项景绅走了好些天没有消息。
宋挽凝闲在家无事可干，本想去看看徐芸，临出门被保姆劝回。
“宋小姐，最近一段时间待在家里比较安全，您母亲在医院一切都好。”
连保姆都交代清楚了，项景绅的谨遵让她不得不选择待在家里，帮不上什么忙，万一出去给他惹了麻烦，得不偿失。
付超带着手上另一个艺人在其他城市跑通告，林林先来了锦绣府。
保姆见有客人来，自动避开留给她们说话的空间。
一进门林林余光扫了眼屋内，发现宋挽凝一个人在，小声询问：“挽凝姐，项总不在？”
宋挽凝没料到她会这么问：“他……出去了，一时半会儿不回来。”
“求带参观！”林林星星眼，摇手加撒娇：“平常哪里有机会进来，带我四处逛逛嘛，我不会乱动东西的。”
架不住猛烈的撒娇攻势，只好答应：“除了房间，其他地方可以带你看看。”
“嗯嗯！房间属于隐私，我知道。”林林作为普通家庭的女孩，从小到大住平房，越参观越感叹有钱人的快乐。
对于自带五十平方的室内大泳池、随时随地如同进入电影院的观影体验，还有U形落地窗的房子，在观望中哀叹自己这辈子都买不起。
两人走到影房，她竖起食指恳求体验：“姐，能不能看个电影，一小时也好。”
左右闲着无聊，用来打发时间也不错：“看呗，想看什么片子，我陪你一起。”
“完美！”林林兴冲冲拿出手机开始搜索，最后选定轻松幽默的迪士尼动画电影。
宋挽凝：“《疯狂动物城》，好早以前上映，票房不错。”
“我超级爱看迪士尼，太梦幻了！”林林憧憬：“我要一辈子喜欢童话故事。”
“挺好，保持童真的心，你可以永远快乐。”
宋挽凝的语气仿佛历经沧桑巨变的老人家，字里行间充斥艳羡。
林林看不懂了，相当吃惊：“不是吧住着顶楼大平层还有烦恼这一说？挽凝姐，你已经站在顶端了。”
宋挽凝无奈摇摇头，实际的情况是在过去二十几年人生里，别说顶端，斟酌是否买一件新衣服是常态。
说出让人唏嘘的真相，大概没人会相信。
“我和项总结婚的事你应该知道。”
言外之意，这房子的主人是项景绅，站在顶端的人也是项景绅，不是她。
林林察言观色，小心翼翼点点头，这事于她而言，早就不是秘密了，不然现在不会坐在宋挽凝面前。
“其实，暴风雪那天，你昏迷后一直联系不上外面的医生，我们急的像热锅上的蚂蚁。”
“好不容易在影视城找到个有医生执照的人，让他给你处理了外伤，加上当时忽然发高烧，初步检查医生判断有大出血的可能，建议送你去医院做全面检查。”
“情况非常紧急，影视城遇上暴风雪封路，交通瘫痪无计可施，我和宋导急疯了。”
“后来呢？“宋挽凝的心七上八下，不免为处于那个时间段的自己捏把汗。
“后来等了几小时暴风雪停了，宋导抓紧时间把情况汇报给了影视城的负责人，不久收到消息说救援人员在赶来的路上。”
“仅仅过十几分钟，来了一架直升机，上面下来两名医护人员，说是来接你去最近的医院。”
“等周边的交通恢复，我赶到医院时，医生说你中度脑震荡，已脱离生命危险。”
“宋导和剧组的人都松了口气，后来才知道那架飞机是项总搞定的，一路给开绿色通道，及时送去医院才没错过最佳治疗时间。”
这些事项景绅没跟她说过，明里暗里救她两次，妥妥的救命恩人没跑。
如果没有他，这次也许没那么幸运。
不知道他现在怎么样了……
林林敏感发现宋挽凝在发呆，游离天外：“姐，你不高兴吗？”
宋挽凝回神：“没，我在想一直没接到复工通知，宋导有说杀青戏什么时候补拍？”
“……那个我也不知道，是超哥接头。”林林支支吾吾搪塞过去，试探道：“姐，项总还让你继续拍戏？”
宋挽凝一怔：“这是什么问题？”
林林松了口气，抱着自己膝盖有点难过：“这次拍戏，又是脑震荡又是断肋骨，你老公同意你继续从事有潜在危险的工作？”
如果不同意，大概不需要助理了，那她即将面临失业。
宋挽凝欲言又止，视线望向前方的大屏幕，脸上光晕转换。
她和项景绅之间根本不是林林想象的或者说大众眼中那种婚姻关系。
良久，他说：“当然会，演戏是因为热爱才坚持，这份赤城是我的初心。”
“我和他各自拥有自己的事业，婚前便约定好，我们之间只有支持，没有干涉。”
林林再次被绝美爱情震撼，进门后不知道第几次发出感叹。
“不用羡慕，你找到自己了，再去找爱情。”
“嗯嗯！我不着急结婚，”林林舒心了，伸了个懒腰，顺势拿起傍边的白色抱枕抱在怀里，“我已经想好等哥哥结婚之后，我再考虑，目前先谈着恋爱吧！”
从没听她说过男朋友的事，女生之间，聊天总会涉及到感情问题。
“你们谈了多久的恋爱？”
“噗——”被问的人捧腹大笑，把怀里的抱枕捏扁了。
做助理相处时间不短，林林在宋挽凝面前很放松，跟个小女孩一样。
等笑够了，她才说：“我说的恋爱，是单恋！等顶流哥哥结婚，我失恋后再考虑结婚。”
“……”
宋挽凝不懂追星人的狂热，人拥有的执念各不相同，互相尊重就好。
“那祝你永远不失恋。”
“啊——”追星人呆住，怎么想怎么奇怪，“为什么？”
宋挽凝认真替她考虑：“你不是超级超级喜欢他嘛？作为好朋友，不希望你失恋。”
追星族听到得到无形的支持激动万分，感动得无以复加，立马丢开怀里的抱枕，想来拥抱个满怀。
宋挽凝掌心朝外挡在两人中间，及时制止：“打住！我有伤，使不得。”
“好吧！”林林反手一个飞吻送过去：“姐，除了哥哥我最爱你！”
……
聊着聊着，电影不知不觉播放到后半段。
等影片播放结束，正好付超赶回北城，宋挽凝让他过来一起用餐。
电话挂断，“超哥马上过来，走，去吃饭。”
林林屁颠屁颠跟着宋挽凝身后。
付超赶着时间过来，今天家里来客人，保姆特意多做菜式。
清蒸鲈鱼、黄油烤扇贝、芦清排、海鳌虾、青丝沙拉、黄金汤。
宋挽凝饭量不大，长时间待在家里活动量小，对食物热量摄入控制极为严苛。
林林和付超就不同了，吃得津津有味，菜式精致美味，基本进了他们的肚子。
一来就干了两大碗饭的付超有点不好意思，盘子整个扫空。
宋挽凝早早放下筷子，看别人享受的欢竟然感觉幸福，等两人吃的差不多了，她才问：“剧组进度如何？”
付超和林林对视一眼，后者咬着筷子没说话。
“还行，”付超笑了下，为了不让宋挽凝继续刨根问底，他早编好一套说词。
“宋导和剧组的人来过医院，表示剧组会承担医疗费用和营养费。”
“蔡总让我代表公司出面交涉后续，宋导的意思是你最后拍摄的那条前半部分通过了，后半部分再剪辑一下，可以成片。”
“简单来说，你不用回去补拍，顺利杀青”
宋挽凝又惊又喜，开心道：“我可以安心过个年了。”
年前没有其他行程，林林可以提早放假。
“今年本来就冷，公司早点放年假多好！”
“你看看，没点打工人的觉悟，年终奖未到账就想着放假！”
付超忍不住吐槽，作为混迹职场多年的老员工，苦口婆心教育道：“等银行短信叮一声的时候，再提放假的事，兜里可不得有点儿保障。”
“与其催放假，不如催公司早点发这个，”他三个手指搓一搓，做了个数钱的动作。
“早日攒钱买大平层的厕所。”
宋挽凝目瞪口呆：“超哥，你还有这志向！"
林林一拍脑门，恍然大悟：“原来如此，是我太嫩了！”
两人一唱一和，插科打诨有一手，话题就此揭过。
*
临近年关，北城断断续续下着鹅毛大雪。
除夕倒计时当天。
宋挽凝早早起来，昨晚跟徐芸通完电话，今天除夕，得去医院一趟。
琢磨了一晚上，项景绅消失这么久，发过去的消息石沉大海，八成遇上棘手的事，他们之间不是能随时打电话询问的情况的立场。
不打扰就是最好的助力。
拿着手机在客厅里来回踱步时，项景绅突然回来了。
隔了一段时间没见，宋挽凝见到人直接呆愣在原地，差点认不出来。
他将手里的外套拿给身后跟着的保姆，朝宋挽凝走来。
身上的衣服依旧是出院那天穿的深蓝色西装，衬衣褶皱明显，下巴带着胡渣，走近一看，眼睛缠绕许多红血丝。
整个人瘦了一圈，五官越发凌厉。
这是多久没有休息过了？
“你……还好吧？”
项景绅声音低沉沙哑：“不太好。”
这是项景绅第一次在她面前露出疲惫的模样，宋挽凝的心揪在一起，想询问但是害怕过界，无法言语。
“恢复得怎么样，头会不会晕了？”
“不会，”她还穿着护具，交代自己恢复的情况：“我有听医生的话，现在早晨起床和晚上躺下去的时候胸口会痛一下，其余时候没感觉。”
“去书房，我有话说。”错身越过宋挽凝朝书房走去。
“好，”她朝保姆使了个眼神，对方会意，马上热好一杯牛奶端到书房门口，她接过来，顺手关门。
项景绅闭眼仰靠在办公椅上，衬衣扣子松开两颗，露出形状凸起的喉结，累到睡着了。
书房坐北朝南，窗外有阳光照进来，他的侧脸映照光晕，虽然如此，但丝毫没影响继续睡觉。
宋挽凝按下窗帘控制键，将外层白色窗帘合上，可以避一避刺眼的光线，又不至于完全遮光。
五分钟分钟过去，丝毫没动静……
宋挽凝轻手轻脚上前给他盖毯子，生怕弄醒他。
刚一靠近，项景绅敏感的睁开眼睛，眼神聚焦看清楚是她以后，强撑着精神坐起来。
她将泛着热气的牛奶往前推了推。
两人非常默契，他没开口，她就不催。
今天还没吃东西，他端起来一口气喝完。胃里有东西，没那么难受了。
项景绅思考该从哪里说起，良久转头看着宋挽凝：“先说结果，项元丰知道我们结婚，很气愤。”
宋挽凝身体一僵，头皮发麻。
开场白信息量巨大。
原来如此，双手紧紧抱臂：“所以你千叮咛万嘱咐要我留在家里。”
项景绅没否认，晚一天说，就少不安一天。
“他派人跟踪我，偷拍了一些照片，顺势查到你。”
“那天我在车上接到的电话是黎染儿打来的，说我爸去见项景天了。”他眼神阴翳：“爱子心切，拖着残体也要去见昏迷的儿子。”
宋挽凝不知该如何安慰，只能做个安静的倾听者，然后尽最大的努力去帮助他，如果他需要的话。
“这件事会有什么影响吗？”
项景绅眼神冰冷：“他是在跟苦心栽培的儿子告别。”
“告别！？”宋挽凝震惊溢于言表，她捂着胸口：“项景天去世了？”
项景绅闭了闭酸涩的眼，“没死，要是真的死了一了百了，偏偏事与愿违。”
“项元丰瞒着所有人，把项景天秘密送去国外治疗，”他冷笑，“自身难保了，还要为心爱的儿子争取挣扎的机会。”
宋挽凝联想起黎染儿之前说要脱离项家，项景天出国影响最大的恐怕就是她。
“染儿姐也要跟着出国？这一走，后续事态发展非一己之力可以控制，她愿意？”
站在女人的角度来说，她非常希望黎染儿能得偿所愿，成功摆脱项家过属于自己的人生。
无法想象即将到来的腥风血雨。
“去不了，她现在手上拿着黎家最重要的项目，黎家需要她。”项景绅眼里透出自信的光。
“你帮了染儿姐。”她肯定道。
“合作而已，我现在少不了需要黎家的助力。”他冷肃道：“项元丰要是不这么做，就不是项元丰了。”
这得对亲生父亲多失望，才能以最坏的想法去揣摩对方。
虽然没明说，但事实明摆着，娶门不当户不对的人作为妻子，是给项家丢脸面，所以项元丰受了刺激开始反击。
对外不能明说他们只是协议婚姻。
项景绅注视着她，温柔道：“等再过一段时间，我需要带你去见他，可以吗？”
宋挽凝压下心底的忐忑不安：“为什么不是现在？”
“现在不行！”项景绅想也没想拒绝。
项元丰不是随随便便能完全扳倒的人，只能尽量让她别参与太深，日后脱身会很困难。
说不担心是假的，宋挽凝把他在医院对她说的话，原封不动还给他。“那你记住，别让自己受伤。”
项景绅拉近两人距离，带着揶揄的语气问：“担心我？”
宋挽凝没否认，趁气氛不错提出要求：“下次可不可以不要突然失联？中途有空的时候给我回个消息也行。”
等人真的很煎熬。
见他低着头没说话，以为自己越界了，“其实我——”
“可以！”他仰起头，漆黑的瞳孔透进一丝丝亮光，“以后联系不上我，就找我助理。”
两人达成一致。
宋挽凝好像找到跟他沟通相处的方式，其实项景绅完全没有表面看上去那么难接近。
“这段时间你做的事情会不会有危险？”
他答非所问：“查岗？”
宋挽凝脸红，食指尴尬交握：“不是！我绝对没有查岗的意思。”
项景绅会心一笑，坏心情驱散大半：“不会有危险，我在公司加班，吃住围着办公室，除此以外就是见合作伙伴。”
“我会保证你出行自由，工作照旧。出门有司机跟着，以后行程我要知道，”他着重强调：“不是监视，是保护。”
为了不给他添麻烦，宋挽凝保证尽量配合。
事情谈得差不多。
“今天除夕，我要去趟医院。你留在家里？”
“嗯，补个觉。”起身活动僵硬的脖子，他不知多少个通宵未眠。
保姆做好三菜一汤后打包好，项景绅那边房门紧闭。
宋挽凝便给徐芸送饭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