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5.

    双人自由滑是所有项目中的最后一个。因此在开始前,另外三项都已经有了结果。

    冰舞依旧是欧美国家的主战场,即便举办地在亚洲,但亚洲冰舞无一进入GPF。法国、美国、俄罗斯组合竞争金牌,最终由俄罗斯夺得。虽说那对俄罗斯选手同样是当下冰舞的顶尖选手,可他们这场发挥并不算最出色,尤其是和另外两对比起来。

    “俄罗斯想要包揽三项的金牌。”

    虽没有进入GPF,但GPF的角逐非常有参考意义,因此秦溪和赵春昀不会错过。秦溪面色严峻,知道GPF成了冬奥会预热的手段。

    但以这对俄罗斯选手的水平,即便在莫斯科获得金牌也并不是一件令人大跌眼镜的事,且在主场加成下更有可能实现,根本不需要给出这块GPF金铺垫。

    作为冰舞选手,秦赵二人莫斯科之行的目的是突破自我,因此没有太多负担。“希望不要太离谱吧……还真难说。”赵春昀道。

    历届冬奥会,尤其是花滑项目,丑闻并不算少,毕竟花样滑冰的打分机制本就够呛。有一位取得举世瞩目成绩的男单选手倡议过机器打分,但对于ISU来说无利可图,至今都没有采纳。

    至于女单方面,袁安雅自由滑失误,最终只拿到银牌。俄罗斯一二号位包揽第一第二。令人稍有惊讶的,则是近两个赛季迅速崛起的十五岁小将奥莉加?斯塔利科娃不敌十八岁就能称作老将的莉莉娅?米哈诺娃获得亚军。至于第四第五,第四是日本选手,第五则是来自韩国的成艺仁。

    虽说近些年来亚洲女单有崛起之势,已经压过北美系女单,但想要赶上俄罗斯任重而道远。俄罗斯不仅有坚实的群众基础,而且后备军庞大,未来很长一段时间都将成为女单的中流砥柱。

    不过,北美系会据此怎么打歪主意是另一回事。

    “Our next skaters,representative Canada……”

    拉曼和凯弗短节目的表现虽然有所失误,乃至于排在第六,也就是最后一名,但他们与前几位的分差并不大,自由滑发挥得当还是很有希望的。

    “《The Great Gatsby》。他们本赛季的自由滑来自这部经典电影。”莱克尔揶揄道,“你不得不承认,冬奥会所在的赛季更容易在冰场上看到这些传世经典。”

    西塞则道:“但总会有足够有新意,或是能讲老故事讲得足够生动的节目。”

    RK的这套《了不起的盖茨比》少了几分岁月变迁的悲凉,更多的则是属于年轻人的热恋的爱。富家女和穷小子,这种组合实在是遍布世界各地,不过他们滑得很美式。简而言之,少了沉淀感,有点像欧美高中生。

    “拉曼さん和凯弗さん在GP Final中首次将连跳变更为3S+2T+2T。延续了难度传统。”坂井道,“那么,请看——”

    重逢的男女仿佛就此陷入了一支感情难抑的舞蹈。“萨霍夫三周,接后外点冰两周,再接后外点冰两周。”藤条接上,“发生了一些小意外。”

    凯弗第二跳跳成了1T,落冰间脚下紊乱,导致第三跳一时没有接上。尽管他坚持跳了一个慌张的2T,但从左上角来看,第三跳显然没有被承认。顺利跳完3S+2T+2T的拉曼也只有被动地接受。

    凯弗没有及时调整好心态,下面的抛跳3Lz犹豫着待机许久,拉曼终究因为他没有抛好翻了身。他只能趁着接下来的编排步法继续调整心态,然而变故陡生,他的冰刀卡进之前留下的冰槽,因此在外界看来无缘无故平地摔了一跤。教练已经在挡板后忍不住捂了一下脸。

    如果再这样下去,这场自由滑会以怎样的结局收场,显然难看得令人难以直视。然而,或许是因为意外接踵而至,几近谷底,后面反而渐渐好了起来。

    当然,失误依旧会体现在最后的结果中。他们久违地在K&C区落下泪来,教练只能拍完这个拍那个,离开等分区后继续安慰两人。他们无疑要成为最后一名了。

    榎本萤听到广播声,便知道RK恐怕又出了严重的状况,设身处地地心头一紧。她无暇投去同情的目光,因为下一个就轮到她和她的兄长。

    “……representative Japan……”

    好在《艺伎回忆录》这套节目不需要太多笑容,她告诉自己只是提前进入状态而已。

    “两位榎本さん这个赛季真是令人吓了一跳。”坂井开始夸赞,“而且,在美国站和日本站上,他们的抛跳萨霍夫四周都成功了。真是惊人的里程碑式的人物啊。”

    藤条附和。“是。这让我想起了常静和林臻洋当初的风采。”

    然而在GPF上,他们没有完成这个抛跳萨霍夫四周。榎本道治这次没有给予足够的动力,高远度不够,而榎本萤落冰时也没站稳。原以为只是翻身,但她摔倒在冰面上。左上角亮起了红灯。

    不能这样下去。爬起来的瞬间确认自己没有大碍,榎本萤便迅速整理好心情——其中甚至一下子包含了积极乐观的情绪,或许是清楚这个难度动作已经无法挽回——然后继续下去。

    她不知道兄长如何看待这个他们都得负担一部分责任的失误。虽然滑着物哀的主题,但他们需要心怀积极,否则只会延续错误。他们一同完成了单跳3T,捻转三周,后内螺旋线。

    编排步法极具有日式风采。榎本萤扮演献上表演的艺妓,榎本道治则是艺妓幼时便已心悦之人。他们在人为的风浪后终于得以相守,于哀愁和庆幸中相拥。

    他们无疑在抛4S上失误巨大,但接下来紧锣密鼓的调整与努力使得下面的难度动作完成度很高,定级很漂亮,一点一点拿回了分数。因此他们最终的自由滑分数,比起美国站第一次成抛4S的那次并没有少很多。而从掌声看,他们滑得不错,打动了很多人。

    “142.28分!”

    可以呼出一口气了。榎本萤做了个要躺平的动作,最终靠在兄长的肩膀上歇息。不管最后的名次如何,她觉得自己的处理方式是当下所能做到的最好了。回去后,他们不可能不分析今日的失误。

    虽然,冬奥会本身就是一场赌博。但榎本萤不希望自己和兄长输。

    -

    “所有人滑《安娜?卡列尼娜》都是安娜和渥伦斯基。我不要和他们一样。”

    格奥尔基虽感到不耐烦——毕竟在他看来,一套节目首要的是可以确保拿到分数的难度,而且东奥赛季不需要什么过多的创新——但他还是耐着性子准备听听她的高见。他不希望在这个节骨眼和这对冠军预备役起太多冲突。

    所以,他们有了这套节目,这套不那么一样的《安娜?卡列尼娜》,灵感来自托尔斯泰创作安娜这个角色时的心理变化。

    灰紫色的考斯滕,精致的盘发,耳上闪烁的吊坠,这些都令伊万诺娃看起来光彩照人。别林斯基虚坐在半空中,做出一个阅读报纸的动作。而伊万诺娃所扮演的最初的“安娜”,就像他从报纸上读到的那个道德败坏的女人一般,明明已有家世,却依旧弯下腰,手轻轻放在他的肩膀上,似乎要不检点地说些爱语。

    这是作者最初想要批判的对象。然而,当音乐甫一响起时,当别林斯基手中的笔开始书写时,她变了。她从他的笔尖获得生命,再成为独立的个体,而他无法再以鄙夷的目光注视这个时代造就的、多么可悲可怜的女性。

    首先是3F+1Eu+3S的连跳。令人处于意料的是,他们的用刃和周数都漂亮了很多,绝非仗着优待用一个缺斤少两的高级夹心跳拿分。

    伊万诺娃不愿停滞不前。即便是在他人的地盘,她和搭档也要脱颖而出。“They did it again!”莱克尔惊呼出声,而他的声音和现场的呼声重合在一起。“这是一个多么杰出的瞬间。”

    诺维科夫大力给予赞美:“也许你不信,但他们已经成功很多次了。他们绝对是这个跳跃的行家。”

    作家的身影似乎和渥伦斯基重合在一起,但又在细节上有所区分。他注视着本该被他不遗余力批判的女人陷入爱情,再被千夫所指,预设的审判者立场轰然倒塌。

    中间用双人联合旋转间隔喘气。“下面是捻转四周。”西塞道,“这个赛季他们第一次将捻三替换成捻四,将两个高难度的动作放在同一个节目中……That's crazy.”

    伊万诺娃非常想赢,尽管异常重视成绩的格奥尔基也不同意。“娜塔莎,你不能兼容这两个难度动作。你们没有能够同时负担这两个难度动作的体力,所以无论能不能完成,都会对接下来的难度动作造成很大的障碍。”

    “我可以。”往后,无论格奥尔基试图怎么说服她,她都只有这句话。

    她非常迫切。非常非常迫切。

    然而,结果是不尽如人意的。之前捻四成功时,本就是在别林斯基给予的高度和伊万诺娃的身体收紧度达成一个刁钻的平衡的情况下完成。他们尚且没有批量稳定生产捻转四周的能力。所以,此处的捻四变成一个质量偏差的捻三并不奇怪。

    “……那你就要接受失败,娜塔莎。”格奥尔基最后妥协了,“你要明白,你和亚历山大的首要目标是获得金牌。捻四没有那么必要。”他早已经做好取舍,依据IB的成功率与完成度。他选择了夹心跳。

    事实上,只要IB能够在冬奥会上clean两套节目,金牌唾手可得,无可争议。

    而现在,伊万诺娃必须要和别林斯基继续下面的难度动作。

    “……一个萨霍夫三周跳。”

    王露话音刚落,伊万诺娃便从冰面上迅速地爬起,冰刀周围是刚刚摔倒时溅起的冰碴。她不会庆幸地想,自己幸好是足周摔。她恨这个失误,并且知道接下来不能再有差错。她不能再在这场比赛中蒙受屈辱。

    抛3F和抛3S都进行得很顺利。编排步法之中,陷入绝望的安娜与她的创造者进行最后的告别之舞。她想要质问,话却无从说起。他们都知道“安娜”只会迎来死亡。

    最后的转体托举结束,后外螺旋线仿佛是安娜在火车站的徘徊与沉思。然后,她纵身一跃,死在作者的笔下。她的造物者谋杀了她,而这种谋杀又和当下的社会不同,甚至是带着悲怜之意的。

    这是一套分外动人的节目,伊万诺娃的情绪和安娜重合在了一起,而俄罗斯民族的出身又令她非常适配这个悲剧性角色。

    “……150.25分。”

    差强人意的分数不能令伊万诺娃停止内心的凌迟。她在下滑,而他们的竞争对手在不断地上升——每场比赛,无一例外。

    她没有底。

    而场下,程愫弋早已习惯IB相当高的分数。如果在等候室,她会对着屏幕由衷鼓掌。可惜,她得和江愉上场了。

    也不可惜。她想。比起看别人滑,还是自己滑更加有意思。乐趣无穷。

    他们身上是为新自由滑节目《罗密欧与朱丽叶》准备的全新考斯滕,所营造的奢华感简直可以用富丽堂皇形容。

    “不要丑衣服!不要!”

    程愫弋还能想起吴萍在胸前坚决比出叉的手势的情景。虽说有点紧张,但她此刻几乎要微笑了。

    “Our next skaters……”但是,钟声已经响起来了。所以,她得立马赴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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