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人为斯

    柳棉道:“看来不止是以生人为祭,每日还给喂食人血啊。这树下究竟藏着什么秘密?”

    在二人都静待时机柳棉却拍了一下肩膀,正当她想要说道说道时,眼前便被红雾遮住,就连呼吸都好似被人扼住了脖颈,捂住了口鼻。身子不断地向下坠去,柳棉心中暗道:“不好!这东西现在是杀红了眼。”

    柳棉催动神识,喝道:“何人如此放肆!敢拘拿仙官!”

    只听闻那声音就贴在耳边回答道:“仙官大人,您,还是没看到。那就再看看吧!”

    落罢,柳棉惊觉呼吸更不顺畅了,血腥味浓重到有些刺辣眼睛的程度。“啧!真当做神仙的每天就是吃喝玩乐呢!”,柳棉大动法力,光晕从眼中散射出来。

    顿时柳棉的眼睛便能在这浊物中看得真切,一女子全身被蒙着糙白布,头顶上还带着白布珠翠发冠,不见面色,只绰绰隐约间见那红唇微笑。

    她整个人都攀挂在了柳棉的身上,一转头就见她贴近一分,红唇就在他面庞的一寸处,近乎就是要凑了上去。

    柳棉念诀站定,晕眩感霎时消去。他用手扒拉开女子的头,说道:“你贴的太近了,我不习惯。”

    “……”,白衣女子虽然未离她太远,但确是实实在在挪的离她有了些距离。

    柳棉在她停顿的瞬间就幻化出纸扎人,将整个纸扎人置在了她的眼前,口中念道:“往生,起——”

    见那女子全身的白色糙布渐渐退下,露出面庞,这!这是!一张与和槿极为相似脸出现在眼前。

    那女子睁了睁眼,眸子灰白浑浊,柳棉不知她能否看得清楚。她规规矩矩的给柳棉行了一礼,纸扎人也随着她动。

    说道:“妇人和春,求大人饶小女一命。”

    柳棉道:“和槿?”

    和春点头指引着她往前走去,集市上,和槿牵着她的手,小姑娘蹦蹦跳跳的去买糖葫芦。

    和槿开心地抱住了她,道:“娘,槿儿最爱娘了!”,欢笑间,和槿看到了墙角的小孩,兴致冲冲地跑过去。

    和槿将手中另一根糖葫芦递给了男孩,说道:“给你吃。”

    那男孩似受到惊吓般噙着泪跑开,和春上前摸了摸她的头,说道:“没关系的槿儿,那孩子太害羞了。我们回去吧。”

    母女两人迈进何府,丫鬟给二人掸了掸衣服,说道:“夫人,老爷正寻您呢。”

    和春垂着眉眼,看着吃糖葫芦的小姑娘,说道:“嗯,你先将小姐带下去吧。”

    她目送着丫鬟将和槿带回屋,自己就往正房内走去。越靠近房间一股刺鼻的气味便越浓,和春颤抖着手打开门栓,一滩红色的模糊血肉便出现在自己眼前,屋内更是不可目视。

    和春道:“老爷……”

    何老爷用模糊的手将她拉进屋内,轻抚了一下她的面颊,说道:“好春儿,你讲话抖什么啊,我又不能伤着你。”

    和春强压颤抖,道:“老爷,春儿给您上药吧。”

    何老爷嘿嘿笑,拍手时细小的血肉跌落在地,像是直通地府的花开在此处。他道:“好啊!好啊!”

    待他坐下,和春拿着银刀走在了他面前,冷厉的寒光闪动,她手起刀停手腕处便多了一条血痕,汩汩血液从里边不断的冒出,就在她虚弱的将将跌倒时,何老爷无所谓的从手上扔过一条白色糙布。

    自己迫不及待地端起那大碗鲜红血液,痴迷缓慢地涂抹着,时不时还发出一两声舒适的叹息声。

    和春虚跪在地上,眼中倒映着荒唐的一幕,就听何老爷说道:“春儿,后院的桂花最近都闻不着香味儿了,你去瞧瞧怎么回事儿。”

    和春唇色发白,道:“老爷……今儿离桂花开还有些时日,我昨儿个去瞧已经结了花苞,不出月余花香便传出来了。”

    何老爷挑了挑模糊的眉,道:“月余?”

    刹那和春的颤抖又重了些,几乎连话都讲不出了,她道:“老……老爷……开得太早花便不如当季的花芬香,我明日再去看看那模样。”

    得到了还算满意的答复,何老爷点了点头,想要虚抚着和春,他讲道:“辛苦你了,春儿。我都有些时日未见着槿儿了,不知她想不想我啊。”

    和春顺着他的手往前凑了凑,说道:“槿儿近日还说起老爷,想您了。但前日下雨,下人们没看住这孩子叫雨给淋着了,着了凉喝着药。春儿怕给老爷过了病气便不叫她来了。”

    何老爷微点了一下头,说道:“嗯,下次小心些。”

    和春道:“是……”

    和春虚浮着脚步离开,大喘着气像是在晚上一瞬自己就要窒息一般,眼眶中不断的翻涌着泪。

    何老爷在她走后自己拿着银刀从西侧的暗室里出去,走到桂花树前,在八个方位都滴下了自己的血。血落地的瞬间红气氤氲着蔓延。他抬手向后挥了挥,便有一小厮蒙着一少女出现。

    他只是眼睛一瞟,轻飘飘道:“正南方,我看那边的花苞还不多。”

    说罢,他便离开了后院。但那少女被敲晕留在了正南方。

    何老爷舒服的躺在摇椅上,自言自语道:“还差一个了。这和氏母女养着竟已有数年光景了啊……”

    柳棉一瞬不瞬地盯着眼前的景象,说道:“结灵阵?”

    和春跪拜下去,抽噎道:“妇人不知,但这累累白骨如此长留,永世不得重见这天日,和春不得不让何老爷见见我们。”

    耳边响起墨临的声音,道:“柳棉。”,刹那间虚幻破,纸扎人随之震碎,只剩二人站在摇曳的风里。

    柳棉清醒后墨临将人带回了香坛上,燃着的后三炷檀香只剩半截,柳棉累的直接躺在了香坛上,她挥挥手道:“你这儿干的是苦力活儿……不成不成还是我七你三,本就法力未复如今真是要累瘫了。”

    墨临稳坐道:“成,就看你的本事了。”

    柳棉支起身子,道:“这何家啊,没一个省油的灯……结灵阵本是天界仙官引渡亡魂所创,现在以生人为祭他要换的是什么呢?哎呀,我真是跟着你见世面啊。头一次见着以结灵阵为契换所想之物的。”

    墨临不动,道:“多见见世面。”

    柳棉道:“明日便可探探这何家老爷的虚实,具具白骨不明不白啊……”

    墨临阖眼养神,道:“一切皆有定数。”

    待香将要燃尽时,有人推门走进又添了三炷香。

    柳棉支起身子看着添香的人,乐道:“哟,当回事儿了惦记着呢。”

    墨临看着坛下的男子,何小公子。柳棉道:“他倒是真看上那姑娘咯,难怪他老爹急,换我我也急啊。”

    墨临起身,踏着檀香后立在院中。转瞬之间见那四方尘土漂浮于空,院子四方显化出更大的一个阵法,就连柳棉都不知晓这是什么阵法。

    听那细微之间还有不尽其数的人声,杂乱无序但却有一个词听得真切便是——偿命!

    柳棉也被震惊到了,道:“这,这是……”

    墨临眉眼一横,尘土飞的更高,他道:“何家气运。”

    何家原是乡间一普通农户,但百十年前有一道士经过,何家在往后的数年里节节高进,家中田地、粮食、功名、富贵、门楣……无一不是方圆百里内的龙头。

    人们都道是何家撞了大运,行了天大的好事儿,那道士是来指点报恩的。

    柳棉冷哼,道:“好一个何家,好一个何老爷啊……这得从祖上三代来算了吧!”

    柳棉也踮香腾空,眼睛轻阖催动神识幻化出数百纸扎人,腾空直直盯着四方尘土飞扬的地方,道:“魂来!”

    地面都随之发颤,被各个方位埋着的怨魂似受到感召般奔涌着往外冲,纸扎人也俯冲而去。

    柳棉道:“这阵摆了数百年尽然还有如此法力,真是不容小觑。”

    结灵阵的颤动更加剧烈,当最顶端的几朵桂花落下时,结灵阵彻底被冲破了,整一棵桂花树登时盛开,花香传出了百里,下一刻又极速的枯萎。

    似乎是受到了桂花香的刺激,整个何家四面八方不断有怨魂的邪气涌出。何老爷这时感到了家中的变故,打开房门,原本冲不破的阵法在他现身的那一刻低下的怨魂似乎是找到了方向,所有怨魂尽数冲向他。

    阵法被从内强行冲破,滔天的灰黑怨魂不带丝毫迟疑的扑向了何老爷。而何老爷这时也才露出本相,脸色灰黄在唇角长着一颗不小的黑痣,眉心处还有块黑斑。

    柳棉收住玉埙,道:“以少女血祭桂花树,在将自己的血滴在其八方,形成结灵阵法,看来要换的便是这样貌了。”

    墨临道:“本就不是自己可触及的,如此也算报应不爽。”

    何家血脉皆倒在了地上,何小公子的面貌也变得无比渗人,就如同何老爷年轻时一般血肉模糊。

    随后怨魂们齐齐地朝着柳棉、墨临二人的方向跪拜,道:“谢过二位大人——”,墨临捻诀催动符纸置于半空,那怨魂皆被收到符纸中。

    和春现身,对着二人道:“多谢,多谢大人。”

    她被收到了和槿所在的那张符纸中,也算母女团聚。

    香火燃尽,柳棉随着墨临的身姿回到了阎罗殿。她在最后看到何家破败,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运呈。

    到了阎罗殿柳棉才真的放松,闪身就瘫在侧椅上,像是累到极点的模样。她道:“在你这儿干活真的太累了,都赶在夜半行事。”

    墨临没指摘她的抱怨,声音由远及近传入殿内,几人的说话声,以及婴孩的咿呀声。

    柳棉瞬间弹起,道:“对了,墨临帮个忙。”

    等仁德几人进入阎罗殿见到的便是挺坐装样子的柳棉,以及阖眼修养的墨临。

    杜安道:“我就说他们忙!着孩子多看两天也无妨。”

    仁德哼了一声,说道:“孩子不在你手上啊,你当然不嫌吵了。叶息蕴!你还抱着孩子干嘛?给杜安让他照顾着,别让他说风凉话。”

    叶息蕴看了杜安一眼,说笑道:“杜大人只是好心,你先莫要着急。墨大人这不是在殿内嘛,我们再等一会儿也无妨。”

    这时墨临开口说道:“这孩子被息蕴的气息所染,怨念几乎消散殆尽,想养着也无妨。”

    仁德道:“什么养着不养着的!不能养,这是规矩。若是这般那我便将他转生了。”

    说罢,仁德口中念诀,手指落在了那婴孩的眉心并未落在头顶,道:“走吧。”

    婴孩也不挣扎,甜笑着看他,他叹息一声诀只念了一半。他道:“那就再养一天也无妨,先留下来吧。”

    叶息蕴含着笑意,那婴孩也像是感应到了一般,探出手来朝着仁德乐。

    仁德没有上手只是看了一眼,随即就坐在了椅子上。朝着柳棉问道:“合适吗?”

    柳棉含着笑说道:“合适啊,多谢几位大人照拂。”

    众人听此都乐了,就连墨临自己都顿了一下。地府最忙的就属墨临了,还都在夜间奔波,久而久之大家也都帮衬着墨临找一找能帮他的人。

    墨临道:“你们这么有空闲?”

    几人识趣的说笑着离开,柳棉又瘫回在了椅子上,囫囵说道:“利用上百条人命就是为了一己私欲,人啊……”

    墨临坐在案台上看他,又拿起墨笔在文书上挥动。柳棉假寐着,手搭在扶手上,似有若无的点了几下。

    戊戌有些激动,道:“宿主!可领取任务法力!之后便可升级系统!”

    柳棉在神识中看着对面的光晕,忽然意识到自己并非是人,便可幻化出多个人身来领取奖励啊。

    想通这一点柳棉说干就干,幻化出人身不断兑换奖励,她内心狂喜:“可持续性竭泽而渔,薅羊毛!真好啊!”

    系统戊戌虽然不解为何法力增长如此迅速,但终归是可以升级,便也没多上心。

    墨临停笔,望着殿外的三十三道长阶,说道:“你将纸扎人放入我符箓中,是有何用意?”

    柳棉坐起身,感受着法力的恢复,轻轻摩挲着手,随后说道:“我可怜她们母女,就当做个伴儿咯。”

    柳棉收敛神识,靠在椅背上,懒洋洋地说道:“那个阵法是什么?连我竟然都未曾见过,是冥界的结印?”

    墨临摇头,说道:“并非是冥界结印,而是融合结印,将镇魂结同积灵阵结合,收集别人气运,以人为祭。”

    柳棉听后点头,道:“原来如此。这何家真是碰上懂行的道士了啊。先是利用结灵阵供养桂花树,以换取一家俊俏容貌;再以这融合结印助长这何家气运,以满足自己私欲。真是不简单啊!”

    墨临说道:“祸乱阴阳之道,终会轮回到恶果。”

    说话间,柳棉想到什么,便道:“有的忙咯,老板,小官先行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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