庆功宴

    皇甫文墨脸色惨白。

    他在太监的搀扶下,跌跌撞撞下了马车,亲自来到了司徒景禾面前迎接:“大……大将军凯旋,朕甚感欣慰,朕……额……”

    大臣们不忍直视。

    堂堂一国之君,在司徒景禾面前,却卑微如土,战战兢兢连寻常百姓都不如,老祖宗的棺材板怕是要盖不住了。

    皇甫文墨知道,皇兄们自戕,是被司徒景禾逼的,如今自己继位,绝对没有好下场。

    他这皇帝当了没多久,日子一天比一天艰难,本想趁着司徒景禾不在帝都,册封个丞相帮他,结果找了十几个人,只有一个年过花甲,路都走不稳的老臣愿意,结果他还被司徒景禾给气得吐血晕厥,怕是废了。

    “怎能劳烦皇帝亲自迎接,臣受之有愧。”

    司徒景禾下了马,后面的将军们也都跟着下了马。

    她来到皇帝面前,双手握拳,“臣参见……”

    “别!”皇甫文墨立刻扶住了她,额前晃动的珠帘遮不住他的满头大汗:“大将军身上还有伤,不便行礼,免了吧。”

    今天要是让司徒景禾跪了,明天自戕的就是他了。

    “皇上,您要免了我日后的跪拜礼吗?”司徒景禾故意抬高了声音。

    “是啊,大将军。”文墨抬高声音,勉强挤出一抹假笑,“大将军劳苦功高,从今以后,大将军不必对朕行礼。”

    平日里,也没见着司徒景禾跪过,免不免没区别了。

    “皇上英明。”

    大臣们嘴上夸赞,心情却复杂,从太祖建立西赤国一百五十年以来,就没遇到过这种荒唐事。

    “多谢皇上慷慨,臣甚感欣慰。”司徒景禾冷冰冰地望着皇帝。

    皇甫文墨咽了咽口水,“都是大将军应得的。”

    “皇上,可以摆驾回宫了,臣还要向你汇报战事。”司徒景禾微眯着眼睛,目光狠辣。

    说完,不等皇帝回应,便直接上了马,明晃晃的不将皇帝放在眼里。

    文墨抹了一把头上的冷汗,在太监的搀扶下,往龙撵走去。

    荣嫣儿也早就已经下了龙撵,扶住了脸色惨白的皇帝。

    司徒景禾骑着马,经过帝后时,目光阴冷。

    “……”

    仿佛一阵阴风吹过,文墨紧紧握住荣嫣儿的手,吓得大气不敢喘一声。

    荣嫣儿转过头,看向司徒景禾,柔婉的声音如春风一样娇软:“请大将军快些入宫。”

    她含水的双眸,充满请求,惹人心疼。

    司徒景禾与她四目相对片刻,便骑马离去。

    *

    美妙的钟乐声缭绕在富丽堂皇的麟德殿内,艳丽的舞姬扭动柔软的身子,长袖挥舞,娉婷多姿。

    皇甫文墨和荣嫣儿坐在主位上,两旁是众文官和从战场上归来的军官,以司徒景禾为首。

    明明是高兴的日子,众人应该把酒言欢,然而司徒景禾在场,却压抑了气氛,大家都不敢多说,紧绷着神经。

    宫女上前,为司徒景禾添上美酒,司徒景禾轻轻握住她的手指,粗粝的掌心摩挲之下,宫女心头一颤,脸色骤然一红,娇羞地往后退了一步。

    “大将军似乎对这位宫女很感兴趣,要不然就纳她为小妾如何?”

    江毅光是个眼尖的,官拜尚书令,八面玲珑,左右逢源。

    “是啊。”旁边的中书监李乙搭腔,他是皇帝党,但从不明面上得罪司徒景禾:“大将军征战有功,若是看上了哪位宫女舞姬,不如请皇上赏赐。”

    话一出口,只见在场的宫女和舞姬,亦或是其她未嫁的女子,都是红了脸。

    她们都愿意嫁给大将军,哪怕是妾室,毕竟这样的英雄,天下哪位女子不爱。

    荣嫣儿咬了咬牙,秀眉轻拧,眼底闪过一丝浅浅的不悦,她转过头看了一眼皇帝。

    只见皇帝笑道:“大将军看上哪个女子,尽管开口,朕必然应允。”

    荣嫣儿心头一疼,略有些急切的目光看向司徒景禾。

    司徒景禾态度冷然:“臣伤势未愈,不便纳妾。”

    文墨假意讨好道:“这不打紧,正好让温柔贤淑的将军夫人照顾你。”

    啪——

    司徒景禾将酒杯狠狠撞在桌面,透明的液体泼洒在桌案上。

    这动静,让全场都安静了下来,即便是舞姬和乐师,也都吓得停下了动作。

    “皇上,臣征战伤了耳朵,听力不太好,你再说一遍!”

    她的声音不狠不怒,冷然平静,可是却让所有人连呼吸都止住。

    皇甫文墨吓得满头大汗,紧紧抓住了荣嫣儿的手。

    所有人都害怕,而皇后却是心头喜悦,大将军越是生气,就代表他越是不想娶妻。

    荣嫣儿打了圆场,“大将军说的极是,不着急。”她吩咐宫女,“还不快为大将军斟酒,大将军大破赵国,举国欢庆,今晚大家不醉不归。”

    气氛终于缓和了一些,大家松了一口气,继续吃酒赏舞乐。

    有人忽然开口:“七王爷今日为何又缺席?”

    “七王爷身体不适,今日虽然入了宫,可是又倒下了,实在无法参加宴席。”

    司徒景禾无意听他们的窃窃私语,目光落在皇后身上,嘴角抿着一丝意味深长的笑。

    荣嫣儿心头一颤,羞红了脸。

    宴席又过了一会儿,司徒景禾有些醉意,这里令她烦躁,她便找借口独自出去醒酒。

    *

    皎白的月光洒落一地,空气中弥漫着清雅的花香,远处的宫人们,一排排经过,手提宫灯,点缀着孤寂的夜色。

    明明打了胜仗,司徒景禾却无心庆祝。

    她权倾朝野,即便是皇帝都闻风丧胆,可是却觉得心里少了什么。

    或许,就算把皇甫家都杀光,司徒家死掉的人,也活不过来。

    砰——

    不远处传来重物和水碰撞的声音。

    有人大喊:“救命啊,有人落水了!”

    司徒景禾眉心微蹙,顺着声音跑去。

    荷塘里,有一名宫女在挣扎,另外几名宫女都不识水性,只能在岸边着急大喊。

    司徒景禾解开斗篷扔在地上,跳入了荷塘,将宫女救起。

    “噗——”

    宫女吐了一口水,看清了眼前的人,吓了一跳,连忙从他怀中起身,跪在地上,“奴婢拜见大将军。”

    另外几个宫女,也都跪在地上,浑身发抖。

    司徒景禾站了起来,本就厚重的盔甲,被水浸的湿淋淋。

    “都起来吧。”

    宫女颤颤巍巍地从地上站了起来,低着头不敢抬起。

    “下次小心点,死了可没人心疼。”她的声调平淡,没有任何压迫感,此刻的她,不像是一个权倾朝野的大将军,只是一个穿着军装的温柔的公子。

    “哈哈哈。”一道属于男人的笑声传来,带着些许倦意,很快又传来孱弱的咳嗽声,“咳咳咳。”

    只见一名俊美如玉的男子翩翩而来,身材高挑,身着一袭蓝衣,缎面绣着精致的花纹,这上好的丝绸和精致的绣工,是王公贵族的专属,他腰上系着的银色腰带,每一寸的雕琢都堪称鬼斧神工,和他银色的束发冠相得益彰。

    一身华服,穿在这位英俊贵雅的公子身上,更显不凡,他微微扬起一丝笑容,精致的桃花眼,闪烁着迷人的色泽,如繁星般耀眼。

    他手持折扇,站在牡丹花旁,夜色之下,一尘不染,便是万花都失了颜色,羞怯地垂下头,合上花蕊,无法与之争辉。

    身后,还跟着两名冷着脸的黑衣侍卫,手持长剑。

    “七王爷。”正准备离开的宫女们,见到男子,全都福了福身子向他行礼。

    司徒景禾睨了男子一眼,嘴角勾起一丝冰冷的笑意,“原来是七王爷。”

    皇甫文骥一直病弱缠身,就像待字闺中的少女一样,几乎从不出门。

    有传言,这位王爷有一次出门,一阵风吹来,他便倒下,匆匆被人抬回府邸急救。

    司徒景禾虽然也和他见过几面,可是她从来没有正眼瞧过这位王爷。

    掌权之后,她便将老皇帝所有儿子的封号都夺了,只给他们留了王爷爵位,将他们困在帝都。

    今天,还是第一次仔细瞧七王爷,竟也是一位如玉的俊美公子。

    即便是她心硬如铁,看到这样的男子,心头也忍不住赞叹一番。

    可是,这副俊美的外貌,却也是透着一股凌厉,即便是病弱,也无法阻挡的深沉,能够逃得过别人的眼,却逃不过司徒景禾的眼睛。

    看来,她要好好审视一下这位娇弱的七王爷。

    “咳咳咳。”皇甫文骥走上前,轻轻抬手,“免礼。”

    宫女们起身,退到了一边。

    “不知七王爷方才笑什么?”司徒景禾对皇帝都不行礼,更何况是一个王爷,她不放在眼里,就算她今晚将皇甫文骥沉入荷花池,让他对阎王爷慢慢笑,也没人敢说什么。

    她只有心狠,才能立于不败之地!

    皇甫文骥声音虽然孱弱,但也是极为好听,不失男性气概,“我只是感慨,久闻大将军杀伐决断,心狠手辣,令人闻风丧胆,便是连皇帝都要礼让。可是今日一见,将军居然为救一名宫女而跳下荷花池,真让本王刮目相看。”

    司徒景禾冷哼一声,唯吾独尊的蔑笑,不加遮掩,“王爷久居王府,大门少出,自然对本将了解甚少,本将对敌人毫不留情,可是对女子,却是懂得怜香惜玉。”

    她伸手,一把将刚刚落水的宫女拥入怀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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