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开门，映入二人眼帘的是宽广的大厅，也是通体有冰砖筑成，明晃晃的有点刺眼，两人甚至还缓了几秒才看清里面的样子。

    “小少主……我收回我之前的话，这么多人的话我可应付不来……”琉璃小声在艾薇耳边说着。

    而她们二人面前的大厅里，粗算足有500多个佣兵，中间坐着的就是那个“羊癫疯”，而他的面前全是监控设备。

    艾薇暗暗捏了捏琉璃的手，让她安心——就算敌人众多，保持气势也更重要。

    “欢迎光临。”“羊癫疯”——或者说安特鲁先生看着艾薇和琉璃开了口，声音依旧诡异而刺耳，看来视频中的声音并非刻意处理，而是安特鲁本人的声音加上些电磁的干扰而已。应该是声带受损，这个想法让艾薇对那个羚羊面具也产生了怀疑，或许安特鲁不是不敢让他们看见他是谁，而是——毁容者。

    看见两个女孩走进来，其中一个还浑身是伤，根本激不起佣兵的站意。这种情景艾薇懂的，这是属于久战之人的骄傲。但是艾薇也丝毫不怀疑，安特鲁如果下令的话，他们会冲上来把她们撕碎——服从命令是战士的信条。

    安特鲁倒是不急，一方面是他针对蜘蛛的实验仍在继续，另一方面是比起杀戮，他更喜欢折磨别人的心理，看人崩溃的样子。

    “喂……你们那个的时候……他也带着面具？”艾薇突然回头问了琉璃一句话。

    琉璃有点无语，点了点头，“……他还有别的样子的面具，不过我确实没见过他实际的样子……”

    艾薇又打量了一下安特鲁，看到他纤瘦的身材艾薇相信那套高档西装下隐藏的一副瘦骨嶙峋的身体。

    “……这样的……你也睡的下去？”艾薇实在忍不住问了一句，“声音怪难听的……身材也……瘦的吓人，还看不到脸……”

    “身上还都是疤痕，”琉璃补充道，“但是他身上充满一种……怎么说呢？一种苍凉的空虚感，让人忍不住去……想温暖他，填满他，差不多这样吧……”

    “可你还是背叛了我。”听到两人的窃窃私语，安特鲁开了口，“你还是抛弃了我。”

    “那是……”听到安特鲁的话，琉璃竟心生几分愧疚，但是看到艾薇看向自己的眼神又坚定了些。

    “是因为你身边的女孩？”安特鲁替琉璃说了出来，“我能理解，因为我和她是一样的人。”

    “嗯？……啊？……哎？？？？”艾薇和琉璃都被安特鲁的话吓了一跳。

    “呵，像你说的……苍凉的空虚感。我们都是填不满的人，所以我们都是自虐成瘾者。”

    艾薇的表情有些微妙的变化，安特鲁却发出几声刺耳的奸笑，“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你曾经至少有一年的时间里，如果不自残就感觉不到自己活着吧。即便是你对痛敏感超越常人，刀割、火烧、或者将沸水倒在身上，再或者能躲过的攻击也不会躲，这样的事你应该都做过吧。”

    “我不想听废话，把我的同伴放了。”

    “……你默认了。”

    艾薇抿着嘴没说话，而安特鲁却把羚羊的面具摘了下来，他的样子让琉璃倒吸了一口冷气——那仿佛是一张来自地狱的恶鬼的脸。不过如果单看骨骼的走向的话，他本来的长相应该还算中上，只是现在整张脸都是灼伤留下的陈旧性瘢痕。而且最令人注意的是，是他脸颊上的缺口——虽然任谁第一反应都会觉得那是被野兽咬的，可是仔细看过去竟完全就是人类的齿痕。

    安特鲁没有停下手中的动作，继续脱下了外套和衬衫，如同艾薇所想象的，那的确是一副瘦的可怕的身体，肋骨一根一根分明的凸起，而且全身也都是如脸部差不多的陈旧瘢痕，还有几处深一些的伤疤似乎也是人类的齿痕。

    琉璃脸上露出了明显的厌恶——之前没有看到他的脸时，琉璃只是对那些奇怪形状的伤痕有些好奇。而此时，脸上那个明确的缺口印证了一切。

    “哈哈哈哈……你看她，你快看她，她在讨厌我。”安特鲁也看到了琉璃的表情，然而却狂笑起来，“昨天不还说喜欢男人的伤疤，现在算什么？……你讨厌我对吧？”

    “哈哈哈，是不是很有趣，为什么明明不是我的错，但是我却要被厌恶呢？哈哈哈……多可笑啊！”

    疯子……看着安特鲁，琉璃默默的赞同了艾薇的话——真的是羊癫疯。

    “我不想听你的感受，放人，不然杀了你。”艾薇威胁的话语引得周围的雇佣兵的注意，纷纷握起武器。可安特鲁却摆了摆手，让他们安静一些。

    “放心，她不会动手的，如果我死了，她那些同伴的意识就会永远迷失。”

    “那如果那个倒计时结束，他们会怎么样呢？”

    “一样。”

    “不是只有三个人会这样吗？”

    “之前的四个可能会意念死。”

    “所以倒计时结束后有三个人可能会迷失，有四个人可能会意念死，而如果我现在杀了你，就是三个人可能会迷失，而另外四个人意念死的概率大大降低是吧？那我为什么不现在动手，非要听你在这废话呢？”艾薇特意加重了“可能”两个字。

    “呵，很清晰的思维。不如这样，我们来聊聊天，如果我高兴，就放了他们怎么样？”

    “聊什么？”

    “关于你我的‘自虐成瘾’。”

    “无聊，我不承认我自己有这种怪癖。”

    “那我们不聊症状，来聊聊起源吧。”

    艾薇轻皱眉头，但是做了个请便的手势，她隐约觉得——这不会是一次愉快的谈话。

    “你是不是觉得……自己出生就是个错误，只会给身边人带来悲剧，他们会因为你的过错离你而去，甚至因你而死？”

    看艾薇不说话，安德鲁的脸上挂上一丝骇人的笑，继续分析，“虽然偶尔也会出现几个人让你觉得活着还不错，可是你被背叛过，所以你怀疑友情，你有过惨痛的经历，于是你害怕爱情，你被亲人伤害过，所以你也不太相信亲情。但是你却强烈的缺乏安全感，你需要依靠他人给予的精神力才能活着。一旦缺失，或者被误解，你就有强烈的自虐倾向……甚至自杀倾向。你尝尝会用刀割破皮肤，做各种伤害自己的事，疼痛才会让你感觉到清醒、感觉到活着。……你不止一次的想死，不，甚至可以说常常想要死，想要寻求解脱。可是又因为你觉得死是对不起你那些所谓的同伴，于是你总是在寻找一种光明正大的死法，否则你怕你死了也会被埋怨。”

    “所以呢？然后呢？”艾薇面不改色的看着安特鲁。

    “所以，你敢承认吗？”安特鲁一个响指，四周突然掉下去一些碎冰，几个落地窗大小的屏幕被展示了出来——是蜘蛛们。

    “这里面一定有你重要的人吧？你敢承认我说的吗？在他或他们的面前？就连刚才我的下属想要侮辱你的那一刻，你都曾下意识的认为这是你一个绝佳的死亡机会，你的牙齿里有刀片。这些，你敢承认吗？”安特鲁越说越激动，眼睛里甚至放出了光芒，他在等待着什么，他的等待让他将所有的精力都集中在艾薇的身上。于是连艾尔他们的“噩梦”都暂时停了下来，艾薇看了看艾尔他们有些迷茫但还未迷失的眼神，暗暗放下了心。琉璃不安的看着艾薇，她联想到安特鲁所谓的崩溃实验，担心是艾薇的精神被安特鲁刺激到，所以才没有说话。

    “我承认，那又怎样。”艾薇依旧面无表情。

    “……怎么可能？”安特鲁的眼中充满了疑惑，对于分析别人的心理，他几乎从未失败过，在他的眼中，艾薇绝对不会想让同伴知道自己的想法，自己那个隐秘的自虐倾向和所谓的“光明正大的自杀”。理论上，艾薇应该激烈的反驳，然后自己再抛出几句话让她更受刺激，在众目睽睽之下……她的精神就会崩溃……应该是这样才对啊。

    “我说过，我这个人呢，是没有什么羞耻心的，至少在这群人里我是谈不上羞耻心了。所以你说这些有什么用？”

    “……绝不可能……”安特鲁皱着眉，狰狞的脸扭做一团。

    “哦，可能在其他状态下，你说这些话我可能会很在意。但是，”艾薇指了指被烫伤的腿，“我现在已经疼的失去理智，所以智商被封印了，再加上你的行为让我很生气，别说是你，现在就是我家团长训话我都不一定听得进去，你还怎么刺激我？可笑。”

    “……”安特鲁磨了磨裸露的牙齿，又凝视了艾薇一会儿，“原来你被操纵过……不过……”

    “您这么多佣兵在这堵着，我能不能活着出去还不一定，我是从来不会为明天发愁的人。虽然刚才听说你在心理学方面很有建树，但是你也太自负了。我家前男友先生都已经把我研究的相当透彻了，所以你和你的研究都是废物、垃圾……仅此而已。”

    “你竟敢说我的研究……”

    “或许你活到现在，唯一一次有点作用的时刻就是被当成储备粮吧？被亲生母亲烤了吃是什么感觉，这个故事我倒是愿意洗耳恭听……”

    “你……你……”安特鲁剧烈的颤抖着，艾薇注意到，几个显示屏也有碎裂的倾向，看来方向对了，“就算如此，我也是……”

    “自以为成为心理方面的传奇教授了是吧，可是在我看来你都不如你的学生，他对我的分析还蛮让我动容的。其实你对其他人并不真正感兴趣吧？所以你搞这个崩溃实验的意义何在，想知道为什么被亲生母亲啃食了这么多口之后你却没有疯掉吗？真是可怜啊……明明经历十分惨烈，脑子里的那根神经却还没有崩断，时时刻刻重复着噩梦，无法进食肉类，在各种女人身上寻找母亲的感觉……真是悲凉的人生啊，实际上你是不是渴望真正的疯掉？”

    看着安特鲁几乎要瞪出血的眼睛，艾薇笑道，“对你的经历我深表同情，羊癫疯先生，但这不是你折磨其他人的理由。我可怜你，但是没用的，你是你别人是别人，你的研究毫无意义。”

    “啊…………”安特鲁发出一声凄厉的哀嚎，整个雪山似乎都在剧烈的颤抖，屏幕也跟着碎裂，看来空间解除了。

    安特鲁又发出一阵狂笑，“哈哈哈哈，有意思，居然让我的念解除了。但是，这里有五百个佣兵，而你的同伴们还在地上，估计回到现实也需要时间适应，你最好期望他们赶得及来救你，不然我会看看如果你被分尸的话，他们是什么表情。”

    安特鲁话音刚落，天花板却突然崩塌了一个大洞，“这个你多虑了。”飞坦第一个跳了进来。“啊…………”第二个是几乎咆哮着跳进来的窝金，“被困了这么久好不爽啊，希望你雇佣兵的钱花的够多！”随后所有人都跳了进来。

    12个人，一个都没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