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望(修)

    项景绅十几岁就没吃过所谓的家常菜,一顿饭刚开席,已然没胃口。

    秦好想表现,后知后觉家常菜这个比方对项景绅来说非常不合适,可说出去的话如同泼出去的水。

    覆水难收。

    黎染儿适时解围:“家常菜寓意在宾至如归,代表了温暖的味道,小好很用心做的攻略哦。”

    秦木招呼项元丰用餐,秦好坐在黎染儿右边,对她递去感激的目光。

    黎染儿贴心姐姐般朝她眨眨眼,“吃吧。”

    席间,项景绅并不怎么说话,像个多余人,偏偏秦好一直主动布菜。

    他不喜欢任人摆布,眼前装菜的碗碟已经放不下了。

    秦好敏感察觉项景绅兴致不高,立刻停止布菜的动作,安静地观察他到底喜欢吃哪道菜。

    项元丰率先带起话题,祝贺秦好未来能大展宏图。“谢谢项伯伯!”她端着酒杯,温热欢喜的眼神不时往项景绅身上飘去。

    染儿姐说的没错,进菲戈集团能离项景绅更近,比如现在,和他待在同个空间里,与彼此家人一起用餐,双方因为事业有正当见面的理由,她完全知足了。

    这样就很好。

    踌躇半天,秦好打好腹稿,终于鼓起勇气敬酒:“景绅哥哥,我敬你。”甜美的声音中带点讨好意味。

    “感谢你愿意支持我的事业,以后请多多指导。”

    项景绅端起酒杯象征性抿了一口:“指导谈不上,菲戈会安排团队做最好的规划,剩下的要靠你自己努力了。”

    “嗯!我一定会努力,”只要他愿意跟她交流,秦好什么都能答应:“绝对不会让你失望。”

    “宝贝,这话你怎么没对我说过?”秦木笑着调侃:“爸爸可要伤心了。”

    “爸爸!等我做出成绩给你看。”

    秦木连连点头:“好好好,只要你喜欢,别太累就行。”

    “我不怕累!”她要在项景绅面前塑造一个敬业形象,“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

    “秦老弟,你教的好啊。”项元丰一改往日疏远的称呼,想借此机会拉进两家关系:“秦好有事业心又懂得心疼人,将来谁娶了她,有福气!”

    秦木不置可否:“我这个女儿嫁不嫁无所谓,全凭她自己意愿,不想嫁人我养她一辈子。”

    秦好在秦家所有人眼里拥有绝对的选择和自由,不用作为家族联姻的工具人牺牲掉一辈子幸福。

    说不羡慕是假的,人各有命,同样身在豪门世家,黎染儿就必须扛起家族重任。

    “染儿姐,多吃点菜,”秦好没忘照顾今天的大功臣:“不够我再安排。”

    “行了,不用管我,照顾你景绅哥哥去。”

    秦好余光瞥见项景绅面前装菜的盘子空了一小块,一门心思挂在他身上:“景绅哥哥,青口贝味道如何?我特意嘱咐用等比的白葡萄酒烩制。”

    白葡萄酒烩青口贝属于欧洲餐厅随处可见的菜肴,味蕾丰富,十分受欢迎。

    “还行。”是项景绅在欧洲常能吃到的菜,他不挑食,也没有特别喜欢的食物。

    “那你尝尝巴斯克海鲜汤,味道特别地道。”秦好起身,拿小碗盛了一碗。

    正要递给他时,砰——门从外面大力推开。

    秦好吓了一跳,手上的白瓷碗滑落,重重磕在桌面,金黄色的汤汁溅到项景绅黑色西装上。

    半碗海鲜汤撒了个干净,纯白色的瓷碗侧倒,随着惯性左右摇摆几下停住,金黄色的汤汁在碗内壁上留下斑驳的印子。

    项景绅垂眼,眉头紧皱,西装衣领沾上的浓汤顺着布料凝成水滴往下汇集,秦好自知失手,没顾得上其他,拿起湿毛巾想给他清理。

    “呦!打扰了项总的好兴致,美人在怀,”宋国晔拽着宋挽凝,大摇大摆走进来,“今天又是不同的女人伺候。”

    宋挽凝步伐凌乱,窘迫跟随宋国晔一起出现,目光最先落在不远处项景绅握住秦好的手腕上。

    项景绅意外看见宋挽凝,下意识放开秦好的手腕,刚才及时制止了她要伸手擦拭的动作。

    “景绅哥哥。”

    项景绅站起来,没理会秦好。

    宋国晔身后的保镖把包厢的门关上。

    黎染儿反应快,迅速拉秦好退到一边,警惕道:“你们想干什么?”

    宋国晔看清形势后,双手抱臂,不慌不忙:“我说项董这么好的闲情逸致,原来是物色好了下家。”

    秦家毕竟不是小门小户,北城圈子就那么大,来来回回大家基本认识。

    秦木黑着脸:“小好,过来爸爸这。”

    秦好牵着黎染儿乖乖站到秦木身后。

    包厢两拨人,中间隔着楚河汉界,彻底形成对峙。

    项景绅目光快速略过宋挽凝,盯着宋国晔,声音如刀刃字字冰冷:“不请自来,脸皮够厚。”

    宋挽凝心脏处刺痛,像几百根细密的针同时扎上心口,她死死咬住下唇,黑色的口罩成阻挡的最后一道防线。

    宋国晔还在乎颜面不颜面,嗤笑不已:“彼此彼此,我就是脸皮再厚也不及项家出来的种,吃着碗里的,看着锅里的,今天玩/弄这个,明天换那个,真是快活度日!”

    “够了!”

    宋挽凝呼吸起伏,污言秽语实在忍无可忍,被迫“脱掉衣服”当众羞辱,宋国晔无差别的攻击让她的出现简直像个笑话。

    转身准备落荒而逃。

    宋国晔拦住她:“等等!想走?你爹我没开始算账呢。”

    两个人高马大的保镖堵在门后面,像一堵高强立在宋挽凝面前。她转过身面对宋国晔,一个字一个字从喉头往外蹦:“别再发疯了!”

    项景绅抬步走上前,秦好见状出声制止,“景绅哥哥,小心。”

    景绅哥哥,小心?

    宋挽凝侧头睨着项景绅,两人中间隔着楚河汉界,然儿在前不久,项景绅与她十指紧扣,对婚宴上追出来的秦好不闻不问,才过了多长时间。

    他跟秦好貌似已经如胶似漆,所以在她表明心意后主动疏远,那她宋挽凝究竟算什么……

    风水轮流转?

    宋挽凝深呼吸让自己的情绪稳定下来,内心挣扎依旧对项景绅抱有丝丝期待。

    项景绅居高临下俾睨道:“宋国晔,发疯挑点地方。”

    “这地方不就好的很!我堵了你这么久,今天终于舍得现身。”

    宋国晔背着手,稍稍歪头打量项景绅身后,坐在主位的两人。

    “咱们打开天窗说亮话,宋家需要我宋国晔的时候一个样,不需要了就想往死里整我。项景绅,你比你那去了半条命的哥哥还要狠。”

    项景绅面色冷峻道:“宋氏摆明是一盘死棋。”

    宋国晔心里有数,降低声音:“项家的事情没那么简单,只要你答应帮我救活这盘棋,咱们既往不咎,往后还是一家人。”

    他找项景绅本也不是为了闹事,只不过一直见不到面。

    “有件事误会大了,你我从来不是一家人,希望你弄明白,我项景绅从不跟人攀亲带故。”

    宋国晔指着项景绅,亮声吼道:“你娶了我的女儿,跟我不是一家人?”他把宋挽凝推出来,“自己的老婆,睡了就得承认!”

    宋挽凝娘跄站稳,脸火辣辣的疼,逃也逃不走,迫切望着项景绅,整个房间唯一会站在她这边的大概只有他。

    谁知被寄予希望的人连半分眼神都没分过俩,好像没她这个人似的。

    秦好急了,怕项景绅被迫赶鸭子上架,想出面被黎染儿用眼神制止,无声摇摇头。

    两个长辈没有插手这件事,说明要看一看项景绅对宋挽凝的态度。

    黎染儿也想知道,凭空出现的宋挽凝在项景绅心目中到底多有分量。

    项景绅气笑,他从不受人威胁,宋国晔现在跟垂死挣扎的蝼蚁没什么两样,“没招了开始卖女儿?”

    他终于觑了眼面前带着口罩的女人:“众所周知,宋家就一个嗜赌成性的宋子煜,半路认女儿,不问问人家愿不愿意找你当爹?”

    “你!”宋国晔不管不顾,蛮狠道:“无论如何,她都跟我脱不了干系!”

    只要宋挽凝还是项景绅的人,那宋国晔必然不会放弃背靠项家这颗大树。

    作为话题中心人物,宋挽凝反反复复被迫成为众矢之的,哪边不讨好。

    嘴里泛着淡淡的铁锈味,嘴唇咬破皮,渗血的伤口一沾到唾液火辣辣疼。

    闷在口罩里的呼吸越来越浅,一天之内多次出现窒息感,恍惚间发现曾经断过的肋骨隐隐作痛。

    她不抱希望了,今天追着项景绅来这趟,就当自找罪受。

    叩叩——

    门从外面推开,付超跟着领班经理站在门口。

    宋挽凝在剑拔弩张的情况下,有气无力摘掉口罩,没去管门外的动静,深深吸了口气,稳住脚步走到项景绅面前。

    尽管彻底丢了颜面,她也必须维持体面,让自己看起来没有那么狼狈。

    清了清嗓子才开口:“我最近太忙了,今天刚出差回来,本想去菲戈给你个惊喜……”

    指甲嵌入掌心提神,缺氧混沌的脑子快速组织体面的语言,极力平静道:“我专注我的事业,你们商业上的竞争我不懂,更加没想过要搅合进去。”

    宋挽凝不再抬头看项景绅的眼睛,视线落在那块清晰印在西装前襟的污渍上,小块金黄色的油污非常刺眼,就像今天极度不适合出现的她。

    “看来今晚你有客人要招待,一天没休息挺累了,我先回锦绣府,其他的事等你回家再说。”

    回家二字,在场的人只有宋挽凝能对项景绅说,双方心知肚明,锦绣府的房子是他们住的家。

    不管项景绅今晚是否会回来,她都会在家里等。

    强颜欢笑完,宋挽凝干脆利落往外走,付超站在门口许久,早看清包厢里的人,剜了眼项景绅,追上宋挽凝。

    领班见人走了,识趣重新关上包厢门。

    宋国晔没了宋挽凝这张底牌,加上项景绅根本不把他女儿放在眼里的样子,士气一下低不少。

    可他不能轻易离开,毕竟今晚走出这道门,预感明天宋氏一定会被迫宣告破产。

    他认定是项景绅搞得鬼,“你不收手,我们就没完!”

    宋国晔绕过项景绅,走到桌前,双手撑在桌子边缘,俯身道:“项董,人为财死鸟为食亡,项家的事深究简直是一笔算不清的账,你心里应该有数。”

    “放我一条生路,重新给宋氏一个机会,这是我的要求。”

    项元丰悠闲坐在主位上,根本不理会宋国晔的威胁,“宋总贵人多忘事,之前项某给过机会,是你没本事抓住。”

    “要怪只能怪你自己没用,怪你那个不成气的儿子是个窝囊废!宋家就剩下刚才离开的那位有点骨气,可惜人家根本不管你死活。”

    “观众累了,闹剧该谢幕了,”冯文树不知守在哪里,带几个人把宋国晔轰出去了。

    不速之客清理完毕,项元丰端起面前的茶杯,不悦道:“戏看得久,茶都凉了。”

    项景绅怎会不理解话中的意思,今天摆明是给他下马威。

    服务员适时出现,换好了热茶。

    冯文树回来,眼尖看到项景绅衣服上明显的污渍,“二少,我帮您处理一下外套?”

    秦好殷勤出现在项景绅面前:“景绅哥哥,我来帮你。”

    “不用,你们慢慢吃。”

    “哎——”

    “秦小姐,”冯文树拦住秦好,示意一位女服务员走近,“让她带您去处理一下。”

    秦好低头才发现自己腰间的布料有几滴油污,白色的裙子特别明显。

    服务员:“小姐,请随我来。”

    她抬头,眼前哪里还有项景绅的影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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