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 章

    沈知徽猛地转头看向两人,他们仍神色如常地交谈着什么,只是柳惜枝似乎有些焦急,清丽的脸上甚至垂下两行眼泪。

    她的身上披着傅悬带来的裘衣,显得柔软而温暖,不再是那个只着单薄的两层纱衣,缩缩瑟瑟抵御不住寒风,仿佛下一秒就可以被风吹走得的病美人儿了。

    沈知徽下意识裹紧了自己的狐皮氅,忍不住发出吃瓜般的感叹:有人疼还是不一样啊。

    她脑中的警报声并未减弱,可傅悬的注意力似乎根本不在自己这儿。他难道会在和别离十年的青梅竹马重逢的第一天,面不改色的讨论怎么杀死现任老婆?

    这也太血腥了吧!

    忽然,一阵闪电飞快地从沈知徽眼前划过,直直冲二人飞去,沈知徽来不及看清那是个什么东西,便被吓得尖叫一声。

    傅悬别过眼,拉着柳惜枝侧身躲过,闪电“当”的一声落在地上,沈知徽这才看清那是一把明晃晃的钢刀。

    下一秒,不远处的林中翻出两道黑影,如疾风一般向傅悬和柳惜枝那里奔去,在白茫茫一片雪中尤为刺眼。

    是杀手!

    傅悬今日是乘兴出游,没带兵刃,身上穿的又不是适宜打斗的短打束袖,与两个手握钢刀的杀手缠斗,身边还有两名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难免有几分掣肘。

    他眼角余光瞥见沈知徽仍然一动不动在原地坐着,目不转睛地看着两个杀手与他相斗,要是有另一杀手突然从哪里冒出来,这大小姐恐怕连一击都挡不住。

    “徽儿过来!到我身后!”

    这种生死关头,昨天还要杀她的傅悬今天居然叫她躲在自己身后,沈知徽感动的痛哭流涕。

    她像小鸡仔一样起身挪到离柳惜枝不远的位置,尽量让远一点不挡着傅悬发挥,据她对傅悬战斗力的了解,即便看似在兵刃和服装上处于劣势,但处理这两个杀手应当也不用费太多时间。

    一旁的柳惜枝吓得微微发抖,她还好心地安慰道:“不怕不怕,他很厉害的。”

    柳惜枝瞧了她一眼,这语气熟捻的仿佛和傅悬认识十多年的人不是自己,而是身边这个女子,她抿了抿唇,几乎有些嫉妒。

    话音刚落,一个杀手眸光一闪,竟然调转方向朝着柳惜枝而来,眼看就要刺向她面门,沈知徽在一旁急得脑门上直冒汗,“小心啊!”

    你快救她啊傅悬,你不救她你以后就没老婆了!

    而此刻傅悬被另一个杀手缠住分不开身,看到柳惜枝这边的情况又被分了心,着急道:“惜枝快躲开!”

    可柳惜枝竟然不知躲闪,直愣愣的迎着刀锋呆若木鸡,仿佛被吓得定住了身。

    那杀手冷冷笑了一声,“傅大人红颜知己太多想必甚是烦恼,我帮你解决一个。”

    也不知被为何心念骤起,沈知徽竟转过身拿后背挡在柳惜枝面前。钢刀划在她背后,隔着几层衣料,沈知徽还是痛得惊呼一声,软绵绵的似失了力一般扑在地上。

    她背后挨刀,总比女主被毁容强。

    不然煞神为红颜冲冠一怒,她属于连带责任人,遭殃少不了她的份。

    傅悬此刻果然被激起了三丈高的怒火,他迅速闪过来自仅剩的一个杀手的攻击,劈手夺过他手中的刀,旋即反守为攻。

    沈知徽在冰凉的雪地里向前勉力爬行,她察觉到似乎那杀手伤了她之后微微呆滞了几秒,便想赶紧趁其不备溜走。

    背后有刀光微微闪动,利刃在空气中划过风的声音在她耳边呼啸,同时在她耳边呼啸的,还有来自系统的警报。

    沈知徽暗骂一声没用的系统,加快速度向前爬,但背上的伤口撕开,她用不上力。

    “当”的一声,一把磨的明晃发亮的钢刀掉落在她面前,沈知徽被吓得打了个激灵,抬眼看见傅悬对自己伸出的一只手,和另一个受伤逃跑的杀手背影。

    沈知徽乖乖把手塞进傅悬沾了几分血迹的手里,指了指躺在地上的不知还有没有气的那个杀手,脸色苍白着小声问道:“这个怎么办?”

    少女爬上山丘时还鲜活而充满神采的眼睛,顷刻间变得有些疲惫无力,嫣红的双颊也苍白了起来,现在的她和柳惜枝一比,真不知道谁才是那个病弱的美人。

    傅悬的烦躁已逐渐消退,怒火却丝毫不减,他的话简短的好像回到了那由他独自掌握生杀大权的军营中:“带回去救,救活了审。”

    接到傅悬传讯的傅平没多久便带着人前来,将在地上躺了半天的杀手绑起来拖到马背上。傅悬小心安置了受伤的沈知徽后,有些迟疑地对柳惜枝道:“惜枝,我不能带你回去。”

    “元麟......”

    柳惜枝婉转的语调中含着几分委屈,一双秋水般的眸子仿佛在诉说着让他垂怜。

    这过分亲昵的称呼让傅悬有些不适应,女子清冷的脸上平添了几分妩媚动人,那是他从前未见过的柳惜枝。

    他摇了摇头,用不容拒绝的语气道:“你受了惊吓,回去好好休息。”

    柳惜枝一愣,眼中闪过一丝无奈的微笑,旋即垂下眼帘,叫人看不清面上的神色。

    “没关系的,惜枝已等了你十年,不急在这一时。”

    -

    “公子,那刺客......”

    “救活了吗?”

    傅悬面无表情地等待着答案,仿佛已经有所预料。

    傅平有些咬牙切齿地道:“救活之后,自尽了。”

    他手指一下两下地摩挲着皇上御赐的一串佛珠,那是他回京后的的第二天,天子说他杀气太重,让他敛一敛性子,便赐了这串佛珠。

    傅悬对僧道向来鄙夷,但既然在朝为官,收敛与听话便是一个臣子应尽的本分,也是立身之本。

    他不轻不重地捻着那佛珠上的印纹,冷冷道:“呵,看来来头不小。”

    -

    沈知徽像八爪鱼一样趴在床上,背上血淋淋的伤口上洒满了白色的粉末,却仍遮不住那些被刀刃翻开来的模糊到可怖的血肉。

    傅悬来的时候,见她一双红肿的杏子眼微微阖着,在还未恢复血色的脸上格外醒目:显然是哭过了。

    他叫住了端着热水和毛巾的婢女,将毛巾浸在热水中后,轻轻覆在沈知徽的后背擦拭起来。

    沈知徽似乎有些不舒服,脊背紧绷了起来,微微皱眉,“轻一点。”

    一旁的婢女不敢张口应答,傅悬眸光落在沈知徽脸上,手上放慢了动作,“好。”

    她骤然听到傅悬的声音,惊吓瞬间掩过了疼痛,“夫君怎么来了?”

    “嗯,来看看你。”他语气中听不出是什么情绪,“疼吗?”

    少女长睫轻轻抖动,眸中染了几分水色,“嗯,郎中给我取嵌进皮肉里的衣料时,痛。”

    傅悬轻轻掀起沈知徽新换的雪白中衣,白玉般的肌肤上一道长长的血痕映入眼帘,他长长叹了口气,“是我不好,连累你受苦了。”

    “夫君不要这么说......”说到一半,沈知徽想起自己是为女主角挡的刀,傅悬却说是他连累了自己,于是话锋一转,“夫君,那个姑娘怎么样了?她没事吧?”

    傅悬手上的动作微微一顿,随即道:“放心,她没事。”

    见傅悬没有要再说下去的意思,沈知徽小心翼翼地试探道:“那个姑娘,和夫君是朋友对不对?”

    朋友?他轻轻地笑了。

    那双黑白分明的眼中像是在倒映着过往发生的一幕幕,他终是点了点头,“嗯,很久以前的朋友。”

    又是一室寂静。

    沈知徽受不了这种无声无息的氛围,然而傅悬似乎对关于柳惜枝的记忆惜字如金,也或许,是因为对面是她。

    他又怎么会将自己和青梅竹马之间的故事透露给一个刚刚对其熄灭了几分杀心的女子呢?

    “夫君,我很喜欢那个姑娘,能不能把她接到府上来陪着我呀?”沈知徽的语调像撒娇一般,“这些日子我只能在家养伤,夫君忙于政务也不好一直陪我,那姑娘既是夫君的朋友,徽儿也想和她交个朋友。”

    男主不方便做的事情就由她来做吧,她真是个尽职尽责的穿越者,努力推进男女主的感情线,给他们提供更多相处的机会。

    傅悬明显僵住了,他实在没想到沈知徽会提这样的请求。

    沈知徽是不谙世事的官家小姐,可她不是傻子。就凭柳惜枝的一句“元麟”,作为他的娘子,沈知徽对他和柳惜枝的关系竟然一句都没有多问,甚至邀她入府?

    她究竟是太过天真自信,还是有什么别的企图?

    “这恐怕......”

    傅悬刚要回绝,只听门口传来一声中气十足的怒吼,伴着小厮侍女们惊慌失措的行礼,一名衣着华贵的中年人三两步踏进房来,“傅悬,你这个不要脸的畜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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