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产

    宋挽凝不知道自己昨晚什么时候睡着的,一夜无梦,在闹钟响前几分钟自然醒来。

    林林大早上耷拉着眼皮,看着就像通宵上分的人,眼圈青黑。

    “你昨晚没睡好?”宋挽凝看她连吃早餐的胃口都没有,“不会是冻着了吧。”

    “不是,有点没适应,我房间的被子有股消毒水的味道,闻着睡觉不舒服。”

    宋挽凝建议:“那你也像我一样,自带四件套,这样就不会有味道,睡着也舒服。”

    林林后悔了,“我收拾行李的时候怕麻烦就没装进去,待会儿网上买吧。”

    “我还有一套备用的,如果你不介意,可以先拿去用。”虽然她不太跟被人共享生活用品,但是特殊情况特殊处理,要是林林睡不好觉,白天跟着出工也没精神。

    “我不嫌弃!”林林来了精神,保证道:“等买回来,我就把你的洗干净还给你。”

    “行。今晚到我房里来拿。”

    林林拿了个肉包子嚼着吃,聊起了天:“姐,你平时拍戏是不是什么都会带着啊?”

    “生活用品基本上都是自己带,我经常住外面。”宋挽凝提醒:“影视城商店开起来之后,商品价格比外面贵两到三倍,之前我没带齐东西,要用的时候很难借得到,只能掏钱买。”

    林林感动:“姐你对我真好!”

    吃完早餐,宋挽凝提前到化妆室把所有妆造弄完,林林庆幸:“我们今天没遇到白樱。”

    宋挽凝:“她今天上午安排了通告,是我们提前来了。走吧,再过会儿估计就要碰上。”

    眼不见为净,不对付的人还是少接触。

    今天宋挽凝第一个出通告,单人镜头拍完,不可避免还是会遇上,女二号和女主的对手戏不少。

    轮到拍女主了,导演宋文半天没有从监视器里看到人,于是用对讲机开始喊话。

    场务跑过来说:“宋导,女主还没有来。”

    宋文不喜欢迟到的人:“还没来!几点了?”

    白樱在圈内小有名气,属于三四线演员,同时也是《霓裳羽衣》目前最红的一位。

    加上又是投资商指定的女主角,场务不敢去催促。

    宋文叹气,立刻决定:“你再联系下她经纪人,先拍其他镜头。”

    林林在帐篷里看着满场的工作人员重新忙活起来,嘟喃道:“宋导脾气好好,这样都不发火。”

    宋挽凝坐在椅子上,手里捧着保温杯喝了口热水,细声道:“发火也没有用,人不准时来还是不准时,他做的决定是最正确的,这样做最节省时间和人力。”

    林林不理解:“可是场景已经搭好了呀,不拍不是浪费?而且通告单上的群演都在呢!”

    “及时止损吧,”宋挽凝轻声解释:“现在是北城的冬天,出外景很容易遇上下雪的天气,一耽误就是一整天,剧组一百多号人要吃饭,设备和场地使用有时间限制。”

    “难怪大家都不愿意等。”林林悄咪咪拿出手机上的通告单:“姐,咱们好像加了戏,你看。”

    宋挽凝早发现了,虽然女二戏份远远少于女主,但她这个角色出场时间提前了不少,之前付超就说过戏份商量的余地很大,加戏是好事。

    *

    项元丰出面的时间要比项景绅预计的还要快。

    距离上次父子两不愉快的见面已经过去一段时间,项景绅从车里出来,在大门口驻足停留。

    直到雪花洋洋洒洒从天空中落下,他才从放空的思绪中回神。

    走到病房门口听到里面传来几声浑厚的咳嗽。

    项元丰疲惫的声音响起:“老冯,你把轮椅收起来放柜子里去。”

    项景绅清楚他自从做完手术以后,基本很少下床活动,一来体力尚未恢复,二来少条腿走路不习惯。

    今天为了体面见人,硬咬牙坐轮椅。

    等房间里收拾好,推门进去。

    躺在床上的人半瞌着眼,听到脚步声缓慢抬起头,看清进来的人是项景绅后眼神变得凌厉起来。

    隐藏不住的厌恶和恨。

    冯文树从椅子上站起来:“二少,你来了。”

    项景绅视线望向病床,同样语气冷淡:“什么事?”

    项元丰脸色不佳:“自然是为了公司的事。”

    冯文树拿出一个文件袋递给项景绅:“二少,这是签好的文件。”

    项景绅站着没动,视线落在文件袋上。

    项元丰:“项目申请书签好了,下个月按时上董事会。”

    “你能出席?”

    “这个不需要你管,”项元丰指了指文件袋,“拿回去走流程。”

    说完又掩唇咳嗽起来。

    “药按时吃了?”项景绅问冯文树。

    “每天都有按时吃。”

    项景绅:“今天医生怎么——”

    “你该回去了。”

    话还没说完,项元丰下逐客令。

    冯文树隔着病床,将手里文件袋往前递。

    几秒后,项景绅接过来。

    “老冯,送客。”

    “既然不想看到我,何必叫我亲自过来?”

    ……

    漫天的雪花密集飘散,风越来越大。

    良久,见他还不走,项元丰说:“替天儿做完未完成的事,你的职责所在。”

    “既然作为弟弟,就应该尽力为之,而不是从中百般阻挠。”

    “原来我是他弟弟……”项景绅恍然大悟,好笑道:“我还有家人?”

    他貌似是第一次从项元丰口中听到这个说法。

    “你!”项元丰被噎得说不出话来。

    没有想要听到回答的意思,好像项景天已经死了一般:“项董,你很快就跟我一样,变成孤家寡人了。”

    “咳咳咳——”项元丰情绪激动的咳嗽起来,眼里蓄满生理泪水。

    冯文树手忙脚乱给他顺气,不敢出声。

    项景绅头也不回转身走出了病房。

    病房里,冯文树快速倒好水,拿出积攒的药劝道:“药片不能再丢了,所有环节我检查过,是正常拆封的治疗药,没有问题!”

    项元丰大口喘气,时气红了眼:“一笔孽债!”

    “真是悔不当初!如果没生下他,如今也不会变成人不人鬼不鬼,天天被药喂着!”

    冯文树叹气,为难道:“您别这样想,事情会有转机的。”

    项元丰眼神阴翳,紧紧抓着胸前的被子,绝对不允许项景绅踩到他头上来。

    冯文树将药往前递:“您好了景天少爷才有生机!”

    这句话瞬间点醒项元丰,他锐利的目光看着在项家待了半辈子的管家。

    “老冯,还是你懂我,没错!天儿躺在床上昏迷不醒,项家家大业大,不能留给那个逆子!”

    项元丰想通,不再拒绝吃药。

    一阵声响过后,病房终于安静下来。

    项景绅背对病房门,将里面的对话一五一十听完了,沉默的抬步离开。

    十分钟左右的时间,他从医院出来,北城的雪下的越发密集,出来时地面有斑斑点点的痕迹。

    车前的挡风玻璃水影斑驳,项景绅坐进驾驶室,拿出项目申请书,牵头人一栏赫然写着项景天的名字。

    “不能留给我?”

    还指望一个植物人,简直是天方夜谭!

    他把文件收起来仍在副驾驶,启动车子快速朝瑞华医院驶去。

    一个多小时后,项景天病房。

    躺在床上的人毫无意识,不再是印象里意气风发,高高在上的样子。

    从车祸中抢救过来后,项景天有脑出血的症状,做了数次开颅手术。

    虽然手术成功,恢复期各项指标都正常,但到现在为止仍然没有苏醒的迹象。

    项家只有两兄弟,是从什么时候开始,项景绅明白自己彻底被厌弃的呢?

    *

    “嘿咻——”

    砰!

    二楼的玻璃盆栽被凌空飞来的足球打碎,连带着足球也掉进了窗户大开的房间。

    八岁的项景绅听到声响意识到闯祸了。

    因为考试得优才得到一个足球的奖励,实在太开心,所以踢的时候没有注意好力道,球直接从院子里飞到二楼。

    那个位置是项景天的房间,他害怕被骂,想先把心爱的足球拿回来再去认错。

    趁着四周没人,他快速跑上二楼,在靠近项景天房间的时候被佣人发现了。

    佣人:“二少,你干什么?”

    项景绅偷偷摸摸的动作被人逮住,吓了一跳,心虚道:“没,没什么。”

    本想等佣人离开之后再进房间,奈何对方站着不动,“那你在这里做什么?这边是景天少爷的房间。”

    项景绅心里很不安。

    佣人四处张望:“我刚刚听到楼上有东西打碎的声音。”

    听到这话,项景绅涨红了脸,像被抓住小辫子一样,低着头老实交代道:“那个,确实有东西打碎了。”

    佣人:“什么东西?”

    这时候管家冯文树从一楼经过,听到楼二的声音,探头问道:“出什么事了?”

    项景绅一抖,没说话。

    佣人朝楼下喊:“二少爷说打碎了东西。”

    冯文树驻足,从他这个角度能看见使劲儿低着头的项景绅,于是他抬步走上二楼。

    “你打碎了什么?”冯文树弯腰看着小男孩,“没受伤吧?”

    项景绅摇摇头,小声说:“我没事,我好像打碎了哥哥的花盆。”

    冯文树皱眉:“你进大少爷的房间了?”

    “没有没有,”项景绅鼓起勇气抬头,快速解释:“我只是在院子里踢球,没…控制好力道,球砸到了哥哥房间,我…想去拿回来。”

    “坏了!”佣人想起什么:“大少交代说,那个盆栽是他生物课研究的课题,要小心保护,让我们任何人都别动。”

    项景绅心里咯噔一声,两只小手揪住校服衬衣下摆,紧张的不行。

    冯文树:“大少爷的房间没经过他同意,进不去的。”

    “那怎么办?”项景绅挂念着足球:“我的球还在里面。”

    佣人无语:“你还管球,等大少爷回来,他该发大火了。”

    项景天就是这时候进门的,第一时间就知道了这件事。

    黑着脸打开房间后,发现整个玻璃盆栽碎了一地,里面的土壤散落在地板上。

    三人站在门外,项景绅趴着门框朝里头张望,在床头角落里看到自己的足球。

    瞄了一眼项景天的方向,他正蹲在地上背对着门口。

    就是现在!项景绅快速跑进去抱起自己的足球就跑走。

    等他把足球放回自己房间藏好了才出来。

    做错事情就要勇于担责,是他做错在先,道个歉,然后再重新赔一个新盆栽给项景天。

    但是他没来得及道歉,得知了项景天离开了家。

    项景绅摸不着头脑,等到晚上吃饭的时候,他才在餐厅看到下午不见的人。

    心里记挂着还要道歉,结果刚出现在餐厅,坐在主位上的项元丰斜了他一眼,命令道:“回去闭门思过,今晚不用吃了。”

    项景绅知道他爸爸脾气很大,害怕的不敢抬头。

    黎英坐在一旁,不悦道:“事情没有这么严重吧,虽然是景绅有错在先,但我相信他绝对不是故意的,让他跟景天道个歉不就好了?”

    “谁说他不是故意的!”项景天瞪着还未上桌的人,怒道:“从院子里踢球到二楼,花了不少力气吧?对着我窗户瞄准了几次?”

    “没有!”项景绅委屈的辩解:“我真的没有故意踢到你的盆栽,我踢的时候没控制好方向,球就飞出去了。”

    黎英揽住他的背安慰道:“好了好了,妈妈知道你不是故意的,跟哥哥道个歉,下次到足球场去踢吧。”

    “谁是他哥哥?”项景天眼神凶狠的盯着项景绅,“我妈只生了我一个,你可不是我弟弟!”

    黎英:“项景天,你什么态度?”

    “够了!”项元丰深吸一口气,这是他最不愿意提起的话题,“老冯,把人拖到房间闭门思过去,把碗筷撤了。”

    项景绅不愿意,使劲儿挣扎,哭闹。

    “慢着!”黎英站起来,护着自己的儿子:“小题大做至于么?”

    项元丰沉默地扶额。

    项景天见状,放下筷子擦擦嘴:“爸爸,我吃饱了,你们吃吧。”

    说完起身准备离开。

    “坐下,”项元丰看了眼他碗里没动几口的饭菜,把人拉住:“你最近参加好几个课题研究,不吃饱怎么有体力?十二三岁正好长身体的时候。”

    项景天乖乖听话坐回去,项元丰还给他添了新菜。

    黎英见他和稀泥的态度气不过,饭没吃,直接带着项景绅走了。

    第二天,项景绅睡醒找遍了所有能找的地方,都没见着自己的足球。

    询问之下才得知,项元丰说以后家里不能出现足球,自那以后,他再也没有玩过足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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