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4 章

    楚泽回房间之后并没有休息,廖同带来的书信,让他毫无睡意。

    原本派长海在梁县周边的几个沿海城镇调查的只是海运和漕运的事情,没想到传回来的消息直接盘根错节,超过了他原本预计的范畴。楚泽从未料到,太子封王的这几年里,竟能够迅速发展成现在的模样。

    看完所有的上报,楚泽直接敲响了廖同的房门。

    他原先计划只带廖同去边境继续深入调查边贸这一条线索,可谁知来应门的是小七,没想到他也在廖同的房里,两人面色微红,桌上散落了好几坛酒罐子。

    “喝酒了。”楚泽面色冷淡、声音毫无波澜地陈述。

    “属下愿意领罚。”廖同迅速承认错误。

    “三哥哥,是我缠着廖同喝酒的,大部分都是我喝的。”小七抓着楚泽的手臂,“廖同顶多喝了三杯。”

    楚泽不恼,只是平静地去瞧楚澈,“我与廖同要去边境的村子,你留下还是一同去?”

    楚澈一惊,瞟了眼依旧低着头的廖同,又看了看桌上的酒坛子。“我保证下次不贪杯了。”

    “让秦向备马。”楚泽说完,转身就往竹苑的门口走去。

    天未亮,细密的雨滴打在楚泽的身上,带着丝丝凉意。他站在大门边抬头望向主屋二楼的角落,窗户支起了一半,屋里未点烛火,黑得完全看不清,就好像楚泽越来越看不清那个房间主人的心思一般。

    整个人产生的变化,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想来似乎是这次他回来时,当街抓住偷溜出来的她就已经变得不一样了。

    起初觉着秋璃是病了一场,才会事事不再歇斯底里地闹腾。可经过了那么长的时间,再是娇弱的身体也应该好起来了的,更何况老李都说旧疾早已康复了。

    楚泽想不明白。

    眼瞧着秋璃对自己的态度越发模糊,到底是真心诚意想要好生相处,还是另有所图?

    “娇花跟着秦向去马场跑,这些日子歇得可早了。”思绪被打断,是换上披风的楚澈。

    “倒是真没有放弃。”秦向每日的汇报里,通常都会包含秋璃的学习进度。

    楚泽对秋璃想要练武也是颇为意外的,通常宫里的公主学骑马射箭等都是女官去教授的,可眼下并没有合适的女官,只能让秦向先代为教个几日,等秋璃厌了就行。可没成想,秋璃不但没有厌烦,天天还真勤勤恳恳地学着。

    楚澈嘴角微翘,一脸的坏笑,“这么急躁,不过是想练武。她这样的娇娇女也不知哪里来的兴致,看来还是得先从文再从武,方可磨了那性子。”

    “凡是都不要做得太过火。”

    “难得三哥哥这般怜香惜玉,我定是不能吓跑她的。”楚澈笑着推开门,秦向和廖同已经牵着马站在门外候着了。

    楚泽无奈地摇了摇头,翻身上马,疾驰而去。

    三人是天亮到达的位于边境关卡之一的南阳镇,边贸这条线,常年受到匪徒的骚扰,加上这次剿匪后歹人流窜和流民的冲击,清晨的镇子显得很是荒凉。

    往边南府前行的路上,破败的村屋随处可见,偶尔上街的平头百姓也仿佛惊弓之鸟般躲着骑马而过的三人。楚泽思考片刻,干脆下马牵行,减少百姓的恐慌。

    相比多数百姓简陋的茅屋,边境护国边南府新修缮的红门砖瓦墙顿时格格不入。

    “这修缮速度,怕是安阳城日以继夜都及不上。”小七站在边南府的牌匾下,忍不住嘲讽。

    楚泽未接话,只是带着两人上前。廖同敲门许久,只听里头骂骂咧咧地来应门的,是府里的看门小厮。

    见三人衣着虽然普通,可身上有着说不出来的气势。稍作打量就知道,定不是自己惹得起的人物。立刻弓着背,口气也变得和蔼可亲起来。

    “周校尉公务繁忙,三位是有何事?”

    “给爷把周青那玩意儿喊出来!”嚣张跋扈这种,楚澈一直拿捏的很好。

    小厮一愣,倒也不惧。笑容堆在脸上,不紧不慢地跨出门槛,“三位爷可否报上姓名,也好让小的去通传。”

    楚澈张口刚想怒斥,楚泽挥手挡住了他,冷淡地声音随机而来,“奉了林帝的旨意而来,我想不必劳烦通传了,直接引我们进去吧。”

    廖同翻出令牌,往小厮眼前一怼。小厮看清后,这下才急了起来,着急忙慌地让开身,给三人引路去了偏厅,又命人好生照顾着才敢一路狂奔去找那还在美梦中的周校尉。

    三人站在偏厅里,楚澈负手在四处打量。这偏厅不大,可随处可见的皆是细心养护起来的收藏品。这些山水画和琉璃花瓶虽及不上皇城,可在这边陲小镇上,也实属珍宝了。

    楚澈随意拿起架上小巧精致的玉如意掂量着,“这周巍父子,放着回皇城的大官不做,非要守着边南府。还以为是什么忠肝义胆的好男儿呢。想来是在这儿过得滋润,玩忽职守了吧。”

    “你素来就是这张嘴吃亏。”楚泽站在窗边,窗外是一汪池水。石堆的假山边,种满了火国特有的扶桑花。火红的花朵沿着池边蔓延至远处的连廊,与红漆的廊柱呼应,很是好看。

    “周巍好歹是母后那边提拔出来的老将,太子原先还在父皇那夸过周青年少有为,是个得力的。”

    楚泽知道小七恼得并非是周巍父子二人,而是他俩是同父同母的至亲,太子。林帝和林后对年少就文韬武略、智谋过人的二皇子相当看中,十五那年便早早封为诚王,不过一年又成为了林国太子。

    他也曾是小七敬仰过的哥哥,可现在却要跟着自己彻查他曾经的信仰。

    亮了身份的三人,很快就等来了跌跌撞撞的周巍。踏进偏厅的同时,他才知道小厮禀报的大人物,竟是林国的两位皇子。腿一软,跌跪在地上。

    “周老将军何必行此大礼。”楚澈转身往椅子上一坐,盛气凌人地凝视地上的周巍。

    “末将,末将参见两位皇子。不知两位皇子远道而来,是末将的疏忽怠慢。”周巍跪在地上不敢起来。

    “前些日子三皇子亲自带兵剿匪,可就在这边境附近呢。”楚澈轻蔑一笑,话里有话。

    官场多年的周巍怎会听不出弦外之音,他抬头去瞧楚泽,“末将同儿子周青一直在等三皇子的传令,不敢私自动身。”

    “起来吧。”楚泽抬手,打断还想反驳的楚澈。“这几日还需周老将军和周校尉的协助。”

    “谢三皇子,末将定是不遗余力。”

    *

    秋璃跟着秦向学了书面知识几日后,便迎来了路姨她们回程的日子。秋璃很是不舍,可路姨他们确实没有再留下来的理由了。

    在码头送走路姨,秋璃坐在冷清下来的竹苑里无聊地翻着秦向给那几本书。昭云在她的旁边绣着帕子,素白的帕子一角,两朵鹅黄的小花绽放,小花边上还有一只正在绣着的蝴蝶。昭云认真的模样特别像在将军府的时候,茹玉每日的闲暇之余的爱做的事儿。

    那时候的她,总是央着她在自己的帕子上绣自己喜欢的新奇东西,比如花蘑菇、火烈鸟这些,每每笔画完构思,都让娴静的茹玉笑出泪花。

    昭云秀完最后一针,抬头时撞见看着自己发呆的秋璃,一阵轻笑。

    “姑娘这是想什么那么入神?”

    回过神,秋璃不好意思地挠挠头。“想起了还在将军府的时候。”

    昭云放下帕子,歪过头。“听我家木头说,这次将军剿匪可是凶险的很。”

    “秦向也是这次剿匪受的伤吧。”

    “与我而言,也算是因祸得福了。”昭云笑得温柔,“我俩自小青梅竹马,不害臊地说,我可是日日盼着他解甲归田来娶我的。”

    “楚泽的手下,多少跟他一个模样的。”秋璃远目,想起至今未娶的廖同和长海。

    “原先木头同我说,他们几个都觉得身为皇子,定是可以早早就定了亲的。可成想将军却次次被出征耽搁着,眼瞧着都过了弱冠之年。”昭云说着,又拿起了篮子里另一条扶额来绣。

    “兴许林帝是还未挑到能成为三皇子正妻的人选吧。”所以先整了个妾给自己家儿子用。

    “可我瞧着楚将军是把姑娘放在手心里的,不然这与皇城路途遥远,他也不会将你这么带在身旁。”

    “哦,我是逃出来被他抓住的。廖同不也吩咐了不让我一个人乱跑嘛。”

    昭云手里的动作停滞许久才缓过来,张口不知道该怎么回答,秋璃知道,自己直接把天给聊死了,赶紧换了换话题。

    “这几日跟着秦向学东西,我发现他教的可好了,通俗易懂。可比楚澈教的清晰多了。”

    一说起自己的官人,昭云就抑制不住笑容,柔声道。“他那榆木脑袋,也就是对习武略通一二。可比不上七皇子的天赋异禀。倒是昭云对姑娘想要习武这点,不是很明白。”

    秋璃是火国名义上的郡主,照道理应是那娇生惯养在深闺里女子,学的也是那些诗词歌赋、琴棋书画的。习武对于女子本就不友好,更何况像秋璃这样热衷的。

    “我也不过是想学一点皮毛,算是强身健体。”

    昭云听完像是想起什么一般,盈盈一笑。“若是跟着将军南征北战的,倒也是需要一副好身体的。”

    秋璃感觉昭云是误会了点什么,却也没做过多解释,扯着家常等秦向同自己去马场。马场里的秋璃不再小心翼翼,整个人好似脱缰的小马,纵横驰骋。马场练习结束,秦向考虑到院子只剩下了寥寥三人,便开始回到院子教秋璃长剑。

    比起小巧的匕首,长剑就没有那么好拿捏了。秋璃那孱弱的胳膊单手根本无法将剑纹丝不动地举着,只能靠双手握剑来支撑挥、刺、劈等等动作。

    样子狼狈,可秋璃不想服输,次次都勉强自己。

    于是,在廖同报信说两日后回竹苑的那天,秋璃与秦向比划的时候一不留神跌倒在地,手心与虎口处被自己的剑划破,流了好多血。这下秦向挨了昭云一顿臭骂,连带着秋璃自己也被数落了好多回。

    包着纱布的右手,是说什么也不给握剑了,就连马场,秦向也不敢带秋璃去了。仿佛是被禁足的秋璃,窝在自己房里,直到楚泽三人回来才算真的解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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