变故

    当盛宝珠恢复意识时,耳畔是琥珀一惊一乍的叫唤声。

    “娘子,你终于醒了!可吓坏奴婢了,说好了分头去找,怎么一转眼你就晕倒了呜呜呜呜……”

    盛宝珠勉强睁开了眼,像是被人突然用锥子扎了下脑子般头痛欲裂,这感觉很熟悉,是醉酒之后的头疼。可她明明只喝了几杯果酿,以她的酒量,连晕都不会晕一下,怎么会这样?

    她捂住了自己的脑袋,觉得更疼了。

    随后是门被打开的声响,她蓦地望过去,襄阳公主缓缓步入屋内。

    “醒了?”襄阳公主见她苏醒,眉眼弯弯,示意身后端着药盅的宫娥,“来,把药喝了,醒酒的。”

    襄阳公主同盛宝珠再熟悉不过,因此轻而易举地捕捉到她脸上划过一丝失落的神色。

    “怎么?看到是我很失望?”

    确实有些,盛宝珠暗自想,不知为何,她以为会是太子殿下。

    襄阳公主“啧”了一声,挑着眉看她:“二哥最近事务繁忙,日理万机,已经回宫了。”

    与上一世一样,太子自前往道观途中遇到流匪后,便逐渐获取了圣上的关怀爱护,然后是信任倚重。盛宝珠心想,那再然后便是圣上病重,太子监国,直到明年的上元节,晋王率兵逼宫意图夺位,太子领着禁军护卫宫城,最后圣上于那一夜驾崩,储君即位。

    宫娥呈上药盅,里头的是漆黑药汁,散发着浓郁的苦味。

    盛宝珠素来怕苦,不由得拧紧眉头,摇了摇头:“不喝。”

    襄阳公主故意叹了口气,将手中的小匣子打开给她瞧:“喏,尚食局做的蜜饯杏脯。”

    匣子只有巴掌大小,但雕饰精美,里头是满满一匣子的浸过蜜饯的杏脯。蜜饯的甜味可以压一压药汁的苦味,所以盛宝珠喝完药必定要尝一块蜜饯才行。

    盛宝珠由琥珀扶着坐起,见此不禁笑了:“阿玖你真好。”

    襄阳公主又“啧”了一声:“这可不是我准备的,是二哥准备的。”

    盛宝珠一愣,脑海中闪过一些画面,她被迷香所晕的时候,好像是李存珩来救她的。

    琥珀眨了眨眼,说道:“奴婢看到娘子的时候,娘子已经躺在此处了。”

    她继续说:“至于迷香,殿下说拿给太医署瞧过了,那香来自西域,最近刚在长安出现,单独燃香并没有什么害处。只是饮酒之后再长时间闻到此香,便会催化酒意,使人醉倒,不省人事。”

    盛宝珠了然,难怪崔淑慎会和她讲这么多,原来是在拖延时间,让她也被迷晕,这样也就不会多加阻拦了。

    她又想起了崔姝妍,连忙问道:“那崔家娘子呢?”

    琥珀浅笑:“娘子放心,被人发现的时候,只有崔九娘子一个人在榻上,说是不胜酒力,崔七娘子在旁边照顾她呢。”

    闻言,盛宝珠终于松了口气,还好,没有如同上一世那样。

    琥珀又递出一样东西,是素色手巾包裹着什么。

    “娘子,这玉簪好像是落到地上,摔断了。”

    盛宝珠接过打开一瞧,竟是谢晏送她的那支茶花玉簪,断成了几截。

    她心想,估计是她晕倒的时候,玉簪滑落了吧。

    “好了,药快凉了,赶紧喝。”不待她开口,襄阳公主在一旁催促。

    盛宝珠无奈地叹息,只好在她的再三催促下端起药盅饮尽,一张脸皱成一团,含了蜜饯之后,眉眼才又舒展开来。

    “琥珀告诉我的时候,可把我吓了一跳,”襄阳公主眼神复杂地望着盛宝珠,“没想到,你的梦魇都成真了。”

    盛宝珠一时间不知该如何作答,陷入了沉默。

    随即,襄阳公主眼睛一亮,笑靥如花地问她:“你能预知未来,那你能不能预知一下我和王司直啊。”

    盛宝珠脑海中浮现的是上一世,她冷居东宫时,襄阳公主面容憔悴、心如死灰般的模样。唇齿间分明是蜜饯的甜意,心中却有淡淡的酸涩散开。

    她抿了抿唇,将蜜饯咽下,随即勾起唇角,伸指佯作掐算:“唔,我来算算。”

    襄阳公主愣了愣,怎么宝珠做了预知梦之后,连掐指算命都学会了?

    摆了几个手势之后,盛宝珠终于忍不住噗嗤笑出了声。

    襄阳公主立即反应过来,大声嚷嚷:“你诳我呢!”

    两个人推推搡搡,盛宝珠“哎哟”起来,捂住了脑袋:“头好痛!”

    襄阳公主立即松开了手,担忧地问道:“那香真的只会让人像醉酒一样吗?不会还有别的害处吧?”

    盛宝珠只是笑,然后缓缓靠上她的肩,轻声说道:“阿玖,你和你日后的夫君,一定会恩爱绵长,白头偕老的。”

    -

    好在盛宝珠并没有晕倒很久,此次春宴也并没有出现什么风波,如常地结束了,她又随着阿耶回了盛府。

    谢玉荷染了风寒,大夫问诊过并无什么大碍,只是需要多多休养,于是这段日子珍馐阁的事务便只好全部由盛宝珠打理。她学得有些吃力,好在有酒楼管事等人的帮衬,一切都按部就班地继续下去。

    谢玉荷总是笑着打趣她,说自己老了以后就等着享清福了。

    盛宝珠却想到了上一世晋王谋逆落败后,新帝即位清算残党,盛家也因此受到牵连,父兄被问斩,阖家妇孺皆被流放千里。

    她抱着阿娘,面上笑意盈盈,心想这一回绝不会让这样的事重演一遍。

    这一日,孟夏之初,乌金西坠,到了东市散市的时辰。

    酒楼管事范大娘子留下来闭店,盛宝珠笑着与她打过招呼,乘着马车回了盛家。

    回到盛府后,她才知道阿耶还没有归家。不过平日里盛辙于下朝之后与同僚们聚在一起也是常有的事,又或许是朝堂上有什么事耽搁了,因此她并未太过在意,径直去了阿娘屋里。

    谢玉荷因这一场风寒缠绵病榻多日,怕将病气过给盛宝珠,只让她留了一会儿便将她赶了出去。

    待到天光昏暗,夜幕降临,盛宝珠终于开始担忧起来。阿耶平日里即使与同僚聚会,也一定会在宵禁前归家,可眼下早到了宵禁的时辰,阿耶怎么还没回来,莫不是吃醉了酒在路上被金吾卫抓起来了。

    正想着,忽而有人来通报,竟是金吾卫上门来了。

    盛宝珠一惊,难不成还真是被金吾卫抓住了?

    她匆匆赶到前院,才发觉有些不对劲,外头火光大作,隐隐有脚步声。

    盛宝珠定了定心神,走过庭前游廊,到了正门前。

    门外并没有阿耶的身影,有一列人马立在门外,是金吾卫。为首之人是金吾卫中郎将,与阿兄是旧相识,盛宝珠在宫宴上见过几面,因而记得。

    前院有小厮于廊檐下各处挂上灯笼,门外金吾卫拿着火把,一时间照得大亮。

    盛宝珠着了杏色衣裙,因夜间凉意又披上了朱樱色的大袖衫,裙间是金丝织就的鸾鸟,在火光的照耀下却仿若浴火振翅的凤凰。

    中郎将见到她,朝她拱手行礼:“盛娘子。”

    盛宝珠回礼,莞尔问道:“中郎将登门,可有要事?”

    中郎将答:“城内宵禁,我等奉命守卫罢了。”

    盛宝珠蹙了眉,长安宵禁,中郎将本该领着金吾卫巡使城内,怎么巡上门了。

    这般想着,她心里咯噔一声,不会是阿耶出事了吧?上一世……没有过发生过这样的变故啊。

    她眉头蹙得更紧,指尖不自觉地掐着掌心,让自己冷静下来。

    “中郎将能否如实相告?可是我阿耶……”

    金吾卫中郎将有些为难,打断了她,只是道:“娘子请回去歇息罢。”

    僵持之间,外面传来喧哗声。

    “什么人!”

    然后是内侍的一声呵斥:“放肆!太子殿下的车驾你也敢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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