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0.

    他们几乎没有任何优势。无论是主观上的搭档时长、共同比赛的经验、难度储备,还是客观的打分待遇。

    程愫弋和江愉在冰面上行礼。掌声迟一步响起,灯光似乎也有了声音。漫游的黑夜净数消散,喧闹的白昼重又降临。

    “一场多么高水准的演出。我看不到他们的犹豫,只有符合音乐的起与伏。”

    “技术也很扎实。”西塞道,“看看这个捻转三周,多么干脆漂亮。”

    一次四大洲锦标赛银似乎说明了什么,为他们赢得了欢呼与看好,但又好像不够有说服力,至少不足以支撑大部分人认为程江二人同样会在这场世锦赛脱颖而出,毕竟有那么多可供支持的选择。双人滑又是中国花滑四之一最拿得出手的强项,兴许不足为奇。

    “Suyi g的鲍步,还有她和Yu Jiang的燕式,舒展得多么充分和优雅。”西塞说,“他们并非匆忙地完成动作,而是将它们以一种令人感动的方式融进了节目中。”

    屏幕上回放到两人的抛3Lo。“抛跳的质量得到了明显的改善。”莱克尔接着道,“尤其是这个抛3Loop,做得好。”

    这种想法从两人短节目后开始转变。当少女与青年结束这场自由滑时,所有由他人设想的不足与缺乏,仿佛都在一瞬间系数转化成笃定。

    “这样的安排也很有意思。”

    “我能明白你的意思,Steven。”西塞表示强烈认同,“看完伊万诺娃和别林斯基恢宏伟大的柴可夫斯基,不如再来看看他们细腻柔和的电影吧。”

    屏幕切到坐在K&C区的程愫弋和江愉,还有分别坐在两人旁边的教练。少女虽然依旧没有笑,但用双手捧起放在膝盖上的小鸟玩偶,遮住下半张脸,对着镜头晃了晃,轻轻挥了两下小鸟两侧的翅膀。

    然后,她就被旁边的吴萍搂到怀里,紧紧拥抱。青年则微笑着旁观,手里暂时失去效用的纸巾盒被旁边的梁仲冰沉默地拿走。

    莱克尔不禁感叹。“他们才搭档了一年,这是个令人难以相信的事实。”

    “令我印象深刻的是,他们在冰面上是如此融洽,是一个故事里不可缺少的男女主角。这和双人滑传统的角色分配不太一样。但依旧需要承认,Suyi g是多么难得。没有女单时期的Ultra-C元素,双人滑里的她依旧那般夺目。”

    “而Yu Jiang也被挖掘出了更加深刻的能量。十八岁对双人滑来说远远不算迟。”莱克尔对这对新组合的男伴进行了简洁而恰切的评价,“他们值得一个高分。”

    “是的。我们都在等待。”

    广播声响起。

    “The sores please for Suyi d Yu Jiang,a……”

    135.86分。

    PCS分没有扯后腿,尽管和最后一组的其他选手比起来明显差了一筹,但60+的节目内容分足够惊喜。

    不仅如此,相对于他们的资历来讲,技术分也给得十分慷慨,可以说充分嘉奖了两人一路绿灯,定级全满的完成度。

    无论是单个自由滑,还是与短节目的分数相加,他们都是当前的第二名,夹在两对俄罗斯选手中间。这意味着无论接下来的榎本兄妹发挥得好还是坏,他们已经提前锁定了铜牌。

    “他们值得这个分数。”

    “是的,尽管我认为节目内容分或许应该再提升一点。不过这已经是个不错的分数了,如果就第一个赛季的现实来讲。”莱克尔道,“这是一份相当漂亮的答卷,漂亮到令人措手不及。适中的难度,唯一的双,这可真夸张。显然他们还没有想好应该给予怎样的评价。”

    西塞的声音透出笑意。与此同时,K&C区的少女再次被旁边的教练紧紧抱在怀里。“但我们都知道,好的节目可不分时间先后。”她说,“观众们的鼓掌声是多么热烈。”

    “是的,Esme,震耳欲聋。”莱克尔道,“期待他们下个赛季的表现。”

    -

    最后出场的榎本兄妹自由滑最终获得了132.33分。他们主要失误在榎本萤临场丢了3T+2T+2T的连跳,抛跳落冰不稳,其他则为零碎的定级问题。

    而在榎本兄妹的总分还没出来时,程愫弋便立马反应过来看向身旁的江愉。虽然差距非常小,精确到了小数点后,但他们确实获得了本次世锦赛的亚军,以略胜过俄罗斯二号位选手KD的分数获得银牌。

    与此同时,榎本兄妹的名次也出现在了屏幕上。203.12的总分后跟了一个“4”的数字。他们以距离KD204.20的总分1.08分的微小差距错失铜牌。

    屏幕上也出现了本次世锦赛双人滑项目的整体排名。

    “恭喜程愫弋和江愉!他们以大将风范了两套节目,最终获得了本次米兰世锦赛的银牌!”无论是心情还是语气,王露都是那般激情澎湃。

    而在一切准备就绪后,颁奖仪式也正式开始。

    “……silver medal,from a……”

    随着银牌得主入场,冰面上回荡起他们自由滑的选曲。

    “Suyi g,Yu Jiang.”

    程愫弋与江愉向四周致意。来到颁奖台前,两方的女伴虚虚地拥抱,男伴则相互握了一下手。

    第二名的颁奖台并不算高。少女与青年看上去似乎并不算熟悉,从上台到站定的全过程都毫无交流。

    冠军出场。在盛大的柴小协中,伊万诺娃与别林斯基携手滑到冰场中央,接受观众来自四面八方的欢呼与掌声。尽管身着自由滑的考斯滕,但短节目《黑天鹅》无疑是对他们最好的写照。骄傲,超越自我,毫不掩饰的勃勃野心。

    复出的第一个赛季,IB的势头比休整前还要强劲。不但出了难度,完成度也大幅提升。这个赛季,但凡有IB参加比赛,优胜者只会是他们,横扫一切金牌。

    难度储备给予容错率,较高的完成度打下辉煌的底色。虽然对于伊万诺娃来讲,她其实并不满意自由滑的表现。

    和队友拥抱,再来到那对出人意表的中国选手前,与那个最出人意料的少女相拥。他们的存在不得不得到重视,4cc银终究不是昙花一现。没有常林,中国双人滑的断代并没有想象中那么严重。

    颁奖典礼结束,赛后新闻发布会进行得相当热烈。记者的问题层出不穷,不仅仅针对上台子的两位来自俄罗斯的常客,同时也表达了关于这对中国选手的强烈兴趣。他们首先提问了关于训练和节目的问题,程愫弋回答得很认真。她从不是毫无经验的生手,有自己的一套不成方法的方法。

    然后,一位日本记者提问。

    “请问,程选手与江选手是如何克服搭档不久的陌生感,从而在冰面上演绎出那样动人的节目呢?”他补充道,“毕竟两位看上去似乎还不是很熟悉。”

    程愫弋没有听懂,沉着着脸等待翻译。坐在旁边的江愉则听明白了内容,微微侧过脸看向旁边的少女。她扶了一下麦,那是一个无需言说,两人心照不宣的讯号。

    而在听完问题后,程愫弋面上流露出片刻的空白。她倒是没有被询问这种问题的经验。“时间确实有点短,但我觉得……我们应该说不上陌生。”她下意识瞄了眼身旁的江愉,话语因为思索微微中断。

    “……所以不太需要克服。”她接着道,“而且我们都有明确的目标。”

    同声翻译过后,那位日本记者有些天然地追问。“程选手是这样认为的啊。江选手呢?”

    “我没有别的意见。”

    圆滑善辩的男伴欣然附和,仿佛一下子变得拙言起来。他一如既往保持着得体的微笑,尽管他的话语太过简短,似乎不足以令记者完全满意。

    此时,江愉转而开口。“不过,真的看起来很不熟吗?”像是无奈,又有些隐隐介怀,不愿相信的模样。他把握着令人感到轻松的度。

    人群中荡开一小片会心的笑声,气氛变得松弛许多。于是,江愉也适时加深了笑意,像是与他们一同沉浸在这一时刻。

    只是余光里,少女情态的变化尽落眼中。程愫弋或许也从中获取了些许趣味,不过她应该会更在意这之外的事情。

    “那就烦请两位保持原来的步调前进吧。”而那位日本记者也在末尾说道。

    又零零碎碎回答了记者们的问题,发布会宣告结束。

    -

    世锦赛落下帷幕。

    程愫弋和江愉没有另外准备表演滑。毕竟吴萍并没有想到,他们能够在如此紧凑的时间里取得这样好的成绩。

    4cc是,world cup是。世锦赛便延续四大洲时的方法。他们的表演滑是对短节目《春》的改编,增加了一些更具观赏性的步法变换。不过和那时不同的是,他们有了新的考斯滕。

    如同从新绿走向盛放。男方是被树纹缠绕的深棕,女方则是轻盈柔美的桃粉。

    “唉。我怎么就没学点手艺活。”

    吴萍表示强烈的遗憾。她想先给程愫弋做个漂亮的编发,再盘起,将粉色的发带缠绕编入少女的盘发,可惜她没有这方面的技能点。最终只能作罢,在脑后打了个牢固的结。

    而在彩排时,江愉察觉到程愫弋的情绪一下子低沉了下去。她不太开心。

    休息时间,程愫弋中途离开了片刻。她不想在阴云中停留太久,她马上要迎来属于世锦赛银牌得者的表演了,心情却止不住地被泥沼包裹着下沉。

    她尝试将目光从柳琼的身上移开。对方在本次世锦赛中发挥出色,最终获得了第七的名次。她受邀参加了本次表演滑。

    眼睛无法停止注视。更何况,柳琼的身边出现了她的教练,也是她的前教练。

    她似乎是个能令对方满意的好学生。程愫弋想。但她不是。

    与此同时,柳琼已然察觉到了人群深处的程愫弋。对方正有些发怔地望向此处,眉眼失落又难过地耷拉下来。直觉告诉柳琼,对方看得并不是自己。更何况,这次程愫弋没有转身就跑,似乎提供了更有力的说明。

    柳琼转而直面程璐那张令人难以喜爱的脸庞。她对于程璐总是无时无刻不问询自己,无时无刻不跟着自己的行为感到深切的厌烦与困扰。她的妈妈都没有这么管着她,乃至于想要控制她的一切。

    她隐隐指了一下远处的方向。“程教练,那是你的熟人,不打个招呼吗?”柳琼语气里染上讥讽。

    世界变成寂静的总和。像是准备接受母亲拥抱的婴儿般,程愫弋的心脏过电般打了个激灵。她的心跳声不可抑制地紊乱起来,宣告着无论如何,少女都会被某种最原始的眷恋牵引着伸出手。

    她们的手曾经相握。

    女人却只是轻轻瞥了一眼不远处的少女,表面冻上的霜至少此刻无法溶解,也无法因为少女的存在溶解。冷淡似乎还夹杂着不耐。

    “那不是你该管的事情。”

    柳琼本该因为这句分外熟悉又引人恼火的说辞生气,但她却被别的什么惹怒了。“我又没想管!这是于情于理都该做的事情吧?”她比了个愤怒的剪刀手,“你的女儿和搭档获得了这个名次哦!银牌!”

    “没必要。”

    “哈?这是什么话!……”

    程璐看了一眼正准备反驳些什么的柳琼。那目光毫无温度,即便是柳琼都被威慑住了,闭上了嘴。“……反正是你自己的事情我确实管不着。”

    与此同时,少女依旧孤零零地站在那里。然后她转过头,和身旁的青年小声说了什么,便转身离开了。

    程愫弋已经难以忍受这样的时间了。无论是她所注视的情形,还是自身因此再度波动起来的心意。所有的一切都变得难以接受。

    柳琼迟迟没有回过头,直到看见少女消失在门口。

    ……总觉得她过分可怜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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