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说凶手是施施的话，还有一个问题，那就是她是怎么这么多次的出入华家的，那阵法明显不是一时半刻可以完成的。而且女孩子普遍心软，其实我更倾向于做下这起灭门案的是个跟华家有深仇大恨的男子。”苏沐白接着说道。

    “完成青楼案的条件，有动机，有布下阵法的机会；完成华家灭门案的条件，有动机，有布下阵法的机会。这两者都缺一不可，要说施施是青楼案的凶手，这倒也说得过去，毕竟那老鸨逼迫过她，又是死在了她的房里。但要说这灭门案也是施施做的，怎么都觉得有些勉强。”柳如月看到苏沐白做了跟自己一样的手摸下巴的动作，不知为什么，觉得有丝丝的开心。

    柳如月说完之后，两人默默对望了一眼，都看出了对方眼里的迷惑。

    明明只是来找灵石的，却不想被牵扯进了这一起扑朔迷离的灭门案中。苏沐白还好，仙门正派，替百姓伸张正义，查找凶手确实是他遇到了就不得不做的事。但是柳如月觉得自己堂堂的魔族第一杀手，来帮人界的医药世家查什么灭门案，不免有些荒谬了。

    自己明明是那种走在路上看到有人被追杀都不会多看一眼的人。

    不过为了灵石，为了让自己不变成一个疯子，只能勉强做一回好人了。

    可是目前的线索扑朔迷离，要找到凶手，还真不是一时之间就能做到的。她跟苏沐白两个人无语的对望了一会，她只好率先开口道：“咱们现在只能根据已有的线索向下查。”

    “去给家主的贴身小厮招魂，看看能不能找到线索，以及问到家主现在可能在哪。”

    “我可以让城主府的捕快们帮忙在城中寻找家主、老夫人、失踪的丫鬟、还有给施施赎身的人。”苏沐白接着说道。

    “我刚来的时候，看见了施施的侍女，听说施施就住在咱们隔壁，咱们明天可以去拜访一下这位第一花魁，我倒是好奇她到底是不是那种能灭了别人满门的人。”说到看美女，柳如月满脸兴奋，她倒是真的十分好奇，一个侍女的身段都能美成那样，那她家小姐该是得美成什么样啊。

    “嗯。”苏沐白倒是对第一花魁兴致缺缺，只是应了一声。

    “那，走？”柳如月站起来推开窗，看了看窗外的天色，已接近午夜了，正是招魂最合适的时候。

    “要不，咱们再想想别的办法吧？”苏沐白还是有些犹豫。

    “走！”柳如月决定了的事情就会立刻去做。

    “哦。”苏沐白也不再说什么，跟着她翻窗出了酒楼。

    深更半夜，整个青龙城都安静了下来，白日里熙熙攘攘的大街上只剩下了一些空的小摊子，在月光的照射下，形成了光与影的奇妙组合。

    苏沐白和柳如月就这么走在街上，不知是因为今日月光明亮的缘故，还是因为他们身上的气质太过于从容淡定，在这幽深的夜色里，却是给人一种悠然自在的安全感。

    两人很快就到了城主府，这时候的城主府自然是大门紧闭的，不过这也难不倒两个修仙的人。

    城主府的敛尸房中，苏沐白在根据白天的记忆寻找着华家家主的小厮，也是陈诺的哥哥。正数第五排，倒数第三个，苏沐白掀开白布一看，正是白天陈诺认出的那个人。

    青龙城里一向四季如春，但是这敛尸房里为了不让尸体腐烂，却是做了处理，使得房间里的温度比外面要低上不少，白日里苏沐白因为有事要做，并没有什么感觉，但是现在正是午夜，传说中阴气最重的时候，苏沐白一进来就感受到了刺骨的寒意。

    他不由的看向了柳如月，却发现她好像没有什么感觉一样，一如往常。身为男子的自己自然不能比女孩更怕冷了，苏沐白只得暗自运转身体内的灵力，让自己暖和一些。

    为了怕柳如月也觉得寒冷，他还有意的离柳如月更近了些，这样可以让自己身上的暖意更好的传递到柳如月的身边。

    但其实柳如月的身体早就在魔族的一系列的锻炼中失去了对冷热的感受，理所当然的也就感受不到敛尸房中的寒意。于是苏沐白这种暗暗地向她靠近的行为，再加上现在正是午夜时分，正是人的各种纷繁复杂的情绪肆意疯张的时间，自然而然就被理解成了一些其它的有些暧昧的意思。

    不过她发现自己也并不讨厌苏沐白自以为自然但其实有些突兀的靠近，并且因为难得看到苏沐白这么正经守礼的人做这样的行为，翻到还觉得有些有趣。

    虽然苏沐白心里并没有什么别的意思，只是想让柳如月暖和一点。但是他靠近柳如月之后，脸还是不受控制的微微泛红，好在夜色深沉，所以柳如月并没有看出来。

    找到了要找的人，接下来自然就是招魂仪式了。

    柳如月在招来的一众鬼魂中好不容易找到了跟躺着的人面貌一致的鬼魂之后，就开始了简单的一问一答的游戏。

    “你叫什么名字？”

    “陈平安。”

    “你是做什么的？”

    “少爷的贴身小厮。”

    “你家少爷是谁？”

    “华家家主华安。”

    “你家少爷跟老夫人的关系如何？”

    “很不好。”

    “你家少爷每天半夜出门做什么去了？”

    “不知道。”

    “你家少爷身上发生过什么奇怪的事么？”

    “每天早上都会有莫名其妙的伤痕，还有一身血腥气。最近一个月却是没有了，不过性情大变，有些。。。。残忍。”那鬼魂似是不想说自家主子的坏话，但是在魂术的限制下还是说出了自己心中所想的。

    “你家少爷跟欢悦楼的花魁施施姑娘有什么关系？”

    “小时候互相爱慕。”

    “你家少爷有平时经常去的地方么？”

    “欢悦楼、城外别庄。”

    “你家少爷现在跟欢悦楼的施施姑娘还有接触么？”

    “看起来没有，但其实应该有。”

    “什么意思？”

    “少爷去欢悦楼从来不点姑娘，只谈生意，但是有一天我看到少爷在欢悦楼的后门被施施姑娘的侍女放了进去。”

    “你有没有见过你家少爷身边出现过一块橙色的晶石？”

    “没有。”

    想问的都问完了，柳如月看了一眼苏沐白，意思是你看还有什么要问的么？

    苏沐白的脑海中突然出现了陈诺的小脸。

    “你还有什么话要对你弟弟说吗？”

    “我没有弟弟。”那鬼魂脸上一脸茫然。

    “什么？”苏沐白和柳如月倒是异口同声，脸上都有掩饰不住的惊讶。

    “亲的没有，认的也没有？”柳如月倒是想到了另一种可能。

    “没有。”那鬼魂回答的到是干脆简洁。

    柳如月转头看了一眼苏沐白，看到他也没有什么要问这鬼魂的了，就收回了招魂术。

    “那个叫陈诺的小男孩现在在哪？”柳如月问道。

    “下午说是突然跑出去不见了，两个捕快去找了，但是到现在依然没有消息。”苏沐白略微回想之后回答道。

    两个人问完想问的问题之后，也不愿意在这阴森的敛尸房里长待，便一起回了酒楼。

    两个人出城主府大门的时候，天色已经开始破晓，东边已经开始有了些许微微的亮光。

    走回去的路上，整座城市开始渐渐的醒来，街道的两边已经开始有了卖馄饨和油条的早餐铺子，那油条的香气就这么飘啊飘的弥漫到了两人周围，好像非得裹挟着他们来尝尝似的。

    苏沐白倒是在山上的时候习惯了一日三餐，这时正是吃早餐的时候，闻着路边各种食物的香气，再加上昨晚也没有吃饭，所以不免肚子咕咕的叫了两声。

    柳如月倒是习惯了每日吃饭的不固定，一般是想起来并且有时间就吃点，想不起来或者在忙着的时候就忘记了吃饭。不过不知道为什么，她这时也被这弥漫的人间烟火气浸染的带了些凡尘之气，看着道路两边辛勤的居民，突然生出了些许的羡慕之意。

    听了苏沐白肚子的叫唤，柳如月虽然表面上置若罔闻，但是还是径直的带着苏沐白坐在了早餐摊外面摆的桌椅上。

    “二位客官要点什么？”经营这小摊的是一对中年夫妇，妻子负责在锅前忙活着炸油条，煮混沌和蒸包子，丈夫在一旁为妻子烧火擦汗，顺便招待一下客人。

    “一碗馄饨，一个油条。”柳如月说完之后就看向了苏沐白。

    “一样。”苏沐白的衣食住行一般都是在山上被人打理好的，也不习惯费心思做这种无意义的选择，所幸就跟柳如月一样了。

    “好嘞，二位客官稍等。”那丈夫说完就妻子跟前面带着笑意的跟妻子说了他们点的食物，顺便还用脖子上的白巾替自己忙碌的妻子擦了擦额角的汗。

    那妻子则是一脸温柔的看了眼丈夫，然后手脚麻利的开始下馄饨，煮馄饨，调馄饨的汤汁，一气呵成。

    不一会，两万热腾腾的隐约有丝丝香油香气的馄饨，还有两个黄金瓦亮，看起来十分酥脆可口的油条就被端了上来。

    柳如月的注意力倒是没在事物上，反而是看着这对十分恩爱的夫妻露出了感兴趣的笑意。

    苏沐白看了看，也没有琢磨出她这笑意的含意，所以便忍不住开口说道：“他们这样恩恩爱爱真是让人羡慕啊。”

    柳如月：“呵呵。”

    苏沐白：“？？？”

    苏沐白对柳如月的回应有些不明所以，但还是试探着说道：“这世间最好的爱情，最后就是这样了吧，两个人恩恩爱爱的相守一生。”

    柳如月听了苏沐白这话，看着苏沐白看向自己认真的眼神，忍了又忍，还是忍不住开口道：“所谓爱情，不过是两个人权衡利弊之后的最好选择，在没有什么打的命运波折的基础上才有可能像他们这样平平稳稳的一起过到现在。”

    看着苏沐白迷惑不解的表情，柳如月又说道：“所有看起来美好的东西都是脆弱的，你信不信，现在如果我给他们一些选择，那么你眼前的这两个人就会很快分崩离析，甚至互相背叛？”

    还没等苏沐白说话，柳如月便站起身来朝着那对忙碌却恩爱的夫妻走了过去。

    柳如月不知道对着那对夫妻说了什么，那对夫妻的表情原本十分平和，但是听了柳如月的话之后，最开始脸色微变，并且看起来十分的愤怒。

    然后随着柳如月又说了几句话之后，那丈夫的眼神中出现了渴望的神色，看向妻子的眼神也不再充满爱意，反而是像是在期待着什么。

    而妻子则是看着自己的丈夫，表情中充满了不可置信。

    柳如月又跟妻子说了两句话，并且指了指坐在原位的苏沐白。那妻子在丈夫十分期盼的目光中终于缓缓点了点头，看向苏沐白的眼神开始有了一丝丝的期待。

    苏沐白一脸茫然的看着柳如月领着那妻子走了过来，坐到了他们这桌，那丈夫则是开始收拾东西，似是要收摊了。

    然后柳如月又贴着那妻子的耳朵说了什么，只见那妻子听了之后脸上的表情从惊愕慢慢的变成了悲伤，最后竟带了丝丝的恨意，走回到大锅前抄起擀面杖就追着丈夫乱打起来。

    那丈夫被打了两下之后也开始还手，最后竟然演变成了两个人的互殴。

    而柳如月只是自在的吃完了食物，扔了几枚铜钱在桌子上，起身就要走了。

    “他们这样，你就。。。不管了？”苏沐白赶紧拉着柳如月问道。

    “他们夫妻自己家的事情，我问什么要管？”柳如月毫不在意的说到。

    苏沐白虽然不明所以，但是看那妻子眼中的恨意，怕是再打下去就要出人命了，于是便画了两张定身符将两人定住，希望他们冷静一下，似是怕他们冷静的时间不够一般，苏沐白又在他们身上加了一道清心咒，然后在摊子上放上了一锭银子，对他们说了声抱歉，你们好好过日子啊，才跟着柳如月离开了。

    “你到底对他们说了什么？”在回酒楼的路上，苏沐白不解的问道。

    柳如月毫不在意的说到：“你看，所有看似牢不可破的关系，在利益面前都不堪一击。我不过是给了那男人一个选择，也给了那女人一个报复的理由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