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有明早九点的。”珠珠查了机票，询问是否定这一趟。

    “最早就这班了吗？”虞温叹气，“今晚的呢？”

    “八点五十五，现在已经快十点了。”珠珠快速定下明早飞川城的机票，“定好了。”

    虞温在晚上十二点收到小简的微信：“刚出手术室，手术顺利，不必过度担心。”

    她一句“伤到哪里”还没发出去，小简的电话就打过来了。

    “虞温姐。”小简声音沙哑，带着哭腔，“淮哥……淮哥还没醒，在ICU，今晚还要转院。”

    “没事就好，你也别太紧张。”虞温先安抚他，“谭归淮伤到哪里？”

    “肋骨骨折，血气胸，左手臂骨折，其他地方都还好，淮哥下半身摔在垫子上，手护住了头，没什么大问题。”小简回忆检查出来的结果，“手术刚刚才结束。”

    虞温询问地址自己好做安排：“你们转院到市里吗？地址发给我。”

    小简把医院地址发给她，病房号要到院后才能知道，他吸吸鼻子，跟虞温汇报：“虞温姐，我还有好几个电话要接，先这样。”

    “好。”虞温挂断电话，坐立难安。

    谭归淮工作室和剧组的声明在十二点半发布，她细细阅读过，一整夜都难以入眠。

    次日三小时的飞机更加难熬，她连呼吸都困难，数次想要摘下口罩，又怕被认出来。

    小简安排了车在地下停车场，周到地把她们送到医院。正门全是媒体，身上挂着工作证蹲守在门口，司机绕到后门，也有记者蹲守。好在她们坐的这辆车车型低调，又不是谭归淮常用的几辆，干脆直接从正门进，下到停车场。

    司机带她们停在角落的货梯边，先下车放风，顺利把她们送上了谭归淮所在的楼层。

    电梯门打开，隔着口罩虞温就闻到一股刺鼻的消毒水味，小简在电梯口等她，珠珠主动留在外面。

    虞温跟在小简身后，脚步都乱了，她摘下帽子，靠在墙边，眼泪大颗大颗掉下来。

    “淮哥真没事，早上还醒过一次。”小简见虞温哭，慌了手脚，只能等她自己恢复好。

    ICU现在不允许探视，她隔着几层玻璃看见谭归淮躺在病床上，闭着眼睛，旁边机器数字闪动，证明他此刻生命体征还算是平稳。

    “什么时候能出来？”虞温指指谭归淮，手还是抖的，心中石头终于落了地“明天吗？”

    “明天如果还平稳的话就能出来。”小简忍不住跟她吐槽谭归淮的家人，“淮哥家里派了两个人来看了眼，了解了情况就走了，看都没看他一眼。”

    “他家里人都忙。”虞温耳边听到机器有节奏的“嘀”声，“麻烦你多照顾他。”

    “那肯定的。”小简在谭归淮身边多年，和谭归淮已经同家人一般。

    两人坐在门口的不锈钢椅子上，小简手机响了，是谭归淮经纪人韩科，小简站起身，跟虞温交代：“韩哥估计来了，我下去接他，麻烦你一下。”

    小简一去就是半个多小时，回来时满头大汗，身后跟着同样满头大汗的韩科。

    俩人从那些不拿到头条誓不罢休的记者中杀出来，韩科简单作了回应，记者散了不少。他来和剧组谈赔偿问题和后期拍摄。

    “你怎么在？”韩科没想到能见到虞温，“你不是在参加电影节吗？”

    今天还有虞温那部电影的影评人观影，韩科手底下有艺人在电影节，电影节安排知道得明明白白。

    虞温笑了一下，指指里面躺着的人：“还是想来看看他。”

    她昨夜看到新闻就跟剧组报备今晚可能无法参加观影，发言麻烦导演代劳，今天迫不及待地赶来这里，只为了见他一面。

    昨夜声明未出前的报道简直危言耸听，每一个描述的场面都极其惊险刺激。她连看了十来个，全都写他全身多处骨折，内脏大出血，颅脑损伤，哪一个都看得人心惊胆战，好像下一秒就要阴阳两隔。

    “给你定个酒店休息一会儿。”韩科看虞温脸色不太好，拍拍小简，让他定酒店。

    “不必了，我呆两个小时就要走，”虞温打算在这坐到差不多点就走，她也没办法帮他们什么，看到了人自己也放心了。

    韩科也不客气，坐下休息：“护工一会儿就到，我们一会儿去吃午饭。”

    小简跟两个护工交代了些注意事项，几人一起去吃饭，医院附近的小馆子，随便吃了点。

    韩科去医院，小简昨夜一夜没睡，回酒店休息，虞温和珠珠动身去机场，临分别前虞温嘱咐小简记得告诉她谭归淮的情况。

    下午三点五十五分的飞机，现在两点半，虞温在医院满打满算也不过呆了四十多分钟。

    飞机降落在云城机场，保姆车带着化妆和造型在停车场等她，准备赶今晚八点的观影。她怕有人拿这件事做文章，做了两手准备，跟剧组说明了情况，尽力赶回来。

    到达观影的大厅时虞温迟到了十来分钟，好在主演和导演的分享是在影片结束后，她坐在后排角落里，看完今天的采访提纲。

    观影结束，虞温把手机交给珠珠，走到下面的台上。

    导演分享了拍摄的前期准备、拍摄历程和后期制作，话筒一个个传递。虞温接过话筒简单介绍了自己对于角色的理解。

    按照流程，接下来就是提问环节。虞温昨夜无眠，今天两趟飞机实在疲惫，保持着微笑，有人在说话她就点头，其实没什么进了脑子里。

    “虞温老师还有什么要分享的吗？”下面有人点她的名，虞温从旁边的人手上接过话筒。

    她清清嗓子，舔了舔发干的嘴唇：“这次我饰演的角色是一个医生。在医院拍摄的过程中，我不止一次看到生与死的危急时刻，希望各位珍爱生命健康生活，也希望各位同行朋友拍摄时注意安全。”

    十五分钟后，活动结束，虞温今晚就要回到酒店准备明天的拍摄工作。

    珠珠把水递给她，知道她现在精力已经完全耗尽。出门还有粉丝接下班，虞温强打起精神和她们聊了一小会儿天，时间不早，她催促粉丝都早点回酒店休息，自己明天还有拍摄任务。

    回酒店收拾了行李，虞温顺手把妆也卸了，和珠珠一起回剧组酒店。

    十二点整，昨天与今日的交界，夏末已然褪去了热气。尽管是夜半时分，主干道上依然车流涌动，高楼上的灯光与车辆飞驰交错形成模糊光影，仿佛一切都是虚幻梦境。

    虞温靠在车窗上，脑海里还是躺在病床上看起来了无生机的谭归淮。看到新闻的那一瞬间，心脏失控坠落，脑中只剩下“见他”两个字，“失魂落魄”这个词形容她最好不过，直到现在这一刻，她才有一切已经发生的真实感。

    保姆车开到剧组酒店，虞温回到自己的房间，完全凭本能把东西放好，洗澡、敷面膜、上床睡觉。

    整日的奔波让她彻底没了精力再想东想西，合眼就进入了梦乡。

    次日醒来是早上八点，她打开手机看到小简给发的消息，说谭归淮已经清醒，今天就能出ICU，还附了一段视频。

    虞温没敢点开。

    接下来的几天，小简每天都会跟他汇报谭归淮的恢复情况，并且给她发一两个短视频。虞温每天看着他好一些，那根弦也不再紧绷。

    电影节颁奖典礼如约而至，同步进行网络直播。

    直播观众只能看到这次电影节的宣传片，现场还在做最后的调试工作，虞温在和小简聊谭归淮今天的恢复情况。

    聊到一半，通知直播马上开始，虞温把手机交给珠珠，等开场表演。

    殊不知弹幕上的粉丝又吵开了。

    “今天虞温来了。”

    “虞温最佳女主角提名为啥不来？”

    “谭归淮受伤了来不了。”

    “谭归淮也有最佳男主角提名。”

    “啊？tgh为了不来电影节和yw同框把自己摔成那样吗？”

    “少自作多情好吗？”

    “这俩都一起拍完一部戏了怎么可能刻意不同框？”

    “？除了这俩人你们没别的吵了。”

    开场表演开始后，表演的爱豆粉丝霸占了弹幕，掐架的几家粉丝都被控评压住了。

    随后，镜头扫过哪位艺人，粉丝就会霸占弹幕，没再给两家粉丝吵起来的机会。

    最佳影片颁完后就是最佳男女主，虞温强自镇定，捏紧了拳头，等台上的前辈一个一个介绍几个提名的人。

    信封展开，“虞温”两个字从舞台通过话筒扩音到大厅的每个角落，镜头落在她表情惊讶的脸上。她被身边的导演和同事拥抱过，站起身，一步一步走上舞台，如立云端。

    她的手心全是汗，心跳加速，接过那个刻了自己名字的水晶奖杯时还没缓过来。

    主持人提醒她发表获奖感言，她靠近话筒，几乎要哭出来。

    她用力眨了两下眼睛，紧张导致她的嗓子很哑，她开口，舞台上的灯光太过亮眼，台下一片空白：“感谢大家，感谢两位颁奖老师。感谢组委会把这个奖颁给我，感谢许导，感谢剧组的每一个人，没有你们就没有‘陈清如’，感谢我的公司，感谢我的团队，感谢我的经纪人、助理，没有你们也没有现在的我。感谢我的粉丝，谢谢你们的支持。感谢我的朋友。我会做得更好，未来我们一起进步。”

    终于结束，虞温抱着奖杯走下舞台，吐出一口浊气，终于有了踩在地面上的踏实感。

    最后颁发的奖项是最佳男主角，她坐在台下，观看大屏幕上播放入选者的影视片段，谭归淮也有这次的提名，她认真地看着屏幕。

    正好在播放他的片段，没想到导播此刻切的是她的镜头，她目不转睛地盯着大屏。

    颁奖流程结束，今晚的颁奖典礼也到尾声，虞温提前离场，拍了照发微博。

    微信里全是恭喜她的消息，她一眼就看到了想要看到的那一条：“恭喜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