雅素说到做到，在不耽误公司本来业务的情况下，全力给贺哲男使绊子。理智的康雅言难得放纵，跟着一起，她主要在媒体宣传方面发力。两姐妹联手，专找薄弱的地方打，美域高就算背靠资本雄厚的天堃，一时间也难以应对。

    尤其是之前贺哲男竞标下新城计划的排污工程，这属于宋世万旗下的业务，受臻万连累目前也被暂停检查了，花了两亿引进的环保设备说停就要停。贺峰可以支持儿子，不代表董事会其他人会允许美域高一直这么大规模使用资金打水漂。

    这件事是贺哲男一意孤行，现在的后果也要他一个人承担，没有被罢免职位，已经是给贺峰面子了。

    加上贺峰本人对于儿子的表现也不满意，这次没有出手相帮，期望他们这些同龄人之间的过招能让儿子成长一些。

    没人撑腰的贺哲男一边要应对康家姐妹的针对，一边又想挽回已经登报解除婚约的未婚妻，整个人焦躁的要爆炸，越急躁处境越差，陷入了恶性循环。

    生意场就是这样，牵一发动全身，宋氏遇到了大麻烦，高长胜因为和宋家来往过密，手中持有的臻万不少股份变成了废纸，资金紧张了很多。

    他和颇为狼狈的贺哲男同时盯上了一样东西——东欧那边的4g牌照，只要能投得，可以说是立刻就能翻身。

    两个人再次较起了劲。

    雅素没参与这件事，看了相关的报告文件，她总觉得这个技术里边有些问题，没有贸然出手。她将能拿到的全部资料都发去了国外的一个朋友那里，用以重新验证，不过从时间上来说恐怕赶不上竞争了，所以她直接放弃这个4g技术。

    对于不急迫的明盛来说，拥有这项技术不过是锦上添花，雅素保持着一贯的谨慎，不因为想压贺哲男一头而冒进。

    她提醒了高长胜，不过没什么用，激进派仍然想要赌一赌。鉴于最近害的美域高损失不小，雅素便也将消息递给了贺峰。之所以越过了贺哲男，是因为好言难劝该死的鬼，告诉贺哲男很可能再次出现之前那个经纪人一样的结局，告知贺峰比较保险。

    本以为绝对稳妥，放下了这件事的雅素，没几天早上醒过来，晨间新闻就播报了美域高拍得4g牌照的报道。

    这个结果实在出乎意料，雅素觉得就算两人关系疏远了，贺峰也不是会做这种不稳妥决定的人。尤其知道了贺哲男能胜出全因为贺峰在背后出力的消息，担心中间有什么意外，犹豫了两天，出差回来的雅素第一次来到了天堃见贺峰。

    坐在会客室，雅素打量着周围的陈设，比起自家公司，已经发展天堃这里倒显得更加年轻化，不是指风格不够正式，而是少了很多冷硬色调。

    因为是港地名列前茅的集团，雅素不由往深意方向揣测，或许这是某种心理暗示的原因吧。

    忙完手头事的贺峰进来就见到雅素正对着墙在发呆，桌上的黑咖啡一口没动。体贴的吩咐身后的秘书端些甜点，再来一杯加糖双倍的咖啡来。

    他才对雅素道：“等很久了？”

    “没有。”雅素没好意思说自己正在打算将明盛的会客室根据这个风格调整一下。

    她其实现在多少有些尴尬，毕竟最近她们姐妹一直针对贺哲男的动静不算小，她二姐的退婚对贺哲男的臭名声也算雪上加霜。

    根本上来说罪在贺哲男，怨不得别人反击，可作为一个不够狠心的人，雅素现在再见贺峰总是有些心虚的，这也是她为什么犹豫了两天才来的原因。

    雅素态度有些客套的起身相迎，不耽误时间，率先摆明了来意，“我今天来主要是因为那个4g牌照的事情……”她拿出了迟到的相关报告，证明这个技术确实是存在缺陷的。

    这个技术确实有一些隐藏的问题，网络容载不足，不能同一时间负荷多人使用。里边的问题一经披露之后肯定会引来反噬，利好消息顷刻之间化作枷锁。雅素这才不得不紧急过来见贺峰一面。

    见她拘谨，贺峰没有接过文件，而是笑着道：“既然是公事，那就应该去办公室谈。”

    “啊？”愣了一下，雅素才反应过来他在开玩笑，虽然并不好笑，她别扭的心理总算好了许多，说话态度恢复了往常的自然。

    松了一口气，挺直的腰板放松下来，雅素道：“你不是盲目冒进的人，是中间出了什么问题吗？”

    “不是，这是我的决定。”已经被儿子老友接连责怪的贺峰也需要有人倾诉，“你要相信我，我做一个决定，一定会有后手的，不会无的放矢。”

    以为这又是他训练儿子的计划，可一个有问题的技术，又能有什么用，就像是一枚定时弹，真不明白怎么还会有这么多人不顾一切的争抢。雅素正欲开口，却被人打断。

    敲门声响起后，秘书端着甜点和咖啡走了进来，并在贺峰的授意下，没有避讳，汇报了下午关于美域高与臻万合并的董事会时间。

    因为这个消息，雅素心里灵光一闪。她最近都在国外，消息都是由下属确认真伪后再转达，比往常延迟许多。下了飞机她直接赶来了天堃，路上确实有收到几条短信，但她没时间看。

    此时雅素顾不得失礼，道了声抱歉后，先忙着补足自己缺失的业内变动。

    咖啡浓郁的香气和着蛋糕的香甜弥漫开，雅素都无暇顾及，全神贯注阅读这两天错过的情报。

    拥有4g牌照的美域高要被宋世万吞并，臻万可以利落翻身，可美域高就算完蛋了。贺哲男没有等死，绝处求生的他找了虞苇庭求助。目前情况就是虞苇庭正在准备注资美域高，这似乎只是臻万和宝伦的战争第二轮再起一般。

    雅素却不这么认为，就像是补全了思路上的最后的几块拼图，她好像明白了贺峰一定要拍得牌照的原因，和他所谓的后手是什么。

    “你早就知道这个技术有问题？”雅素笃定道，觉得现在这个问题已经没有了意义，又换了一个，“无论如何你都会让美域高被‘合并’对吧？”

    从来没有想过会被人猜到心中的筹谋安排，贺峰沉默无声相对。

    不作答也是一种答案，雅素思绪急转，很快分析好了利弊。

    想要掀翻宋世万，需要一个此时一定能钓住他的鱼饵，显然这个世人都不知有问题的技术，作为一个面上利好的技术，这便是被贺峰不知道花了多久时间精心炮制的最后毒饵。

    既然一定要促成宋世万吞并美域高，虞苇庭的注资行动就是阻碍，下一步一定是贺峰出手阻止虞苇庭。那么宝伦之后一定会遇到问题……

    为了确保没有出错，雅素在心里反复盘着这些推测，这盘棋实在太大，都猜不到是从哪一步便设下了埋伏，她不由皱起了眉头看着贺峰，以新的视角打量他。

    贺峰温和的表情不变，只微微向后靠在了柔软的沙发里，语气夹杂着不易察觉的落寞，“觉得我很可怕吗？”

    “没有……只是觉得以前看你实在太过……”雅素不知道如何形容自己的感觉，“太过片面、扁平？”

    她对贺峰的印象从来都是儒雅随和，绅士知礼，一个别说锋芒，连棱角都几乎没有的男人。怎么能让人想象出他露出獠牙的样子，实在怪不得她惊讶。

    雅素抿了一口咖啡压惊，继续道：“你就像蛇一样，隐在暗处蛰伏，伺机彻底解决对手，是我看得太浅显了。”

    贺峰无力笑笑，“还挺恰当的，蛇，世人都讨厌的动物……”

    “不，不是这个意思。”雅素察觉自己可能说错话，想要找补，但所有措词都不足够弥补。

    她顿了下，才道：“秃鹫不会觉得蛇的作风有什么问题，对吧？”

    在贺峰不明所以的目光下，像他不避讳自己谈及公司业务一样，雅素拨了电话给下属发布指令，她把自己比喻成吃腐肉的秃鹫很形象，指派下去的任务就是趁火打劫，准备收购虞苇庭的宝伦集团。

    挂断电话，雅素也说了一句并不搞笑的玩笑话，道：“你不会通风报信对吧？

    没想到这么个发展，贺峰笑道：“基于朋友之义，我应该提醒她，基于和你的情意，我不该多说，就算两两抵消，那么我保持沉默。”

    这是很明显的，想要扳倒宋世万，贺峰一定会牺牲友谊。但这种说辞下，就等于明言默许雅素蚕食宝伦了。

    面对可能到手的巨大财富，就是一向淡定的雅素也不得不心跳加速，将平时不爱喝的黑咖啡饮尽，勉强维持了理智考虑其他问题。

    她很快想到了贺峰这个计划的弊端，“钓鱼是很开心，但鱼饵可未必如此，你有考虑过鱼饵的情绪吗？”

    这里的鱼饵无疑是指倒霉蛋贺哲男了，被前大小姨子针对后，又被亲爹利用，谁看了不说一声可怜。

    贺峰道：“他会理解的，他一直想要推翻宋世万，何况，我并没有准备真的牺牲美域高，我能一手打倒宋世万，也能扶起自己的儿子！”

    见他对儿子信心满满，雅素不置可否，举起咖啡杯道：“祝愿我们顺利达成心愿吧。”

    以咖啡代酒，随着一声脆响，话题到此结束，而计划全在暗中进行。

    -

    新城计划的庆祝会上，一切早已尘埃落定。

    做完必要的应酬任务后，雅素跑去角落找些合心的甜点补充能量，遇到了同样歇口气的康雅言跟她随身玩偶一般的未婚夫高长胜。

    高长胜笑嘻嘻的取笑道：“这不是我们新任港地第一女首富康小姐吗？”

    听到他叫出‘康小姐’这个称呼，一切好像都回到了最开始那一场帆船赛上，对明明没有多久却已经算过往的记忆，雅素流露出了怀念，愣怔过后，笑着还回去，“你这么客套，我应该叫你大姐夫还是高老板？”

    今天早上的报道便是财富盘点，正式更名了首富地位。

    那场让人目不暇接的混乱的商场狙击战，贺峰的多年筹谋没有落空，成功让臻万易主，贺峰成功登顶商业圈巅峰，成为了名副其实的港地首富。

    当初的谈话没两天，虞苇庭病重时日无多的消息被爆料了出来，趁着宝伦行情不稳，雅素趁机吞并。几乎同一时刻，臻万面临灭顶之灾，高长胜持有的宋氏集团股份也找到了最好的处理方法。

    雅素雅言相互扶持，共同迈上更高的台阶。

    现如今雅素顶替虞苇庭成了港地的女首富，康雅言所在的博胜本身比明盛体量小，发展空间也稍微差些，但他们情侣俩对目前没有了掣肘的处境已经相当满意了。

    本该意气风发的高长胜闻言，一副惧内的样子，小心睨了一眼康雅言，道：“我都听你大姐的，谁是老板你心里有数哈。”

    康雅言对他没皮没脸的样子早就习惯了，翻了个白眼，只是埋怨，“我真的不该答应求婚的。”

    雅素笑道：“不答应求婚怎么结婚啊，你都怀孕了，肚子大了穿婚纱可不好看，爸也不会同意的。”

    说起这事康雅言表情更差，“就那么一晚而已！”

    未婚先孕总显得男方不地道，高长胜却少见的收起了嬉皮笑脸表情，心虚气短道：“那天我真的喝醉了……”

    康雅言是不想这么快结婚的，但奈何二人的一次不小心，有了一个意外的结晶。这场求婚能成功，知道雅言怀孕的康爸出了大力，作为打小报告的人，急于结婚的高长胜最近一直小心翼翼的。

    见他们夫妻俩还没闹完别扭，看热闹的雅素笑意更浓，“公司发展顺利，大姐你也要结婚了，好事成双嘛，别人都求不来的福分。”

    康雅言再次恨恨道：“就那么一晚而已！”

    不知道什么时候，石泰川也蹭了过来，虞苇庭最近已经病的严重，很多业务都交给了继任人选，而这个人选出乎意料是根基不深的石泰川。

    可此时石泰川却没多少喜色，毕竟老板算是落败，宝伦集团的情形比之前差了很多，面对相处多年的姐姐雅素，他也是酸溜溜的，“好事成双也没有你喜啊，恭喜女首富了！”

    雅素端起一杯鸡尾酒晃了晃，对着灯光，看着其中的气泡腾起，她淡淡道：“你们不觉得这个称呼很拗口吗？”

    几个人面面相视，不解其意。

    雅素远远见到被人群围拢的贺峰看了过来，两人默契的隔空碰杯。她轻啜一口泛着淡蓝的酒液，“你们不觉得去掉‘女’字，首富康雅素，这样读起来更顺吗？”

    在场两位男士像见到外星人一样，关系亲近的石泰川更是直言，“真没想到你居然是比大姐更快拥有野心。”

    “也不算野心吧，得了班级第一，总想要拿一次全校第一试试看，人之常情。”雅素耸了耸肩，满不在乎。

    康雅言看不惯他们这副样子，好似女人就不能向往拥有权势一样，站出来撑小妹，“姐姐支持你！”觉得自己一个人不够分量，又补充道：“你二姐要不是跑去法国进修设计，她也一定支持！”

    两姐妹手挽手一起走远，不管后边两个还在震惊这番首富言论不是玩笑的男人。

    不过上一次贺峰夺得首富筹谋几十年，雅素这场登顶不知道要多久，现在最重要的是大姐的婚礼。

    总而言之，康家目前面临的只有喜事，可喜可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