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津世代10

    第二天早上,凉子和山王工高篮球队一起回了秋田;和他们一同回去的,还有泽北荣治的爸爸妈妈。

    泽北去美国读书的事已经基本敲定,大概会在这个月月底动身前往美国,按堂本教练的意思泽北其实不用回秋田,但架不住泽北自己坚持,执意要和球队一起回去。

    回程的列车上,车厢里沉默得可怕。

    因为穿着山王工高的校服,列车每到一个站,就有新上车的乘客投来好奇的目光;其中不乏一些关注高中篮球联赛的乘客,看着这个时间点出现在列车上的山王工高篮球队,免不了又是一阵遗憾的嗟叹。

    然而这些并无恶意的打量和嗟叹,却像一把把戒尺,沉重地敲打在每一位球员身上。

    在历经了备受煎熬的十个小时后,列车终于缓缓停靠在能代站。

    这会儿正好晚上六点,车站的人不多,山王工高篮球队从站台出来时,早就守在出口的奈奈一眼就看见了大家。

    确切说,是一眼看见了人群中的松本稔。

    他还是那么高大,但整个人肉眼可见地憔悴了不少。

    回想昨天接到美里电话说山王输了时,奈奈是不信的,直到听见美里低低的啜泣声,奈奈才确信这不是整蛊玩笑;回过神来时,她脑子里第一个想到的就是松本稔。

    松本他还好吗?他一定很难受吧!这样想着,奈奈不禁红了眼眶。

    失眠到凌晨两点,今天特意提前两个小时等在车站,但真正见到松本时,奈奈却犹豫了。

    虽然很想上前抱抱他,但他们现在的关系,最多算关系还行的同学,实在不到这样亲密的程度,奈奈只能眼睁睁看着松本稔沉默着从她面前走过。

    其实从车站出来时,松本稔也注意到了等在出口的奈奈。

    她的担心太明显,即使隔着人群他也能感受到;可是松本根本不敢看,他无法面对昨天输球的自己,更无法面对一直以来毫无保留支持自己的奈奈。

    她那样相信他,而他输得太难看;无尽的苦涩与悔恨笼罩在松本心头,让他路过奈奈时下意识加快了脚步,低着头不敢看对方的眼睛。

    “好了,今天都先回去休息,有什么明天开会再说。”

    简单叮嘱后,堂本教练叫了辆计程车,先陪泽北荣治一家去了学校旁的酒店,剩下其他球员有的有家人接,有的自行乘车回家,很快出口处就只剩下几个高三的主力球员。

    大家情绪都不高,凉子有点担心,拽着深津一成衣角小声问道:“一成,明天堂本教练会骂人吗?”

    “可能会咧。”堂本教练向来严厉,平时他们投丢一个球都会被训斥半天,而昨天他们输球后教练却没有发火,但这场失败的比赛总要开会全面总结的,这一点深津和球队其他成员心里都知道。

    “那怎么办?”

    “输球挨骂是正常的咧。”

    深津不怕挨骂,他现在担心的是该如何提振士气;毕竟输了IH,他们可不能再输了秋之国体和冬季选拔赛。

    次日清晨,深津一成结束晨跑来到学校时,月亮才刚要隐进云里。

    因为正值暑假,学校里几乎没什么人,跟门卫打过招呼后,深津直接去了部活室。

    原以为这个点部活室应该没有人,但这会儿门却虚掩着;深津一成推门进去后,才注意到站在荣誉墙正面的泽北荣治。

    清晨的霞光从窗户口照进来,洒在金色的奖杯上一片灿烂;看着这一座座奖杯,泽北沉默着一动不动。

    这里原本应该再添一座新奖杯的,一座属于他们在深津世代捧回来的奖杯,但现在这个位置却空缺着。

    深津一成知道泽北在想什么,但嘴上却没挑破,站在他身旁若无其事地说了句:“起这么早就是来这里发呆咧。”

    泽北荣治依旧没有动,但眼里有光芒在流转:“深津队长,我们会拿回来的,对吧!”

    “那当然咧。”深津语气同样坚定,说完转身径直去了黑板旁。

    那天比赛结束后,深津第一时间找球队经理要了比赛的具体数据,昨晚回家后他又根据数据复盘了一次,这会正在将比赛全场数据和上场球员的个人数据誊写到黑板上。

    就在深津整理会议资料的间隙,球队其他成员也陆陆续续赶来,等堂本教练最后一个走进教室时,正好早上八点。

    快速扫了眼黑板上的数据,堂本教练点了点头,继而沉声说道:“那就开始吧,深津你是队长,你先说。”

    “是。”深津一成起身,脸上保持着贯有的冷静,“山王对湘北,整场比赛比分78:79,湘北胜。其中我方43投37中,三分球5投4中;9个篮板8次盖帽、10次抢断16次助攻,整体数据低于预期。”

    顿了顿,深津继续说道:“上半场进入节奏缓慢,下半场最后时刻提前放松警惕,同时对对方关键球员防守力度不够,是这次比赛失败的三个关键点。”

    听到对关键球员防守力度不够时,松本稔背脊微不可查地颤动了一下,放在大腿上的手掌死死扣着紧绷的肌肉,指节因为过度用力有些发白。

    “嗯,下一个。”堂本教练看了眼低着头的野边将广,示意副队长继续发言。

    野边明显还没有从自责中走出来,整个人看起来都有些沮丧,一开口嗓音都带着沙哑:“对不起,都是因为我的失职,才让湘北的10号球员抢走那么多篮板球,也是因为我防守不到位,才让他有机会一再带起对方的士气......”

    野边将广还没说完,后排的美纪男突然站起来,揉着眼睛带着哭腔抢着道歉:“不是的,不是野边前辈的错,都怪我,是我没有防守住樱木,是我不该把球放下来,是我太笨只会篮下转身投篮这一招。”

    美纪男的哭声让哥哥河田雅史有些心烦意乱,刚要出声阻止时,不料身旁的松本稔蹭的一下站了起来,河田抬头看去,刚好可以看见松本咬得发紧的腮帮。

    “堂本教练,请您处罚我吧。”

    像是从比赛结束那天起,就一直等着这一刻。松本大腿僵直,双手紧紧贴在两侧的裤缝处,超过九十度的鞠躬让他脸完全埋在身影之下。

    大家看不清他的表情,却深切感受到一股壮士断腕的决心与悲凉。

    眼看总结会变成了认罪大会,深津一成拉了拉松本,但仍没能阻止松本继续开口:“这次比赛失利主要责任在我,教练您处罚我吧,就算罚我回替补位我也不会有怨言。”

    看着一心要把错误往自己身上揽的松本,又看了完全失去平日冷静的野边,堂本教练叹了口气,合上手里的数据本冷声问道:“怎么,输了一场球就想灰溜溜地回二队?”

    “就算是山王的替补席,也不需要这样没志气的球员。”说着堂本教练走到松本面前,手搭在他肩头拍了拍,“松本,在我看来你可不是这样懦弱的球员。”

    “教练……”松本心里一怔,一直紧绷的身体终于不再僵硬,望向堂本教练的目光中也重新变得明亮。

    “坐吧。”

    堂本教练将松本按回座位后,重新看向众人,然后缓缓开口说道:“既然大家都争着要道歉,那我这个做教练的也难辞其咎,所以昨天回来后我就去了加藤教练家里。”

    听到加藤教练,大家目光不约而同地看向右前方,那里挂着山王工高篮球部的队训竖幅,白纸上苍劲有力地写着“一意摶心,必胜不败”八个大字,而落款正是山王工高篮球部前任教练加藤广志。

    在坐的球员里,即使是资历最老的高三球员,也没有见过加藤教练,但关于加藤教练的故事却一直在队里口口相传。

    大约三十年多前,山王工高篮球部还远没有今天的成就,甚至从来没有打进过全国大赛。因此,那时就读山王的加藤广志拼命考去了日体大,在那里接受了专业的篮球教学后,又拒绝了球队邀请毅然回到母校当起篮球教练。

    即使收入微薄设施落后,但他依然没有丝毫动摇,开始全力训练山王工高篮球队;山王远征的传统,也是在那时形成的。

    在加藤教练的不懈努力下,球队终于一点点步入正轨,逐渐在全国高中生联赛中崭露头角。

    从籍籍无名到问鼎冠军,加藤教练花了八年;也是在那一年,年仅十六岁的堂本被招揽入队,司职中锋。

    从山王工高度过了愉快的三年高中生活后,堂本也去了日体大,毕业后留在丰田队继续打球。

    打了三年,正在重新签署续约合同时,堂本接到了恩师加藤教练的电话。

    那时加藤教练身体已经每况愈下,不想因为自己耽误了孩子们比赛,他开始给自己找接班人,正巧那天和日体大的旧友吃饭时,餐厅电视里播放的正是堂本作为丰田球员的比赛重播画面。

    几乎是那一瞬间,加藤教练就决定了山王工高篮球部下一届教练人选;当天晚上回家,加藤教练翻出电话本,拨通了堂本的电话。母校有召,堂本几乎没有太多犹豫,处理完手上的事后,第二周就从繁华的东京赶回了秋田。

    “说起来,我高中时代球队三年都是冠军,回来任教这几年也一直在拿冠军,今年这场失败,还是头一次呢。”说着堂本教练笑了笑,有些自嘲的意味,“跟你们一样,同时尝到了身处顶峰和遗憾悔恨的滋味。”

    自嘲归自嘲,一笑而过后路还是要往前走。

    堂本教练回到前台,从包里拿出一幅新字画,小心翼翼地展开,出现在大家面前的是一个“进”字。

    “进,是前进的进,也是进取的进。山王能从无名之辈走到今天,靠的不是一场不败,而是不惧失败,直面缺憾勇于进取才是山王工高篮球部的主旋律。”堂本教练敛起笑意,声音也变得严肃起来,“这是昨晚我的老师广志教练送给我的,现在我将它送给大家。”

    “那么现在,还有人要抢着出来道歉吗?”堂本教练问道。

    见大家终于不再沮丧低落,堂本教练重新翻开比赛的数据册:“既然没有的话,那总结继续。”

    ......

    那天的复盘会持续了两个小时,而那幅字画也一直挂在部活室进门第一眼就能看见的地方。

    后来很长一段时间,包括堂本教练在内,山王工高篮球部的每一位成员每天都会在那里驻足自省,仿佛看见那个字,心里又能涌现出前进的动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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