跳的节奏也没有协调好。”

    他们没有发挥好这个优势。KD的状态上个赛季一开始好了些,到这个赛季又变得不那么如人意,连跳失误的次数不算少。俄罗斯双人滑有不错的人才储备,KD如果再这么“蹉跎”下去,待后续选手跟进,他们会很快失去当下的待遇,成为弃子。当然,总不会是这个赛季,起码得等到冬奥会结束。

    有人崛起,就有人落寞。这就是竞技的残酷,也是魅力所在。

    但KD毕竟是老将,处理起失误向来冷静熟练。进入编排步法后,他们平稳地履行具有波浪感的步伐。转体步与小托举令交互着的二人更具表现力。不过,下面的抛跳3F收尾得不是很漂亮,库里洛娃明显扶了一下冰,损失了一部分执行分。

    他们炸是意料之中,况且年纪也上来了。格奥尔基站在挡板后,比赛过程中脸上没什么表情。所以包括他在内,俄系一致将双人滑押宝在IB身上。而当后继者升组,KD能否继续拥有这个赛季的待遇,恐怕有待商榷。

    或许他们自己就会选择退役。俄罗斯选手迭代极快,就这么离开也够体面了。格奥尔基看向稳住继续滑的二人,心道最后的结果会是什么样已经在意料之中。

    KD的自由滑分数为138.12分。单看不错,但在这场GPF中排不到前列。尽管短节目取得了不错的分数,但加上自由滑的分数后一下子跌至后排。

    等分区的两人很平静。尤其是库里洛娃,她过于平静了,像是屏着气。她就这样和搭档走在教练后方,离开了K&C区。

    “……他们的运气好像不那么好。”

    “运气也是实力的一部分。”林臻洋回答她。

    然而广播声中已经响起他们的名字。冷静片刻的场馆回荡起冰迷的掌声。常静听到了清晰的声音。

    “常林组合!加油!”

    “支持你们!”

    他们是主场作战,而这些热忱满溢的声音像是忘却了他们先前留下的一个又一个遗憾。冰迷支持此刻站在这里的他们。在他们看来,常静和林臻洋代表双人滑一直以来的底气,代表最顶尖选手的角逐。仅仅如此,如此单纯。

    是的,他们的演绎早已深入人心。各种风格交织在一起,像是开启老窖里醇厚中带着落日余晖气味的麦芽酒。身经百战的他们则与在场的各位共同斟饮,分享了自己的经历。而在这一特殊的赛季,冰迷们更是与选手保持一种同仇敌忾的关系。

    普罗科菲耶夫第二钢琴协奏曲是他们本赛季的自由滑选曲。“面对老将,我们总是能够读到更多信息。前一对的KD也是如此。”莱克尔如是道,“坚韧,不放弃,成功与失败是他们职业生涯的常态与唯二的选择,而他们汲取经验。”

    “听听现场的声音。他们绝非过时。”

    这一次,两个抛跳都被放在最前面。这将是他们冬奥会时使用的正式的自由滑编排,虽说用的还是之前的难度储备,即抛跳后内点冰三周和抛跳萨霍夫三周。后者会被替换成怎样高难度的抛跳不言而喻。

    常静是不会放弃的,林臻洋同理。她可以感受到搭档扶在腰上的手。他们齐齐看向即将抵达的远方,面色不免染上严峻。

    那一瞬间,常静被破位有力地向高远的某一处抛去。而随着常静双手向后划出弧度,在场响起澎湃的掌声。之后,常静以一个轻盈的小跳衔接。

    “首先是一个质量相当高的抛跳后内点冰三周。做得非常好!”王露的声音起初带着些许紧张。然而,抛跳3F干脆利落的落冰像是一锤定音。欢呼声也令王露的声线也松弛许多。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抛3S进行得游刃有余,常静在半空中提前打开,双臂、支撑腿、浮腿鲜明的肌肉线条充满力量感,像是流动的雕塑。

    3STh,BV为4.5,GOE+1.89。

    双人联合旋转是风暴中场休息。下面的单跳对常林而言是不小的挑战。

    不会有更糟糕的状况了。即便将单跳放在最开始,当做一个艰难的任务接连跳完,也难保失败。不过比起成功率,常静思考得更多的是:不会有比不能跳,拿不出好节目,因为身体状况站不上冬奥会赛场更糟糕的情况了。

    第一个3S单跳。“常静有一点小失误。应该是落冰滑出的时候卡到冰槽了。”王露心神再度紧张起来。现场的冰迷也为他们捏把汗。

    常静目前的状态不算好。如果她状态足够好,她不会因为刚刚那个成功的萨霍夫三周跳感到庆幸。而与下一个连跳间隔的时间也不够她喘出这口气。

    她的搭档肩上背负的压力不会比她少。不过,对于他们这对搭伙训练这么多年,也已经开始搭伙过日子的老前辈来说,压力不会成为他们会专门谈论的话题。

    比起压力,他们想谈谈这么多年获得的经验,还有两人间的默契。

    “后外点冰三周,接后外点冰两周,再接后外点冰两周。”王露的声音微微上扬,“他们完成了所有的跳跃!两个抛跳,还有两个单跳!”

    “啪”的一声,两人几乎以全然相同的轨迹落冰。

    两个赛季用到今天,他们也换上了一套新考斯滕。尤其是常静,手臂上增添了流光般的水晶碎片,像是海面上张开的翅膀,就这样给成熟女性经过岁月沉淀,凸显得格外美丽自信的身形画上着重号。

    自受伤以来,这几乎是他们滑得最好、最有感觉的一次,小瑕疵变得无伤大雅。再加上主场氛围极好,常静越滑越投入,忘却了浮沉于伤病中时那股力不从心的感觉。现在,她只是想要抗击这场风暴。

    而林臻洋是她很好的同伴。编排步法后是最后的前外螺旋线,在林臻洋的协助下,由常静身体翻转难度进入。他们在搏击风浪中获得内心的平静。

    音乐甫一结束,常静甫一站起,她便与林臻洋紧紧相拥。她非常高兴,因为越过一个难过的坎高兴,因为滑得尽兴高兴。下场后,库兹涅佐夫挨个抱了两个人。常静一边被他拍着后背,一边转过身对观众席挥手。

    “还不错。”

    “还不错。”林臻洋回应她。他们在K&C区坐下,再次拥抱了彼此。然后,他们等待自由滑分数。

    145.18分。他们以总分219.82分获得第三,为GPF画上句号。常林证明,一套难度中等、完成度高的动作同样可以获得可观的分数。

    “感谢裁判没有看腻这套节目,这才给了我们进步的空间。”常静已经想好了采访该如何开场,不过那已经是后话。

    而他们也不会满足当下的难度。那两个放在节目最开始的抛跳已经说明了问题——他们会在抛跳上下心思。

    如果他们有站上领奖台的野心,他们就不能满足于此。在这个双人滑竞争从未有过的激烈的赛季,只有完成度是不够的。

    “双人滑金牌获得者,程愫弋,江愉。”

    少女与青年出现在昏暗的冰场上,在自由滑乐段中向四面行礼。他们已经是毋庸置疑的明星,从赛季初到现在全无败绩。

    如果想要登上领奖台,得像他们一样,兼具难度和完成度。常静想要对她张开双臂。结果,眼前的少女在她弯下腰后便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非常实心眼地紧抱她。这小孩是抱得真紧,完全没想什么复杂的队内问题——外界的猜测对于他们而言都是浮云。

    所以,瓶颈期的前辈学习优秀的后辈有什么好羞耻的呢?常静拍拍她的背。“滑得真好。”分开时,她双手还放在程愫弋的肩膀上,像是新年串访时看到许久未见的讨喜小辈一样。

    或者,像他们的头号劲敌一样。挥别后,常静的目光移向另一边的亚军IB。他们的发挥已经不错了,常静觉得冬奥会上会更胜一筹。伊万诺娃和别林斯基很强悍,但比起程愫弋和江愉——兴许是她有一层滤镜——她觉得程江会更强。

    不过,不可否认,他们都是极具统治力的选手。如果放在两个周期,他们都会成为最顶尖的、可以用各自名字代表一个时代的选手。眼前,伊万诺娃弯下腰,轻轻地和眼前来自中国的少女拥抱。她们向来行握手礼,程愫弋本来也准备伸出手,不过看到她有此意后改作踮脚,积极回应了她的拥抱。

    “Good performance.”俄式口音很重的英文。

    程愫弋认真回答:“You're good too.”她的口音是国内教育体系中最普遍的美式口音,虽然因为江愉口音的影响似乎也没那么美式了。

    最后的表演滑,程愫弋和江愉表演的曲目是前两站的自由滑《死神与少女》。吴萍告诉程愫弋,这是一套冰迷们很喜闻乐见的节目。

    少女点头,像是也觉得这套节目很好。“小程,和你这个不太一样。”吴萍委婉道,“是内容上。”她不知道如何跟程愫弋解释。作为用6G冲浪的老年人,吴萍有时也会苦恼于如何跟1G冲浪的程愫弋交流。某种程度上,程愫弋太返璞归真了。

    “内容上……哦。”

    她应答道。虽说如此,吴萍觉得程愫弋并没有理解她的意思,以及冰迷兴奋的点。

    观众席上,小玫感觉自己几乎要晕倒。“我的人生已经彻底无悔。”她虽然依旧偏向这对好搭档中的女方,但成分已经发生了变化。某种程度上,这也是观看双人滑的必经之路。

    “We are not dating.”

    外国记着频繁地要求江愉用英语回答,毕竟他的口音与表词达意都很地道。不过,只要不被提醒,江愉会继续使用母语。而且,在一些问题明显很有攻击性的情况下,他会选择用中文回答。毕竟,这群记者闻着味道过来,不像是希望得到回答的样子,只是想要满足攻击欲。

    而当好事的美国记者问出口时,原本在喝水的常静差点被呛到,同时不禁侧目。总算轮到他们被问到这个问题了。常静还挺好奇江愉会怎么回答的——她笃定这个问题会由江愉来回答。

    “Are you dating?”

    毕竟,程愫弋看起来对这个问题只有一个反应:你从哪里得出和这个问题有关的错误讯息?然后她会干脆地回答“没有”。

    不过,江愉笑容不变,回答得如此干脆倒是令常静有些意外。和程愫弋不同,他通常不会就问题回答“Yes”或者“No”,会用礼貌周全的言辞发散更多,变相地不太给提问者追问发散的主动权。显然,这没有令记者满意。

    “没有别的。我们没有在约会。”江愉重复了一遍,“这个假设不是现实。我们是关系融洽的搭档,好朋友。这是全部。”他回答得很客观,没有使用任何技巧。

    程愫弋点头。她知道这个问题对于双人滑和冰舞组合是常态,因此在这位美国记者熄了火,那位日本记者提问常静时专心投入另一个不需要他们参与的问题。刚刚的问题就这样很平淡地过去了。

    -

    总决赛结束,程愫弋和江愉这个赛季的比赛告一段落。大部分选手都没有选择参加提前至一月份的4cc,居谢为了筹备冬奥会也无暇趁着一线选手不在拿奖牌,联合训练归来的闵秋桦和周为则会参加。

    “Welcome back——”

    当然,于佳璇也回来了。少女一进门,迎接她的就是来自室友的熊抱。玄关处,于佳璇不仅抱她,还搓着她的后脑勺。“拿了三个金牌回来——厉害厉害——”一边搓一边用分外慈爱的语气说道。

    程愫弋试图回抱她。但是如果回抱,两个人距离更近,本就被揉着后脑勺的她会因为狭小的空间感觉更闷,因此她的两个手臂只能悬在半空中,随着于佳璇的动作微微摇一摇,晃一晃。程愫弋向来很配合。

    “不烦你了。虽然不用倒时差,但是晚上还是要好好休息哦!”

    “嗯。你要倒时差,你更要好好休息。”

    她比了个“OK”的手势。

    于是,程愫弋回到房间。她的行李一向单薄,很好收拾走,也很好收拾回来。结束后,她本想立即去盥洗室冲个热水澡,却又忽然想起很重要的事。花样滑冰在程愫弋心中排在太前面的位置,因此很容易将别的事暂时放在一旁。

    不过,不代表她想不起来一些也很重要的东西。少女个子矮,放在高处的东西得跪在凳子上才能取下来。所以她将凳子转个身,站起来拿。放在高处不容易碰掉。

    拆下浅色调的丝带,揭开盒盖,盒里又套了一个稍小的盒子,深褐色的。查看后,程愫弋将盒子抱在怀中,披散着的微卷长发随着小心向下看去的动作从肩膀滑到脸颊旁,再因为动作如细雨微风般若有若无地轻刮着。

    屈膝,伸直。双脚落地。程愫弋将盒子放在桌面显眼又不会妨碍她学习看节目的位置。做完这一切她才安心休息。盥洗室里的水声逐渐响起。

    蒸汽是温暖到潮湿的呼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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