欢心

    岳家祖母心中大骇,她一边在心底否认,一边又想去征求赵氏的意见。

    结果一回头就瞧着了一脸慌张的大儿媳。

    “你说!你说她说的是不是真的!”

    老太太此刻觉得大事不妙,她挣扎着扑在赵氏身上,扯着这人的衣领摇晃着,试图寻找一个安心的答案。

    “母亲,自然是假的!您还不相信您儿子吗?她这是信口雌黄,真的想让您儿子含冤而死,母亲,您一定要给相公讨回一个公道啊!”

    赵氏哭的凄凄惨惨,可半弯的腰身下面却将那些证据全都塞进自己的贴身衣物里。

    她现在要做的就是赶紧从这里离开,马上回去将这些东西通通销毁。

    “想走,晚了!来人!”岳筝大手一挥,府中的侍卫便将跪在地上的两个人团团围住。

    “祖母,我是真的觉得你很好骗,要是真的如同大伯母所言,他们一房身家确实清白,她又为何会多此一举,让您出门状告我们二房呢?”

    岳筝同情的摇摇头,随即看向正在发昏的岳家祖母,一字一句的说着扎心的话:“祖母,您与我们情分不深,状告不会心痛,可您最疼爱的大房也是由您亲自送上断头台的,这其中的滋味,您可尝明白了?”

    岳家祖母现在觉得真的是荒诞至极。

    明明不是这样的,明明是她和赵氏约好只要找到老二家的证据,依常人所见,大抵是要甩开关系的。

    本来她们是想闹到公主面前,现在这个案子闹得沸沸扬扬,公主想要维护颜面,自然是要与岳筝脱开关系的。

    她们想着随便糊弄糊弄,要是真的哪一句说动了公主,由她出面这事应该解决的快一些,没成想这所谓的证据竟然是老大家里的。

    岳家祖母想到这,觉得头昏目眩,气血攻心,身体一歪便昏倒在地上。

    “婆母!婆母!”

    赵氏一见自己婆母倒下,好不容易稳定的心境,又慌张起来。

    她看不懂戎语,慌乱之中也都是找了一些简短的信件,就看着有岳大人署名的给拿出来用。

    赵氏虽然是为人精明,可也从未插手过男人做的事情。

    只是想着自己相公只是把这些信件藏起来了,便觉得他出来还能用,没成想遇见岳筝这个倒霉鬼!

    看着昏倒的婆婆,赵氏一阵心凉,如今的她觉得很是无助,慌乱中她只有一个想法,那就是想到了自己的女儿。

    想着,她就丢下岳家祖母,一股脑的想要往外冲出去。

    岳筝冷眼看着正在垂死挣扎的赵氏,转头看着端坐在哪里的母亲,她正面色如常的看着现在的闹剧。

    母亲想开了就好,岳筝只是感叹世事无常,岳筝摆摆手,赵氏就被押了起来。

    “岳筝,你算是个什么东西,我家茹儿可是东宫妃,今日你对我如此百般无理,将来定会百倍奉还。”赵氏不停的叫喊着。

    这话给岳筝逗笑了:“大伯母,您还没用搞清楚状况吧,我劝你最好不要再提岳茹的名字了,她已经出嫁成为人妇,你又何必要拖着她跟你们一起遭罪呢?”

    “胡说!你胡说!放开我!”

    赵氏几乎是面目狰狞,她拽着自己的衣袖,想要将藏在里衣里的信纸拿出来吃了,可双臂早就被锁住,想要毁掉可是晚了。

    徐妤初看着岳筝觉得很满意,是个能担住事的孩子,以后的路,洵儿交给筝儿管教刚刚好。

    看着在一旁有气无力的杜氏,便对着岳筝叮嘱:“这里有阿娘,你陪你母亲去谢谢吧。”

    “是。”

    岳筝早就受够了,这应该是她人生中的至暗时刻了吧。

    前些日子处置了春桃,岳筝已经是觉得自己是真的经历了成长。

    而今天她处置的却是自己真真正正的家人,虽然这些人从未真正关爱过自己,却让她真真正正的明白。

    原来,大义灭亲的是她自己,她明白了阿娘对自己的良苦用心,也明白了这一刻授给自己的道理。

    她松开紧捏的裙角,那洁白的裙边也早就被她捏的褶皱遍布,轻轻扶起杜氏,只觉得这人都快瘦成一个木头杆子了。

    “母亲,我带你去歇着。”

    杜氏也没多言,她依偎在岳筝的肩膀,觉得很可靠,她很累,什么都不想去想,也不想管。

    直到这两人的背影消失不见,徐妤初收起脸上的笑模样:“来人,派人彻查岳府,将这二人收监,送往京机衙门。”

    等屋里终于恢复平静,徐妤初这才松了一口气,摸摸腰间佩戴的暖玉,她好似想到爱人一般笑着:“峥哥,很快我们就可以见面了,我们一家人终于可以在一起了。”

    --

    三日内岳家整个府邸都被翻了个底朝天,收集罪证无数,成为了呈堂证供。

    次日三皇子府邸被无数皇城军团团围住,府中所有亲眷仆从通通下狱,就连掌控朝堂的吴相也无一幸免。

    一时间民间谣言四起。

    有说吴相功高盖主,所以这是被圣上找了个理由诛杀了。

    有的说吴相与三皇子勾结外邦,罪证十足。

    这些谣言让本就摇摇欲坠的上京城更加人人自危。而朝廷也并没有安抚民心之意,反而让这些谣言肆意横生。

    直到,一个月后,太子归京,带回吴氏一族。

    人们为了求生,便开始纷纷指认。

    ——

    “筝儿,可收拾妥当了?”

    贺洵站在门口等了岳筝许久,都未曾见人出来,只好推门进来看看。

    “筝儿?”

    只见这人安静的坐在梳妆台前,手里拿着螺黛不知道再想写什么。

    “你来了。”

    岳筝从铜镜里瞥见了贺洵,动作间将手里的螺黛重新放了下去。

    “青山远黛,可是阿娘送来讨你欢心的?”贺洵坐在岳筝身边,不经意拿起螺黛问着。

    “嗯。”岳筝点头。

    “那我给你画眉?”贺洵不解的问道,他查看过了,这螺黛没有什么问题啊。

    岳筝摇摇头:“贺洵,我有些紧张。”

    此话一出,贺洵便打趣起了岳筝:“娘子,你最近这几日是不是太过焦虑了,我们保持平常心就好,将父亲母亲接出来好好善待就是。”

    今日是结案的日子,也是岳筝和贺洵去接岳父岳母的日子。

    从几天前,贺洵就察觉出来岳筝有些心不在焉,没成想,今天竟然对这螺黛都纠结上了。

    “这螺黛是宫中的珍品,娘子要是用它将自己打扮好了,我想岳父岳母一定会觉得开心的,而不是带着一张忧愁的脸去见他们。”

    贺洵说话间,就觉得岳筝的脸色比以往白了不少。

    用指尖轻轻抿了一点胭脂,给岳筝细细的擦在脸上,然后满意的点点头:“这样真好看。”

    岳筝回头,从铜镜里看着自己嫣红的猴子脸,这才笑出声来,心中的郁结也跟着消散了许多。

    “贺洵。”岳筝拉着贺洵的手。

    “今日去接他们我确实是有些紧张,我想用最好的状态去迎接他们回家,又怕不合时宜,若是憔悴了又怕家人担忧,我想来想去便有些无处下手了。”岳筝和贺洵全盘托出。

    今日也不知是怎么了,犹犹豫豫的一直做不了决定。

    贺洵扶着岳筝的肩膀,将人正过来对着自己。

    “筝儿,我觉得你一定要打扮的漂漂亮亮的,今天这是大好事,而且,你收拾的妥当了当父母的心里压力会小一些。”

    是啊,贺洵说的没错,要是自己就这么魂不守舍的去了,反而会产生不好的影响。

    岳筝坦然了,她伸手推了推贺洵:“你去等等吧,我收拾下很快就来。”

    推出去的手却被贺洵握住:“我来帮你画眉吧,前些日子读得一本古诗,里面的才子与他的娘子夫妻和睦,那丈夫日日起来都会给他的娘子画眉。”

    说着贺洵就拾起桌边的螺黛。

    “一描夫妻和睦。”

    “二画夫妻同心。”

    “三点夫妻白头到老.......”

    贺洵便给岳筝画眉,一边嘴上还嘀嘀咕咕的,岳筝听了心甜,也任由这人给自己画眉。

    “画的好不好。”

    贺洵停手,怎么瞧着自己的手艺都非常完美。

    “偷着练过了?”岳筝细细打量着自己的模样,问了一嘴。

    贺洵昂头挺胸充满自豪:“那当然,没练的炉火纯青哪能往娘子的脸上画。”

    “油嘴滑舌。”

    岳筝轻点贺洵的额头,不料指尖却被人握住,指尖贺洵拉着自己的手往自己的唇间凑了凑。

    蜻蜓点水的吻便在岳筝的指尖落下。

    “好了,我们走吧。”

    四目相对的瞬间,岳筝连忙摇摇头,真是个狐狸精自己刚才差点又要被他迷惑了!

    幸亏今日有正事。

    岳筝这是第一次来京机衙门,她跟在贺洵的身后,缓缓的抬头看着威严壮观的审判之地。

    “走吧。”

    贺洵从身上拿出令牌,牵着岳筝的手踱步往里面走。

    岳筝的身后还背着一个包袱,里面装着给干净的衣物,出门还是要将脏污换下来才行。

    这里的牢狱可比岳筝在墨县见过的牢狱大多了,唯一不变的一点就是压抑和无力。

    牢房做的都很大,岳筝只能跟在贺洵的身后一个个的找。

    “这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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