靳欢饭吃完没多久，有工作人员来到休息室。

    “靳欢，准备一下，二十分钟之后上场。FLY2U是靳欢下一个。”

    听到指令，大家都忙起来。

    程得意看着靳欢跟着化妆师坐到化妆桌前。

    刚吃过饭，他嘴角的妆有些蹭掉了。化妆师仔仔细细地帮他补好妆，又细致地整理他的头发。

    程得意没见过节目录制背后的样子，新奇地在旁边看着。其实她完全看不出补妆前后靳欢有什么差别。

    靳欢见她牢牢盯着化妆师的手，在他脸上徘徊，忍不住逗她，“是不是觉得我长得太完美了，化妆老师有力无处使？”

    程得意即使心里这么想，也不愿让靳欢知道，不然他尾巴都要翘到天上去了。

    “你坐在一群青春洋溢的弟弟旁边，也有勇气说出这话来？”

    靳欢挑了一下眉，透过化妆镜的反射看她。

    “难道在你心里，我已经年老色衰？”

    化妆师这时正拿着棉签，沾了口红涂到靳欢嘴上。他唇色太艳，需要用暗的颜色压一压。

    他边忙着手上的动作，边跟他们搭话：“你骨相长得好，肌肉匀称，脸上一点皱纹都没有，完全不显老。”

    这话本意是夸他，可也暗示靳欢确实是老了。

    程得意得了话柄，加重语气气他，“是的，你不‘显’老。”

    靳欢被两个人夹击，熄了气焰，撇撇嘴不说话了。

    FLY2U的男孩们人多，虽然还没轮到他们上场，这时也忙着补妆。他们看起来还有点紧张，嘴里念念有词，手上也不停比划，看来是在复习一会儿要表演的节目。

    跟他们比起来，靳欢倒是很镇定。

    “靳欢，你一会儿要表演什么？”

    程得意还不知道靳欢今天录的是什么节目，好奇问道。

    “唱歌。”

    靳欢故作神秘，藏着不说清楚。

    旁边坐着的娃娃脸男生又蹭过来搭话了。

    “靳老师的表演可厉害了。今天下午我们录的那个合作歌曲，导演都说特别好。”

    男生仿佛话痨，自顾自地说着，也不管别人有没有搭话。

    “听说靳老师不光乐器会的多，还自己写歌。什么时候也帮我们写一首歌呗？”

    靳欢被男生嘴甜甜地恭维，心里无比受用，豪气地答应，“以后有机会帮你们写。”

    等到工作人员再次来叫，靳欢已经准备就绪了。

    一群人跟着工作人员向外面走去，程得意不知道自己该跟上还是该等在这里。

    到底助理应该做些什么，也没人跟她交代清楚。

    幸好靳欢没在匆忙中把她忘了。

    “要不要看我表演？”

    “我可以看吗？”

    “跟我来。”

    程得意跟在靳欢后面走出休息室，在走廊里转了几个圈，直到连方向都分不清，才发现已来到舞台一侧。

    舞台上声音震耳欲聋，还在表演节目。

    靳欢在台侧默默候场。

    等到这个节目结束，工作人员上去清理舞台，程得意才知道，原来在现场录制的时候，每个节目并不是连续的。在节目间隙，工作人员要花很多时间将前一场的道具撤下，将下一场的布景摆好。只是这些都隐藏在镜头之外。

    程得意看着工作人员将一架钢琴推到舞台上摆好。正在好奇下一个演出的是谁，就听到工作人员对靳欢说：“靳老师，您可以上场了。”

    靳欢点点头，将手机交到程得意手里。调整了一下耳返，走上舞台。

    灯光亮起，靳欢在钢琴前坐下。

    程得意这才注意到他穿着一身偏休闲的黑色西服套装，里面搭着一件简单的白色体恤。她本来以为只是普通的舞台服装。现在看到他坐在白色钢琴前，灯光打在他的脸上，才明白这服装与钢琴相得益彰。

    琴键跳跃，靳欢清亮的声音从音响中传来。

    他唱的是重新编曲的《加州一号》。

    程得意不知道是自己太沉醉了，还是现场的音乐声音太大了，她只觉得这声音从她的毛孔里渗进血液，在她全身流淌。节奏带着她的心跳起起伏伏。

    她入迷地看着靳欢，其实这个角度，她只能看到靳欢清瘦的侧影。但她脑海中却浮现出靳欢的面容，他应该是眉头微蹙，表情严肃，眼神深情地望着远处。手指翻飞，弹奏出悠扬的旋律。

    第一段结束，靳欢站起身，从话筒架上拿下话筒，缓步走到舞台前，面向观众的方向，继续深情演唱。

    直到一首歌唱完，灯光随着音乐终了渐渐暗下去。靳欢才走回后台。

    他第一眼便看到程得意直直地盯着他，眼神明明在他身上，又好像不在他身上。他都走到她面前了她还没有察觉。

    直到工作人员围上来，帮他摘掉耳返。程得意才回过神来。

    “录完了？”

    靳欢点点头，笑着问她：“我表演的怎么样？”

    “很好，”程得意向他竖起大拇指，“都在调上。”

    两人又在旁边等了等，直到一个工作人员过来交代，“靳老师，导演说您的部分都过了，您今天录制结束了，辛苦。”

    靳欢也向工作人员说了句“辛苦了”，才带头返回休息室。

    回到休息室，他们收拾东西准备离开。

    幸好这时还不到十一点，靳欢的东西也不多。最后分到程得意手上的，只有一个保温杯。

    程得意跟在靳欢身后，走出演播厅，一辆商务车已经等在门口。

    她跟着走到车前，靳欢已一个大步跨进去，坐到了里面。程得意将手里的保温杯递过去。

    “今天应该结束了吧？你回去早点休息。我就先回家了。”

    靳欢没接保温杯，只叫她，“上车。”

    程得意不知道接下来还需要做什么，正犹豫着，靳欢又问她，“你家在哪？”

    “莲华嘉园。”

    靳欢点点头，又说，“上车。”

    没办法她只得上了车。车门自动关闭，程得意只得系好安全带。

    程得意转头看靳欢，他似乎是很累了，车一开，他就靠在椅背上，眼睛紧紧闭着。

    程得意不想打扰他，又实在想知道后续的安排，只得轻轻地问他，“接下来还有工作吗？”

    靳欢听到她问，缓缓睁眼，抬手揉着太阳穴。

    “今天的工作都结束了。”

    “那我还不能回家？”

    靳欢转头看她一眼，“你当然能回家。”

    说完又突然想到了什么，双手护胸，仿佛她是大灰狼，他是小白兔。

    “你不回家，还想去哪？”

    程得意心里无奈。明明已经这么累了，他还有力气表演呢？

    “那我什么时候才能回家？”

    靳欢突然严肃起来。

    “回答我的问题，就让你回家。”

    “什么问题？”

    “我今天的表演怎么样？”

    程得意看着靳欢，不明白他怎么突然这么严肃地问这个问题。

    “很好。”

    靳欢对这回答不太满意，继续追问。

    “有多好？”

    程得意看着靳欢期待的眼神，“夸我”两个字仿佛写在脸上。

    “显得你特别帅。”

    本以为夸他帅一定能将他哄开心，却没想到靳欢对这个回答并不满意。

    “只有帅吗？”

    程得意以为是她夸的太敷衍，又继续说。

    “今天的舞台也很美。你坐在那弹琴的时候，简直就是钢琴王子。”

    靳欢听了她的话，笑了笑，笑容随即僵在脸上。他转头看向窗外。

    见他不再追问，程得意也转头看向车外。

    商务车正飞速行驶，这车隔音太好，她都没有发现他们已经上了高架。这条路她每天上下班经过，已经很熟悉了。若是她的小车，在高架上开这样快，总能听到呼呼的风吹过的噪声。

    等等，这是她回家的路。

    程得意这时才发现他们正走在她回家的路上。

    “我们现在是去我家吗？”

    她自上车就没听到靳欢有吩咐司机开去她家，还以为他们在赶下一个行程。

    靳欢没有回答她的问题。

    “你还是觉得我只能靠脸吗？”

    他的声音有些落寞。

    程得意突然明白靳欢想听到的评价并不是帅。

    她静下心来，不再敷衍他，认真地回忆他的表演。

    隔了一会儿，她真诚地评价，“我不太懂音乐，说不出什么专业的点评来。我觉得你今天的表演，跟专辑里是不一样的感觉。今天的表演，是你自己设计的吗？”

    靳欢回过头来，目光炯炯地看着她。

    “嗯，”他轻轻的答。

    “第一段只有钢琴伴奏的时候，我觉得像是一场独白。你在诉说你的挣扎。这个挣扎，之前是不被注意的。但是现在因为只有钢琴声伴着，让人的注意力集中在了你的声音上，使它凸显了出来。”

    “等到第二段的时候，其他乐器的声音响起，钢琴声消失，音乐变得更加丰富了。但是因为有第一段的铺垫，即使注意力从你的声音转移到音乐上，但却好像这些乐器都在帮你呐喊，使歌曲的感情更强烈了。”

    “我在现场听了，觉得很震撼。这首歌真的写得很好，我很喜欢。”

    程得意一口气说完，看向靳欢。

    靳欢认真地听着她说话，目光牢牢地定在她脸上。车窗外路灯飞速向后掠过，光影闪烁，从靳欢的脸上划过，他的眼睛亮晶晶的。

    程得意被他盯得有些不好意思，扭头看向窗外。

    车已经下了高架，很快就到她住的小区了。

    “我想你进了演艺圈，一定离不开外表，但是真正的歌迷一定会因为你的歌声留下。”

    车缓缓停下。

    程得意没急着下车，说完自己心里的想法，才看着靳欢。

    “谢谢。”

    靳欢一反往日轻浮的样子，郑重地对她说。

    程得意点点头，按下电动门的按钮。

    等待车门打开的时候，她听到靳欢在背后说：“但我知道我今天很帅。钢琴王子真是一个不错的称号。”

    程得意知道靳欢认真不过三秒。

    她转身把保温杯砸到靳欢怀里，头也不回地下车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