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堵车，程得意赶到机场的时候已经快八点半了。工作日的晚上，机场依然人潮拥挤。她转到地下二层，才找到一个停车位。
顺着指示牌赶到到达层的时候，程得意在显示到达航班信息的大屏前站了会儿。靳欢的飞机还没到。程得意松了口气，给靳欢发消息。
“我到机场接你，在到达口等你。”
其实可以在决定来机场接他的时候就告诉他，那样她就不用在拥堵的路上心急如焚，恨城市规划缺乏远见，恨人口密集，恨资本主义压榨人民群众，让每一个打工人都赶在同一时间出城。
那样即使误了飞机抵达的时间，靳欢不能在出口看到她，也会在那里等她。
但她不想让他等。
所以她抱着赌一把的心态赶过来，如果错过了，那么她就默默地回去，假装刚刚下班。
她运气不错，赢了这一场。
接机口人不少，程得意走进这嘈杂的人群，才终于放松下来。像马拉松跑到了终点，终于可以停下缓一口气。
靳欢也在这时候回了条消息。
“好。”
紧接着，又发了两条语音过来。
“飞机刚停稳。还没开始下飞机，你先等一会。”
“找个地方坐一下，出来还要一会儿。”
程得意没想到靳欢连发两条，听完第一条，就把手机放了下来。因此第二条自动转成了公放。等她反应过来，再把手机贴近耳朵，第二条也放完了。
公放的声音本来不大，不过她身边站的人离得太近了，听到声音都转头看她。
程得意不好意思地熄灭手机屏幕。
隔了会，才重新打开微信，让靳欢不要着急。
估计靳欢走到这还要一段时间，程得意闲来无事，观察起身边接机的这群人。她们本来站得松散，因为刚刚航班信息更新，突然都挤了过来。
程得意注意到人群里年轻女孩居多，纷纷攥着手机，有的人手里还带着礼物。她看向刚刚因为公放消息侧头看她的女生，她脖子上挂着相机，此时正低头摆弄着。
程得意后知后觉，心里有种不好的预感。她抬头看前方的大屏幕，刚刚更新的航班信息里只有靳欢的那班显示刚刚到达。
她拿起手机，觉得还是跟靳欢说一下比较好。打开微信看到对话框上显示的靳欢两个字，突然想到应该避开人群。
她从人群里挤出，走到稍远的位置。这里不能第一时间看到从机场里走出来的人，但能保证旁人看不见她微信上的文字。
“靳欢，外面好像有很多你的粉丝。”
消息刚发过去，手机震动起来，靳欢干脆打了电话过来。
“我下飞机了。”
从背景音里也可以听出来。机场的嘈杂不同于飞机的噪声，伴随着机场的广播声，程得意听到靳欢的呼吸声。
“靳欢，你走慢点！”
一个女声出现在背景里。
程得意愣了一下。是工作人员吗？·靳欢的工作团队里有女生也很正常吧。
她又提起粉丝的事。“这边有很多女生来接机，还有人带着相机和礼物，好像是来接你的。”
“有可能，今天的行程是公开的。”
“那我还是回避一下比较好吧？”
程得意突然意识到自己今晚的行为很莽撞。这样不管不顾地跑过来，没有征求一下靳欢的意见。如果没有及时发现有粉丝来接机，被她们误会了，说不定又会给靳欢的工作增添很多麻烦。
明明上次在酒庄惹的祸就是因为自己思虑不周。
程得意更加懊恼，觉得近来的行为真是让自己失望，居然犯下这么多低级错误。
这样想着，她接人的念头就退怯了，“我们还是家里见吧。”
电话里，靳欢的声音传来，伴着急促的喘息，“你先别走，在那等我。”
说完，又加了一句，“听见没有，千万别走。”
靳欢如此坚持，程得意只好犹豫着答应下来。
她不知道靳欢有什么打算，难道他要在这些粉丝和她们的镜头面前跟她相见吗？
想到她会成为一群人关注的焦点，像靳欢一样被众人包围，程得意感到一阵怯懦。她心里有一阵冲动，应该立刻抬腿离开。至少躲到一个靳欢看不见的角落，等他过去再出来。
但她答应了会留在这里等他。
程得意眼睛盯着出口，心紧张得砰砰直跳，双手无意识地抱拳在胸前。她一紧张手就变得冰凉，习惯性地摩擦取暖。
程得意在心里安慰自己，“你在紧张什么呀，现在还没有人出来呢，说明靳欢离得还远。等有人出来再紧张不迟。”
突然前面人群开始骚动，程得意仔细倾听，才分辨出她们嘴里喊的确实是靳欢的名字。
他怎么最先出来了？
因为靳欢引起的骚动愈演愈烈，围在前面的那群女孩子现在都聚到了一起，手里高高举着手机在拍摄。
等到靳欢走过围栏，她们立刻围了上去，层层叠叠将他围在了里面，只露出半个脑袋来。
现在跑是来不及了，程得意向前走了几步，好让那半个脑袋能穿过人群看到她。
靳欢挂了电话便一路小跑赶到出口，一出来便被粉丝层层围住。工作人员还在后面，没人帮他开路，他又不能跟粉丝推搡，因此行动立刻慢了下来。
他心里着急，顾不得面前这么多镜头在，四周环顾，终于在不远处找到那个期盼的身影。心里这才放松下来。
他收回目光，注意力回到面前围堵的粉丝身上。
有粉丝跟他搭话。
“今天怎么只有你自己呀，涛哥没去吗？”
靳欢一边接过粉丝递来的礼物，一边回答，“涛哥在后面等行李呢。”
“这次的拍摄还顺利吗，什么时候可以看到物料呀？”
“很顺利。很快就可以看到了。”
粉丝见靳欢心情好，一一回答她们的问题，更加兴奋，继续追问。
“这次是什么代言呀？到时候我们都去买。”
旁边有人插话，“我们买得起吗？”引得一阵笑声。
靳欢也笑笑，礼貌道，“谢谢大家支持。”
程得意在后面看着靳欢站在那里跟粉丝互动，引得路人也好奇围观。
这时助理跟一个女人一起拉着行李从后面赶来。
见靳欢被粉丝围着，助理急忙挤进人群，护着靳欢向外面走去。有助理引路，人群终于开始流动，靳欢在人群簇拥中，转头看了程得意一眼，然后迅速向前走去。
靳欢的目光很快就转开了，仿佛看程得意的一眼只是不经意，粉丝们目光都集中在靳欢身上，无人注意她。
除了靳欢身后跟着的女工作人员。她穿着打扮十分干练，目光如炬，察觉到了靳欢的眼神，也跟着看了她一眼。这一眼不是无意，程得意被她盯得心都漏跳了一拍。
看着大队人群走到外面，程得意远远地跟了过去，正看到来接靳欢的商务车停在路边，靳欢跟在工作人员身后，一低头钻进了车里。
所以他让她在这等他，就是让她目送他吗？
程得意不知靳欢是何意，一时有些不知所措。
靳欢走了，本来围在路边的粉丝们也就散开了。
程得意注意到那个带着相机的女生站在她旁边，跟朋友交谈的声音飘进她的耳朵。
“今天刘资跟着靳欢哎，她一般不是不跟艺人行程的吗？”
“对呀，说明这次的商务很厉害吧！”
“听说这两天刘资手下有两个艺人进组呢，她都没去跟他们，只跟了靳欢哎。”
“哇，咱们哥哥终于被公司重视起来了吗？”
原来她就是靳欢的经纪人啊。程得意这才后知后觉地读懂她刚刚看她的眼神。看来酒庄的事故还是给靳欢添了不小的麻烦吧。
程得意正懊恼着，手里的电话又响起来。
“你的车停在停车场吗？你把停车位置发给我，然后到车里等我。”
程得意吃了一惊，“你不是已经走了吗？”
“我们绕一圈再到停车场去。”
原来是这样，这样确实可以摆脱粉丝的视线。
程得意点头答应着，挂了电话向停车场赶去。
靳欢从包里翻出帽子口罩，忙着武装自己。
经纪人在旁边冷眼看着，没忍住又从手机里翻出前天从靳欢闯祸的酒庄现场收回来的照片。
照片只拍到了靳欢的背影，旁边依偎着一个身着白裙的窈窕身影。两人挽着手，走在花园小路上，两旁的玫瑰花丛开得正盛。
经纪人咂咂嘴，若不是担心照片传出去有损靳欢的声誉，这两人相依的画面倒是唯美。
经纪人将手中的照片在靳欢眼前晃了晃，问，“她就是这照片里的女主角？”
靳欢看了一眼手机，眼疾手快抢过来，求她，“刘姐，你是全天下最好的经纪人，你就把这张照片发给我吧！”
他嘴上求着，手上已经行动起来，企图将照片传到自己手机上。
经纪人反应也快，在他完成前将手机夺回。
“想得美！你想谈恋爱我不管，但你给我小心一点，要是再惹出烂摊子来，我可不会帮你收拾！”
靳欢撇撇嘴，老实坐回座位里。
他当然不愿程得意出现在大众视线里，被别人恶意攻击。他希望她能安全地待在她的世界里，希望她是他心里守护的秘密。
司机绕着机场转了一圈，又回到到达层停车场，顺着靳欢的指引停在程得意的小车前。
程得意的车灯亮着，人在里面坐着。
靳欢下车前带好帽子口罩，又环视一圈确认没什么人走动，迅速下了商务车，钻进程得意的小车。
一套动作行云流水，心安理得。
程得意看到突然钻进车里的靳欢，仿佛做贼般捂得严严实实，有种偷情的羞愧感。
“抱歉，我不知道有这么多人来接机，早知道我就不来了。”
程得意先开口道歉，仿佛自己又给靳欢惹了麻烦。
“幸好你不知道。”靳欢小声嘀咕。
靳欢还戴着口罩，声音模糊不清。程得意没听清他说什么，反问道，“什么？”
“我说可惜我不知道。早知道就让司机先去接上你。你藏在商务车里，别人就看不到了。”
车开出停车场，驶上高架，靳欢终于可以摘掉武装。他整个人这才放松下来，说话声也变得理直气壮。
“怎么想到来接我？”
“你不是说回来找我吗？我怕你太累了，想着我来接你可以在路上说，就不会耽误你休息了。”
靳欢得意一笑，“这么体贴？”
程得意被他说的害羞，急忙解释，“我担心上次在酒庄媒体会不会乱写，而且我看到你经纪人今天跟你在一起，刚刚听粉丝说她平时都不会跟艺人行程的，她是不是专门赶过去骂你的？”
靳欢想起刘姐赶过来，结结实实地把他骂了一顿。又给他展示从媒体手里拿回来的照片。那张照片，他早晚要找机会要过来。
“骂了。”
“那怎么办？会不会影响你之后的工作呀？”
靳欢仿佛被击中了痛处，声音突然低落下来。
“程得意，以后我就要被公司雪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