谭归淮没再叫她端菜，自己全都一道一道端上桌，最后端了两碗米饭出来。

    “我吃不了那么多。”虞温指着他手里满满的一碗饭。

    谭归淮放下饭碗，把她碗里的饭往自己碗里扒拉了一半。

    “还是多了。”虞温指指饭，意思是让谭归淮再吃一点。

    谭归淮看了一眼她碗里随便两口就能吃完的饭，拒绝：“全都吃完。”

    怪不得她总是这么瘦。

    他自己本来也不能吃太多，只是今天心情好，打算奖励自己一点，没想到虞温比他更扫兴。

    两个人五个菜一个汤。

    虞温买了肉菜，手里却只夹那道清炒西蓝花。

    “菜很好吃。”虞温知道他半天没动作是想给她夹菜，三两口吃完饭，放下筷子，告知他，“我吃饱了。”

    “剩这么多菜你想晚上留下来吃吗？”谭归淮一句话拦住了她起身的动作，他的目光落在压根没怎么动的菜上。

    虞温又夹了两筷子西蓝花，硬着头皮咽下去。

    她真的一点都不喜欢西蓝花。

    谭归淮把西蓝花端走，换了红烧排骨在她面前，等着她来夹。

    虞温咽了咽口水，还是放下了心中的防线，夹了一块。

    磨蹭好久，桌上的菜被谭归淮耐心的劝下去大半，虞温揉着吃撑的肚子收拾桌子去洗碗。

    谭归淮站在厨房门口，望着她的背影，想和她聊聊天，一时想不起话题，只觉得这一刻很幸福。

    水声哗哗，掩盖此刻的沉默，虞温用力擦着碗上的油渍，直到在流水的冲洗下，陶瓷碗重新变得闪闪发亮。

    她把洗好的碗放在碗架上沥水，顺手擦了水槽，洗了抹布打算擦擦灶台，谭归淮以前从来不擦。

    现在很干净，只有一点水渍。

    她走回去把抹布搭在架子上，洗干净手，转身和站在门口看她的谭归淮对视。

    空气中好像有一张无形的密网，她只要再往前走一步，那张网就会将她罩住，将她带回时间的另一端。

    她不敢再上前，开口打破沉默：“时间不早，明天还要赶飞机，我行李还没收拾，要走了。”

    虞温从他身边走过，肩膀擦过他的前胸，走到餐桌边上拿到自己的手机，给珠珠发消息让她来接自己。

    谭归淮没多说什么，折身去房间收拾行李，告诉她走前要打声招呼。

    珠珠来得不算快，距离虞温给她发消息已经过了一个小时。

    谭归淮收拾好东西走到客厅，还以为她不告而别了，没想到她坐在沙发上睡着了。

    双手环胸，靠在沙发上，头耷拉下来，长发遮住半张脸。

    她的手机在沙发上振动。

    谭归淮看了一眼来电人，拿起来替她接：“她睡着了，我马上让她下去。”

    珠珠迷茫了，虞温没说来这里是跟男人见面啊。虽然她已经猜到了是谁，还是举着手机问了：“请问你是？”

    “谭归淮。”谭归淮拍拍虞温的肩膀，轻声告诉她，“珠珠来了。”

    虞温被惊醒，往侧边倒去，谭归淮伸手接住她要磕在扶手上的脑袋。尽管皮质沙发撞了不太疼，还是有些冲击力。

    谭归淮收回手，低头笑着看她：“珠珠来接你了。”

    虞温还不算太清醒，慢慢站起来，从侧边沙发拿了包，换了鞋跟他道别：“再见。”

    谭归淮送她下楼，一直送到地下停车场，看到她找到珠珠的车才按了按钮上楼。

    虞温走出电梯的时候还在想自己道别说早了，也没回头再说一句，直奔来接她的车。

    她大概还没有从刚才的睡梦中清醒过来。

    迷迷糊糊上了车，车开出了小区，虞温才真正清醒过来。

    晚上收拾行李，虞温早早就休息，为赶明天一大早的飞机做准备。

    本来是私下的行程，不知道又被谁卖了信息，机场一大片粉丝来送机。虞温原本想走VIP通道，但是想到有的粉丝来得不容易，还是走去远远打了个招呼。

    一片尖叫。

    虞温摆摆手示意她们安静下来，叮嘱她们：“大家回去注意安全，下次可以不用麻烦来啦，不要耽误你们自己的事情。”

    又是一片尖叫。

    她再次摆摆手，跟粉丝道别。

    她们跟外面粉丝耽误了点时间，进来刚好检票开始。

    珠珠去办完行李托运手续，小跑回来跟虞温去检票。

    身后再次传来尖叫声。

    虞温没去管是谁，快速检票上了飞机。

    飞机起飞，珠珠和她讲关机前看的最后一眼八卦，是她之前合作过的一位女演员：“温温！沈老师和一个小她六岁的男爱豆在一起了！”

    虞温惊讶了一瞬，又觉得没什么不合理的。

    圈里人都是帅哥美女，看对眼谈恋爱是很正常的事情，年龄差只要不太离谱完全能接受。

    “温温，你打算谈恋爱吗？”珠珠顺口问了一句，脑子里在细数之前听说的风声几分真假，很久前她就听说过热搜上那对的事情。

    “没心情。”虞温摇摇头，给自己戴上眼罩和耳塞，靠在椅背上进入睡眠状态。

    珠珠探头往后看了一眼，摇了摇头。

    飞机降落，虞温下飞机就直奔酒店休整，准备明天的拍摄。

    安城部分的戏份是他们的大学生活，虞温拿着剧本对着镜子里的自己打量，不禁对自己发出疑问看着像大学毕业的人吗？

    大学毕业都已经是七年前的事情，当初觉得印象深刻的事情现在已经忘得差不多了。

    她低头看了一眼剧本里对女主的描写“笑得灿烂”。剧本里的女主开朗活泼，在她脑海中笑眯眯的。虞温勾起唇角露出一小排牙，眼睛弯成月牙。

    她总是觉得镜子中的自己有些不对劲，也许是她这几年的生活让她失了天真烂漫的心，最近也实在疲惫，演出来不尽人意，她自己都演不满意，片子出来只会被嘲得更狠。

    虞温收起笑脸，读手中剧本里的台词，怎么都拿不准小姑娘的娇气和傲气。她叹了一口气，现在这个时候也难找真人范本参考，只能找点校园剧看看，重拾一下年轻的心。

    她打开手机，微信弹出一条新消息提示，来自谭归淮，点开。

    “这一段不好演，能不能一起对个戏？”

    “[图片]”

    虞温点开图片，就是自己刚刚纠结半天的那段剧情，她一个“好”字刚发出去，对面的视频通话就打过来。

    她坐在床上手忙脚乱，手机好像一把火，怎么拿都烫手。

    呼出一口气，虞温冷静地点下切换语音通话。

    “虞温？”谭归淮温柔的声音加上微微上扬的尾音从手机里传出来。

    “我们开始吧，从九十二场开始。”虞温舔了舔嘴唇，翻动了两下被她丢在床上的剧本。

    这一段是程姝昕对段远京耍小脾气等着被哄的剧情。

    “好的，你的台词先。”谭归淮等着他说话。

    虞温清了清嗓子，举着剧本：“段远京！你明明答应我昨天不去喝酒的！还答应我一起去散步的，你放我鸽子！”

    剧本上写着段远京沉默不语。

    “昨晚是不是又有女孩子加你微信了？”程姝昕知道说是出去喝酒，其实就是宿舍间的联谊，段远京一张脸就够招桃花了。

    “我没有。手机给你检查。”谭归淮刻意抬了几分音调，更加贴近人物的年龄。

    “昕昕，我昨晚是被老大骗去的。”段远京叹了口气，宿舍老大说一起去操场散步，他想着顺便能和程姝昕碰上，没想到老大带他去的操场是隔壁学校的操场。

    “但是你放我鸽子了。”程姝昕很委屈，昨晚她在操场上走了十几圈，连个人影子都没看到，发消息给他也不回。

    “我保证以后再也没这种情况。”

    “我不信，你好好反省自己，如果你不想喝酒昨晚也不会喝的。”程姝昕丢下这句话就离开了。

    “是我就借机逃回来找你。”谭归淮笑了一声，“这人不会谈恋爱。”

    虞温也跟着笑一声：“你也不会谈恋爱。”

    “我比他会。”谭归淮有点不服气，“我从来没放过你鸽子。”

    “你非要提吗？见你家人那一次，你没放吗？”虞温随意地提起这件事，谭归淮脑中瞬间警铃大作，他哪壶不开提哪壶了。

    “继续继续。”虞温没有展开聊这件事的意思，不过提一提，她能感受到电话那端突然屏息的人神经紧绷。

    戏份对得差不多，虞温竟然被引导得有了几分和恋人发小脾气的感觉，非常熟悉。

    次日，戏份拍摄重点是昨天他们对的那几场戏。

    虞温早上六点起来做妆造，打着哈欠在酒店化妆室喝冰美式，造型师在给她扎高马尾，额前分两根长刘海用卷发棒卷出点向上的弧度。

    要在学校的好几个地方取景，大家都赶着在没上课前把教学楼的戏先拍了。虞温状态找得不准，谭归淮也是，好久没来过学校，那种傻傻的学生气一点都没有，导演一直不满意。

    没拍多久就有不少来上课的学生凑过来，教学楼往上数几层挤满了人，课也不上了，一起探头探脑地围观拍摄现场。就算场务大哥拿了大喇叭喊也无济于事，一群人的议论声如巨型蜂群逐渐逼近般越来越大，根本无法继续拍摄。

    剧组协调工作做得不太好，走到哪里人就围到哪里，学校通知他们不能扰乱正常教学，操场上的戏份还要到晚上，只能暂时停止拍摄，剧组方面再去和学校讨论场景问题。

    虞温靠在门边，抬手和上面围观的人打招呼，等着疏通好回酒店。

    谭归淮站在她身边和她一起挥手，主动和他们聊天。

    尖叫声越来越大，虞温觉得自己快要聋了，只能假装听得到他们在喊什么，一直微笑。

    “反正也拍不了了，要不要一起去走走？”谭归淮站在她面前，一米不到的距离，侧低下头问她，怕她拒绝，还加了个冠冕堂皇的理由，“顺便找找上大学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