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除婚约

    住在萤舞斋里的一部分人去了蝶舞斋帮忙处理后世,一部分负责搜寻可疑物体,偌大的萤舞斋空荡荡的,春分就这样热情地带着知风参观了一早上萤舞斋,小柔则是跟在他们身后。春分生怕招惹锦年的臭脾气,一直不敢与她搭话,只是默默地跟知风介绍着萤舞斋每个厅室分别住着什么人。

    萤舞斋的前身叫龙吟斋,是陆延的恩师陆沉吟的斋阁,陆沉吟退休后把斋阁送给被赶出修剑馆的陆延。

    “赶出?”叶知风尽量压低自己惊讶的声音。

    “嗯呢,这也不是什么秘密。大公子性情大变之后常常惹怒掌门,掌门甚至还扬言过要与大公子断绝父子关系呢。”

    “怎么听你的语气,不以此为耻反而以此为荣......”小柔吐槽道。

    “因为大公子是不一样的。”

    春分说这话的时候眼里充满自豪,他的离经叛道给一向严肃的南风馆带来了不一样的风气,很多人开始不再单一地追求力量、不再受身份枷锁的束缚,修行的目的从“变强”转为“热爱”,这也是陆沉吟一直想要宣扬的理念。

    “你呢,你为什么修行?”春分问知风。

    知风认真地思考这个问题,说来有些惭愧,他一开始修行的目的是为了摆脱奴隶身份,成为他奶奶眼中的“大侠”,进入缥缈后被推上了救世主的位置,他清楚自己没有冀一拯救苍生的抱负,也没有林盛心怀天下的怜爱之心。

    “不是的,不应该是这样的......”小柔反驳道,“你还年轻,阅历尚浅,会找到的,你会找到修行的理由。”

    你就是我要找的至纯至善之人。

    小柔还未说出口,被匆匆出现的夏雨打断对话,原来是南风馆的弟子提前完成搜索任务,现在聚集在龙剑馆,等待知风前去辨认黑色方块。

    知风拉着小柔、春分及夏雨瞬时移动到龙剑馆,春分忍不住赞叹这奇妙的能力,夏雨虽然对瞬时移动也很有感兴趣,但心系任务,继续带他们走进龙剑馆。

    龙剑馆正厅有一张长约十米,宽约两米的桌子,上面摆放着各种奇形怪状的黑色物品。十几个南风馆弟子两侧整齐列队,陆延与倾夏站在最靠近门口的桌沿边等待他们。

    知风与陆延寒暄一番后,跟小柔分工,两人一前一后开始检查桌上的物品。春分悄悄对着陆延诉说着锦年变化,倾夏站在陆延侧后边,她也觉得奇怪,会谈盛宴那会锦年很排斥她,现在整个人散发着柔和的气质,性子成熟了不少。

    秋霜从正门进来,向陆延报告道:“夫人听闻救世主到访,让公子邀他午时到蝶舞斋一起用膳。”

    陆延点点头,秋霜拉着夏雨一起去准备午膳,留下春分在这照顾他们。

    长桌上放满许许多多的东西,有黑色的圆形水壶、铁棍、木盒,甚至是玩偶,一一检查过后,小柔摇摇头,与知风相互对视,确定没有魔的心脏。

    “也许南风馆不在魔的计划内。”

    “又是你的直觉?”

    知风低声问小柔,她的脑海里出现许多模糊的碎片,想要拼凑起来,却怎么也看不清真相,还需要更多的线索。

    正午烈日当空,时有凉风吹过,蝶舞斋大门上挂着的白色灯笼轻轻晃动,陆延带着知风前来拜访陆承剑夫妇,来之前知风小声地与小柔约定好,如果见到陆婉生,她要自然地待在陆婉生身边,不要引起他人的怀疑。

    来到蝶舞斋后方的树林丛中,高大茂密的树丛过滤掉耀眼的光线,时不时发出悦耳的树叶摩擦声。树丛中央有片不大不小的空地,空地两侧,对称地放立着四套用榉木制作而成的桌椅,中间较高较远处同样放立着一套桌椅,一看就是主位。

    一位打扮与春分相似、年龄稍长一些的女子站在入口处迎接他们,据春分介绍,这是掌门与夫人的贴身侍女春兰,制服上绣着的浅色兰花是她身份的象征,另外还有三位不在场的贴身侍女名分别叫夏竹、秋菊、冬梅。

    “掌门还在处理要事,等会就来,先请少爷与知风少侠落座。”春兰与春分一样挂着礼貌的微笑,就是没有她那么话痨。

    知风在春兰的引领下入坐在主位左侧的第一张桌椅上,陆延则是坐在知风对面的位置,倾夏与春分站他身后。小柔见状有些拘谨,不知道要坐着好还是站着好,知风拍拍自己旁边的位置,示意她坐下。

    “她们为什么站着呢?”

    小柔小声问道,站在知风身后伺候茶水的春兰故意提高音量回答:“这里是招待宾客的地方,只有主人家跟南风馆的贵客才有资格坐。”

    小柔领会其意立刻起身,这里的侍女看起来还有等级之分,春分、夏雨、秋霜、冬雪四人对待锦年的态度是尊敬与害怕,在南风馆里地位低于锦年,而春兰对待她的眼神和语气带有轻蔑,在这里的低于高于锦年。

    “锦年,来我旁边坐。”

    陆婉生风风火火赶到现场,自然地入坐到主位右侧的第二张桌椅上。

    得到知风肯定的眼神后,小柔乖乖地坐到陆婉生旁边。陆婉生穿着与陆延一样的素白衣裳,与往常一样容光焕发,但仔细看,能从她淡淡的黑色眼圈中读到疲倦,知风猜测她昨夜未眠。

    小柔以为陆婉生会问她昨晚的去向,然而她并没有询问,只是静静地倒了杯茶给她。看来她非常信任锦年,小柔心里想着。

    陆延举起白玉杯,向知风介绍着上好的云雾茶,桌上精致的鲜花糕点则是出自秋菊之手。他饶有兴致地讲述着糕点的制作方法,知风听着自己不熟悉的领域,隐隐意识到眼前这个平易近人的男子是个锦衣玉食的贵公子。

    此时,客院内进来一位侍女,制服上绣着一朵浅色的菊花,她快速地对他们一一行礼,然后转向春兰问道:“掌门还没有来吗?”

    “估摸着快了。”春兰答道。

    “李小姐前来拜访,我让她先进来?”

    见春兰点头,秋菊步履匆匆离开。知风瞥见倾夏紧张地挺直身子,紧盯入口,秋菊迅速地领着一位女子走了进来,他一眼就认出李宜宁,那个对着他的脸颊狂亲的女人......

    “宜宁姐姐......”

    小柔惊讶地叫出声来,李宜宁奇怪地对着她和陆婉生礼貌一笑,心想自己和小辣椒锦年也没有很熟啊。她转头对上知风的视线,大喜过望地跑过去捏他的脸,说道:“这不是小救世主嘛,才刚分别多久啊?我们真有缘,那个坏女人的弟弟呢?”

    知风捂住自己的脸颊,身体往后倾斜。李宜宁左看右看,没有看到杏南音,倒是看到坐在对面的陆延,立马换上那副礼貌的微笑,说道:“陆大公子,好久不见。”她又对着陆延身后的倾夏微笑,倾夏躲在他后面,紧张的神色中带着几分疑惑。

    在会谈盛宴的时候陆婉生曾提起过陆延有婚约在身,倾夏在心里幻想过对方应该有着绝美的容颜亦或是脱俗的气质,加上甜美的声线和飒爽的英姿。她万万没想到李宜宁不仅相貌普通,着装奇异,连声音都有些沙沙的粗糙感,一点都不像陆承剑夫妇挑选的儿媳妇。

    “八年了。”陆延说道。

    李宜宁选择在知风旁边的桌椅落座,秋菊站在她旁边为她沏茶。

    “竟然过去这么久?我明明常来看望陆夫人,却一次也碰不着。也是,毕竟我又不会去青楼......”

    “李小姐!”春分生气地打断李宜宁的话,倾夏握住她的手以示安抚。

    南风馆里的大部分人会把陆延出入烟花之地的事当做笑谈,大家说说笑笑便过去了,没有人会较真,春分现在生气是因为不喜欢李宜宁。在普通人眼里,陆延与李宜宁在家世、相貌外上相差甚远,陆李结亲,李家属实是高攀了。要是不看身世,倾夏年轻貌美且多才多艺,跟大公子才是最搭的!春分内心早已站了阵线,不再掩饰对李宜宁的敌意。

    就在气氛将要陷入僵局之时,一道清脆的声音从入口处传来:“宜宁来啦。”

    “母亲。”陆延与陆婉生同时起身,异口同声道。

    “陆夫人。”李宜宁起身迎接,知风与小柔跟着站起身来。

    齐姿钧穿着丧服缓缓走进客院,朴素的打扮丝毫没有掩盖住她那华贵的气质,没有涂抹脂粉的脸蛋依旧白嫩丝滑,唯有笑起来时眼角出现的鱼尾纹能看得出有些年纪。

    陆延和陆婉生完美地继承了齐姿钧相貌上的优势,咋一看三个人非常相像,仔细一看又各有不同。比如,齐姿钧和陆婉生都是清澈透亮的瑞凤眼,而陆延则是圆润轻佻的桃花眼。

    “好些日子没来,我总惦记着你。”齐姿钧亲切地握住李宜宁的手,又对着知风说道:“你就是知风少侠吧?抱歉,掌门有要事缠身,还得麻烦你多等一会。夏竹,吩咐厨房用膳。”

    站在她身旁的侍女闻言退出客院,齐姿钧坐上主位,一边让大家都坐下,一边问李宜宁怎么不坐到陆延旁边。

    “宜宁此番前来吊唁,还有一事相求,请陆夫人解除我和陆延的婚约。”李宜宁郑重地说道。

    “你忘了陆李结亲是陆晚莲前辈生前最大的愿望吗?”齐姿钧拿茶杯的手僵在半空中,静默了好一会儿说道。

    话题突然涉及陆家家事,知风尴尬地低下头来,这会走也不是,留也不是,只好尽量减少一下自己的存在感。

    “我知道,现在提出解约不合时宜,但是难得今日夫人与陆延都在。这事早点解决对双方都好。”

    齐姿钧挥手,让李宜宁坐到她旁边,轻声问道:“是不是陆延那些事惹你讨厌了?他改了,以后不会再去那种地方了。再给他一个机会,好不好?”

    李宜宁坚定地答道:“跟这个没有关系。”

    齐姿钧和善地握住她的手,情绪飞快转换,双眼流动着泪光,“你和延儿虽说是指腹为婚,我们也怕你们缺少感情,才会央求你父亲把你交给我来带。你从小就在南风馆生活,我一直把你当做未来儿媳妇......你们相处也很融洽啊。”

    李宜宁没有回答,齐姿钧压低声音:“我实在想不明白你为什么想解约呢......难道......难道是因为阿续......”

    “不是的!”李宜宁右眼抽动了一下,她抽回双手,眼睛不再看着齐姿钧,声音沙沙地说道:“跟这个没有关系......”

    “那是什么原因呢。”

    “我不爱陆延。何况他现在找到心爱之人,我们不要为难这对有情人了,婚约就此作罢吧。”

    “你要想清楚,再过两年你就三十岁了,现在要再找个好的夫家不是简单的事......我们陆家耽误你这么多年,这罪可大了......”

    “宜宁一心修行,不愿再涉红尘之事。”

    齐姿钧说不动李宜宁,重重地叹气道:“延儿,你怎么想?”

    “一切听从母亲安排。”陆延像是戴上了“好孩子”面具,完全变了一个人。

    知风在心里默默感叹,出生在华贵的家族里也不是一件好事。

    “这事我做不了主,等你父亲来了再说。”

    齐姿钧话音刚落,陆承剑正好走了进来,他自带强大气场,刚到入口便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李宜宁自觉离开主位,齐姿钧拉住她的手很快又松开,最后低声说道:“宜宁,阿续的事你没有责任......不要怪自己。”

    李宜宁点点头,从侧边回到原来的座位上。

    陆承剑臂膀宽厚,走起路来却轻盈有力,剑眉之下有着与之不符的桃花眼,肤色黑黄,脸上的络腮胡子若隐若现,看得出好几天没有刮过胡子。这样硬汉的形象与陆延兄妹完全不沾边,帅气得来又有几分忧愁。

    齐姿钧凑近陆承剑的耳朵,将李宜宁提出解除婚约一事告知,他深锁眉头,久久不言,在场的人都不敢说话,安静地等待着那个不怒自威的男人开口说话。

    “若是你们心中所愿,那就作罢吧。”陆承剑满脸不情愿地给出答复,继续说道:“许久不见宣行,他近来可好?”

    “家父已闭关修炼多时,多谢关心。”李宜宁回答道。

    “我记得你有一个表弟,跟陆婉生差不多大的。”

    “您是说李长生?”

    “嗯。陆晚莲前辈的遗愿是陆李结亲,就让婉生跟长生定亲如何?”

    “承剑!”

    齐姿钧发出反对的声音,然后想起自己当初也极力反对过陆延与李宜宁的婚约,于是闭上嘴,表示自己既不支持,也不反对的立场。

    “父亲还是问问妹妹的意见吧。”陆延附和道。

    “女儿听从父亲的安排。”

    陆婉生“好孩子”的面具像是镶在脸上的,知风认真地盯她看,有种想要过去替她摘掉那张面具的冲动。

    陆承剑满意地点点头,望向李宜宁,她说:“陆掌门,长生那孩子性格跟我一样,没有感情的婚约,他是不会要的。让他们自由地选择吧。”

    陆承剑沉默不语,陆延趁机转移话题,向他汇报此次搜索可疑物品的结果:南风馆没有黑色长方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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