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连环计(06)

    姑姐家中堂屋设有佛龛。据某位大师的说法,依姑姐的需求,佛龛需摆在屋内太阳照不到的地方,方可保姑姐事事顺心,家宅安定,诸如此话云云。

    陈静铭站在堂屋外,看姑姐点香、虔诚拜佛。

    说来怪异,姑姐的情况,理应看医生吃药。不想,烧香拜佛竟比吃药管用。医生也说不出所以然来,倒是有一位心理医生说,这种情况应是心病,受不得刺激。

    姑姐这种情况,父亲若强行将人送回老家,离开香港,离开丈夫女儿,何尝不是一种刺激?到时姑姐心理状态只怕会更糟糕。

    陈静铭不是什么善人,考虑到这些,无非是基于人情,姑姐待他不算差。

    “姑姐,等我爸消气,到时话好说。”

    “说什么?不管怎么说,好说歹说,你爸都不会改变主意。他送我走,不过是怕我坏他好事。”

    比起陈静铭,陈佳丽更了解陈文璞。

    于堂屋檀香环绕的氛围中,陈佳丽用忆述的口吻说,吴舟月长得很像一位故人,是她和陈文璞过去认识的一位故人。

    “像极了。”陈佳丽低声喃喃,“怎么能那么像呢?简直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说着,陈佳丽似想到什么,抓住陈静铭的手腕,让他去找陈文璞保留的一张旧照片。那照片,陈文璞一定随身携带,再不然一定妥善珍藏。那个女人在照片上,要陈静铭去分辨,照片上的女人和吴舟月是否相像?有没有可能是她认错人?毕竟过去很多年了,这世上没有相同的叶子,人自然也不该有相同的人。

    “随身携带”、“妥善珍藏”这种说法令陈静铭心里一动,接着问道:“你们是朋友?”

    怎么可能是朋友。陈佳丽忆起往事,双眸迸出惧与恨,不知是脑神经失常还是什么原因,竟说出一个惊人秘密:

    “陈文璞废人一个,你以为他有什么能耐?当初他不听我劝,为那个女人,做牛做马,癞蛤蟆想吃天鹅肉,还想做朋友?痴心妄想,他下面那东西早坏了,还能做什么呢?外面那些八卦流氓记者说的都是真的,他性无能——怎么不是真的呢?因为那是我收钱爆的料。”

    意料之外的秘密。

    陈静铭诧异。

    即便是兄妹,以他父亲的为人,姑姐对外爆这种私料,父亲怎可能无动于衷?听姑姐口吻,不像假料。

    陈静铭沉思,想到舅舅的猜测,如果姑姐所说是真,那么吴舟月就没可能是父亲的私生女。

    姑姐似精神失常,言语愈发令人错愕。

    陈静铭明白父亲为何能狠下心,要将姑姐送回申城老家。

    姑姐嘴门不牢,若被有心人利用,梁家恐大乱。

    或是室内浓烈檀香起了作用,又或是佛龛中佛像令姑姐醒悟,她惊觉自己失言,捂住嘴,颤颤巍巍看住陈静铭,放下手,问道:“静铭,我说过什么?我刚刚是不是说了不该说的话?”

    陈静铭面色如常,“姑姐,你什么都没说。”

    香已经烧完,味道却久久不散,浓烈刺鼻。

    陈静铭离开姑姐的家,驱车离开中环。

    到公司,乘电梯遇上梁诗咏,两人约老地方吃午餐。

    电梯里,梁诗咏闻到他西装上的香味,“你去庙里了?”

    陈静铭不解。

    “你身上有一股庙里的香味。”梁诗咏嘲讽一笑,“没想到你同你那位姑姐一样,信佛了?”

    陈静铭没有解释。

    他没有信仰,不信神佛,他只相信自己。

    这世上有烈阳高照的时候,自然也有天光晦暗的时候。

    香港的天,说变就变。白日还是晴空万里,下午天空乍然变色,阴云密布,雷声滚滚,不多久,大雨倾盆。

    陈静铭驱车回浅水湾的路上,看见自家的福特车,是阿忠专用来接送吴舟月的车子。眼下这个时间并未放课,第一天去学校,吴舟月不该早退,阿忠作为保镖及监视者,更不应该出现在这里。

    车子停在雨中。

    隔着车窗,吴舟月望着对街的蛋糕店,隔壁是一家花店。她心血来潮,想买蛋糕和花回去,想着,让阿忠拿把伞,却不下车,先问:“陈文璞今天会在家吗?”

    阿忠又不是老板,他怎会知道。

    不指望阿忠能回答,吴舟月抠弄着伞把手,重新望向蛋糕店,店面布置很漂亮,灯色暖调,照得玻璃橱柜中的蛋糕点心看上去格外诱人。这些是她在京州没见过的事物。她叹口气,自问自答:“他可能不在家。”

    阿忠瞥一眼后视镜,“要买吗?”

    吴舟月抬眸,轻踢椅背,“阿忠,你真讨厌。该你说话的时候,你不说话,不该你说话的时候,你突然出声。”

    阿忠不作声了。

    吴舟月撑伞下车,她决定了,不买蛋糕,买一束红玫瑰。

    她不懂花,只知道去年除夕那晚,陈文璞送过她玫瑰。那么,这世上最动人的鲜花,只有玫瑰了。

    雨幕中,车子缓缓行驶至浅水湾大宅,在大门外停住。

    喇叭连响几声,无后续。阿忠回头,告诉吴舟月,前面有辆车拦住去路,司机似乎不在。吴舟月明白阿忠的意思,她需要下车,自己撑伞走回去。

    雨水落在伞面上的声音很吵。

    更吵的是正厅传来的声音。家里来了客人,在和陈文璞争执些什么,客人噼里啪啦地说了一堆吴舟月听不懂的话。陈文璞的声音、语气从头到尾没什么起伏,他从从容容,说:“元煊,你太贪心,我不说你,那些叔伯会没脑子?何况,静铭虽跟我姓,但他怎样都是梁家人,你不是。叔伯不向着他,那才奇怪。”

    叫元煊的男人脾气火爆,爆粗口,不堪入耳。

    吴舟月在想要不要进去时,叫元煊的男人已经大步从屋里走出来了。看见吴舟月,元煊停下脚步,一双眸迸出强烈的兴奋,急步走向她:“阿月。”

    吴舟月冷下脸色:“你认错人。”

    元煊后退几步,注意周围,压低声音:“阿月,你来香港怎么不同我联系?若不是联系老程,我还担心你失踪……”

    “说够没有?”吴舟月声音轻而冷,“我说了,你认错人。”

    元煊眉梢一挑,借着廊灯的光,使劲地盯着吴舟月,似一只饿狼盯着了猎物。他露齿,笑得很凶,“这里风水不好,邪门,确实容易认错人。下次再见,可不许你认错人了。”

    语毕,他逼近吴舟月,嗅一嗅她身上的清香,然后自她怀里取走一支没刺的玫瑰,笑容满面,冒雨离开。

    吴舟月回头看,除了元煊,什么人没有。

    那么,不会有什么人知道她和元煊认识。

    因为元煊乱停车,阿忠迟迟不能将车子开进去,还有后来的陈静铭。

    吴舟月整理好思绪,捧花进屋,一入正厅,看见陈文璞,小跑过去,刚想同他说些什么话,闻见淡淡的烟草味,她皱皱鼻子:“你抽烟了?”

    陈文璞“嗯?”一声,这才注意到室内有烟味,矮几水晶烟灰缸中有数根烟尸,是元煊的杰作。

    “是客人留下的。”他说。

    “真的?”

    陈文璞微笑,将她拽到他腿上坐住,捏捏她下巴,“我说话你不相信?”

    吴舟月一手勾住他脖颈,一手捧着玫瑰花。

    “哪来的花?”

    吴舟月用鼻尖轻触殷红的花瓣,“新同学送的。”

    陈文璞不言语。

    “很好看,对不对?”吴舟月看他一眼,“不过,比不上你去年除夕送我的那些花。”

    陈文璞拉下她的胳膊,看着她:“新同学是男生?”

    “嗯。”吴舟月拔下一片花瓣,含在唇间抿了抿,对着陈文璞吹吐出花瓣,花瓣落在他白衫上。不知是花香还是她身上的清香,迷人心神。她笑起来,终于注意到他神色,“是男生的话,你会生气吗?”

    “不会。”

    “即使那个男生讨好我,喜欢我,即使我对他有好感,你也不会生气?”

    “不会。”

    吴舟月愣着了,随即将手中的玫瑰扔出去,一束花在地上滚了滚,落了几片花瓣,好不可怜。

    她用鼻尖碰了碰他的下巴,“你会生气的。”

    “既然你认为我会生气,为什么还要收下别人的花?”

    陈文璞脸上又有了笑容,是因为她可以毫不犹豫地将别人赠予的玫瑰扔出去。别人赠予的不如他赠予的重要。

    然而,陈文璞又明白,小女生的几句寻常话,就足够将他的心思搅乱。

    和年轻男人相比,四十岁的男人有什么魅力可言?校园生活,少男少女才是最登对的。

    明亮的厅堂正上演着犹抱琵琶半遮面的香艳场面,佣人自动隐形,英姐看见,也即刻回工人房。主人不开口,谁也不会出来。

    正厅之外,陈静铭的视线越过隔扇,看吴舟月扔掉玫瑰,看他们喁喁私语,看他父亲隐忍克制,温柔地抚摸吴舟月的脸颊……

    目睹这一对年龄相差甚大的男女之间诡异的相处模式,陈静铭很难相信姑姐所说的事情。如果父亲当真性无能,那么,父亲和吴舟月之间以什么维持关系?没有性,难不成有爱吗?

    荒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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