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是之前那种“小朋友秋游”式实战课，叶衔雨的确会忧虑。

    可如果换成是机甲对战的“真实虚拟战争”的话，那叶衔雨可就毫无顾虑了。

    越是原始的战争方式，越是依赖人力。叶衔雨最大的弱点，甚至说唯一的弱点就是体力不足。现在规则改了，这个最大的问题也消失了。

    而且，叶衔雨虽然没有进过军队，但是机甲本身她是熟悉的。从年幼时起，直到高中毕业，叶衔雨一直沉迷于机甲对战游戏，在这个爱好上投入过大量精力和金钱，也赢过很多比赛，叶衔雨早已经不是普通级别的“爱好者”了。真的要比这个，她反而更有优势。

    在老师讲完操作之后，就是试练。

    叶衔雨进入虚拟驾驶舱之后很快就找到了熟悉的感觉，虽然有些细节不太一样，但是熟悉起来还是很简单的。

    驾驶机甲最基础、也是最关键的地方就是平衡。当然，更基础的是人身安全，不过因为是虚拟驾驶舱安全可以得到保障，所以这个问题不需要担心。

    机甲依靠引擎的推动获得动力，为了获得足够的灵活性，战斗机甲的引擎被设计得小而多，并且位置是流动的。

    维持机甲的平衡，就是维持推动力的平衡，这个并不难，普通初中生也能靠着一张草稿纸推算出一长串力学公式。

    但是在真正操作的时候，情况就复杂得多了。驾驶员需要关注外界的状况，又要兼顾机甲本身，往往也不会有足够的反应时间，很多时候需要靠下意识的动作去应对一切变化。这就比较难了。

    机甲的表面有设计好的引擎滑轨，既可供引擎移动，又起到一定地连接机甲部件的作用。

    每个引擎的移动范围都有极限的，机甲各个部位能够承受的引擎数量也是有极限的，超过这个极限，承载着引擎的滑轨就会受到损坏，机甲也会随之受到影响。手上一个操作没弄好，到了实战中，就有可能“机毁人亡”。

    对于爱好者来说，他们会选择固定一部分引擎的位置，只移动其中的一小部分来完成机甲的移动，从而降低操作难度。但是安全和速度是不可兼得的，这样会使机甲的速度和灵敏度大打折扣。

    足够熟练的人可以随意调动全部引擎，叶衔雨就属于熟练的那种人，但那是在相对比较业余的模拟驾驶舱里。

    实战课所使用的驾驶舱难度更大一些，它操作起来的手感很不一样，比叶衔雨所熟悉的那种“高级业余版”要更重一些。业余版注重娱乐体验，会把很多可去除的东西去掉，降低操作时的阻力。实战课用的虚拟驾驶舱明显是全部保留了。

    叶衔雨坐进驾驶舱，先例行检查，确认一切正常之后，开启并固定了部分引擎，让机甲处于虚拟的“悬停”状态。然后开始逐个试各种操作，适应各个操作按钮和操控感的手感。

    其他人分为两个极端，一类非常拘谨，坐进去之后动都不敢动，驾驶舱稍微一移位，就立刻刹住一切动作，然后立马像一只树袋熊一样，紧紧地抱住操作杆。另外一类则相当狂野，仗着这个只是虚拟驾驶舱，就肆无忌惮地进行各种操作，搞得驾驶舱疯狂摇晃旋转，他们相当乐在其中，时不时发出一阵惊呼和爆笑。

    叶衔雨熟悉完自己的驾驶舱之后就转头看了一眼自己旁边的陈剪阳。

    陈剪阳的手指什么都没碰，眼睛注视着仪表盘，视线在各个按钮和操作赶之间流动。还在熟悉仪表盘。

    他的学习习惯和叶衔雨其实挺像的，起步缓，但用心、求稳。

    过了一会儿，他似乎是理清了仪表盘上的各种按钮，开始真的上手操作起来。

    第一次操作都不会顺利，陈剪阳有些手忙脚乱，不过跟那些“转圈圈”的比起来，他还是很不错的，没过多久就已经能稳住机甲了。

    就在叶衔雨四处乱望的时候，那个外星辅导老师突然走到了她旁边，要她操作给自己看。

    虚拟驾驶舱都是开放式的，教学用的驾驶舱会连接一个“教学位”。学生的操作可以同步到教学位的仪表盘上，老师也可以直接对学生进行指引，带着学生操作。

    叶衔雨突然间就紧张了起来，做了个深呼吸之后就开始把刚才老师讲的基础操作挨个演练了一遍。

    那个老师看完她的操作之后就断开了与她的连接，什么多余的话都没说，似乎是很满意她的表现。

    叶衔雨松了口气，随后又突然意识到一个问题，刚刚那个老师走近她的时候，她心里并没有那么抵触恐惧！

    叶衔雨看向了那个老师，甚至还注视了他的眼睛，再三确认之后，依然没有像之前那样不安。这不由得让叶衔雨怀疑是不是自己的感觉出了问题。

    叶衔雨被老师检查了之后不多久，下课时间就到了。有些人玩得有些意犹未尽，但另外一些人则是一脸心有余悸，陈剪阳自成一派，脸上只有“终于下课了”的欣喜。

    “要去吃饭吗？好久没出门了，今天我们一起出去吃东西吧？”陈剪阳笑嘻嘻地凑到叶衔雨面前道。

    叶衔雨看不懂他，不懂他心里到底在想什么，明明中午还神经兮兮的，现在又笑眯眯的了？

    “随你好了，我都行。”叶衔雨说。

    两人计划好了，去常去的地方，点最常吃的菜。但这份平静还是被打破了。

    学校里发生了一场意外。

    上课前，叶衔雨在训练场门口听到的警车，它是开进学校的。学校有个老师出了意外，坠楼身亡，他出事之前，见过的最后一个人是叶衔雨。

    上午给叶衔雨她们上课的那个老师，在午休结束之后，坠楼身亡了。警察查到了叶衔雨，需要问叶衔雨一些问题。

    这一突发事件让叶衔雨和陈剪阳两人很难接受。

    陈剪阳看叶衔雨被带走问话，心里很不安。叶衔雨则是很难接受老师坠楼这件事本身。

    中午的时候她就隐隐觉得老师很不对劲，这时候突然听到这么个消息，她心里那股不安的感觉又卷土重来了。

    陈剪阳问那个警察道：“我们是不是在学校找个地方问一问就行了？”

    “很抱歉，这件事比较特殊，所以可能需要这位同学跟我们去一趟警局。”警察说。

    “那我能跟她一起去吗？”陈剪阳问。

    “监控拍到的人只有一个，你不需要跟着一起。”警察说。

    陈剪阳立刻道：“那不行，我们干什么都一起的，我和你们一起去，到时候你们问话，我等着。”

    警察看了看陈剪阳，口中吐出一个字： “行。”

    到了警局之后，叶衔雨和陈剪阳被带进了一个房间，不是那种审问室，只是一间很普通的房间，里面有些桌椅，当然也有摄像头。警察让她先等一下，现在还有人正在被问话，之后轮到她的时候会叫她。

    等候的时候，叶衔雨的脑子一直在回忆跟那个老师有关的事情。

    那老师人不错，因为教的课比较有意思，考核又很松，所以同学都挺喜欢他。他课上的氛围很好，本人的性格也很有趣，周围总围绕着轻松愉悦的气息。可以说，除了今天之外，他每次出现在同学和老师面前，都是乐观积极的。

    如果说这样的人会想不开，那么谁都不会信，叶衔雨也不例外。

    但是，今天中午那个老师的反应又确实很怪，怪到有些诡异，让人觉得他好像确实是遇到了什么事情。

    不多时，警察过来叫叶衔雨了。负责给叶衔雨问话的就是那个把她带来警局的人。

    那人看着不到四十，留着过肩的头发，她的头发很浓密很黑，衬得她的脸非常白净。可是如果仔细看的话，又能从她的脸上看到一些岁月流逝之后自然留下的痕迹。

    她看着有些不拘小节。黑色的头发微微有些油了，随意地扎在脑后，额前一绺较短的头发扎不起来，就随意地垂着，发梢微微过了眉毛，她时不时会拨一下。她身上穿着的衬衫，袖子被撸到了臂弯处，褶皱很深，手肘处还有磨痕，显然已经很旧了。

    不过，她的眼睛却格外明亮，透着精明强干。这人的能力应该很强，或者至少经验丰富。

    “叶衔雨同学？”她又向叶衔雨确认身份了。

    “是的。”叶衔雨老实点头。

    “你今天中午跟那个老师单独说话了，是吗？”警察问。

    “是。”叶衔雨回。

    “都说了什么？”警察又问。

    “我问他为什么突然就不教我们了。”叶衔雨回。

    “嗯？不教你们了？”警察问。

    “对，今天他下课的时候突然宣布，自己不再教我们了。因为很突然，所以我就问了他一下。”叶衔雨说。

    “你很喜欢这位老师？”警察问。

    “嗯，还行吧。”叶衔雨说。

    “还行？”警察追问，“你不希望这个老师辞职吗？”

    “谈不上什么希望不希望的，就是单纯觉得很奇怪，这种时候突然就说要换老师。”叶衔雨说。

    “这种时候？”警察捕捉到了叶衔雨话中的一个词，“这是什么意思？”

    被问到的时候叶衔雨愣了一下，随后回道：“就是，现在我们系正在和外星的学校交流。今天那些同学刚开始和我们一起上课。”

    “这样啊。那他跟你说了什么？”警察问。

    “他的回答有些奇怪。”叶衔雨说。

    “嗯？怎么奇怪了？”警察问。

    “我问他为什么突然不教我们了，他回答说会有更好的老师来教我们。好像并不是很想回答我的问题。”叶衔雨说，“不过后来他还是回我了，他说，他想去找更适合自己的职业，结识有共同观念的朋友。”

    “除了这个呢？他还跟你说了什么？”警察问。

    “我问了他辞职是不是和外星学校学术交流有关，他没有明确说是，但回了我‘学校这么安排自然有他们的道理吧’。感觉可能跟这件事有关。”叶衔雨说。

    “是么。”警察点了点头，“除了这些呢？还有吗？”

    “别的就没说什么了，当时刚好是中午休息的时间，大家都急着走。”叶衔雨说。

    “这样吗？”警察又点了点头。

    “我们老师他，是自杀吗？”叶衔雨问警察。

    “案件有关的信息无法透露，你把你的联系方式留一下，之后就可以走了。”警察说。

    “好的。”叶衔雨写下了自己的号码。

    需要这样调查，那情况估计没有那么简单，肯定不是普通的自杀。可是，不是自杀的话，那又是因为什么？而且到底为什么，为什么偏偏在这个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