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到人，顾铮挂了电话，迈开步子向林芷沐走来，这样的灯光下，有了一丝肃杀的冷感；不太明亮的灯光下，他脸上的轮廓显得更加深邃，几道蝴蝶光恰好点亮了皱紧的眉间，这一瞬，林芷沐好像感受到了几股怒意。
在林芷沐身前站定，顾铮却没第一时间开口询问与她对话，反倒是将矛头指向梁泽超：“我记得，提醒过你，别在任何场合，跟我女朋友，有交集。”
顾铮的语气发了狠，像几把刀子刮过梁泽超的耳膜，他只觉得自己背脊发凉，半天没说出来反驳的话。
紧接着，顾铮扫视了一眼被推到林芷沐面前的那杯鸡尾酒，眼里想刀人的气势又盛了几分，他伸手端起酒杯，把里面的液体大口吞进喉咙，然后把杯子稳当地放回桌面，若不是有杯垫泄力，这只玻璃杯怕是小命不保。
而后，他空着的手精准地拽紧了林芷沐藏在桌子下的手，发现她在微微发抖，顾铮神色一滞，刻意控制了些力道将人从座位上拉起来，要往餐厅出口的方向带。
“顾铮！你什么意思？”梁泽超见到人要离开，掉线的理智才恢复过来些许，起身追了过来，“
“今晚的单，挂在简润航的账上，由我负责。”顾铮
“我跟林芷沐的感情再怎么烂尾，吃顿饭的交情还是在的，你这么火急火燎地赶过来把人带走，到底是在慌什么？”梁泽超
“该翻篇了。”一杯酒精快速窜进胃里，顾铮多少有些上头，他按耐住自己的情绪，咬着牙想要终止两人的对话。
林芷沐分不清顾铮这话是对自己说的还是对梁泽超说的，只觉得这话，不带一丝怜悯，她缩在顾铮身边，想说几句话安抚身边人的情绪，可在脑子里搜索了半天，也没找到合适的语句，只得暂时沉默下去。
“等等！”梁泽超绕到两人面前挡住了去路，“林芷沐，这一次，是你自己选择来到广州，跟我吃这顿饭的，正事没聊完，你真的要跟着这个人离开？”
“Perpetual会现身的，”顾铮很清楚梁泽超指的正事是什么，没等林芷沐开口，他就抢先一步给了答案，“我答应过你，会让你见到他。”
林芷沐生日那天发生了什么，梁泽超一点都不知情，他以为自己手上握着的是足以牵制顾铮的大秘密，从未想过秘密的主角会这么直白地主动把谜面抛出来：“顾铮，你难道不怕……”
“于你而言，Perpetual是谁，是个可以逼芷沐就范的信息，珍贵至极；但在我们的圈子里，它只是过去的一段记忆，提或者不提，都不过朋友的一个点头同意。你既然知道他姓甚名谁，就应该预估得到，说出口后的代价有多大。”
顾铮这话说得不重，可最后那一句总结却不得不让梁泽超再次掂量是否要把Perpetual的身份和盘托出。
没等梁泽超做出反应，林芷沐轻柔的声音就在这个空档响起：“顾铮，我们走吧。”
“好。”
顾铮没再继续追究下去，牵着人离开了餐厅，梁泽超就这样站在原地看着两人，他本以为顾铮至少会在步入电梯前，留给他一个胜利者的蔑视，可实际上，这个人似乎根本就没把今晚的会面当成是什么较量，根本不屑多看他一眼。
电梯的门关闭之后，不算狭小的空间只剩下顾铮与林芷沐两人，比起餐厅的昏暗，这电梯里明亮了许多，四面金铜色的墙面，虽不像镜子一样把人映得透彻，却也藏不了太多的动作：
他松开了她的手，把目光放在了数字显示器上，而她垂下头，手指下意识地抠着，这样的沉默压缩了空气里的情绪，让人觉得格外压抑。
“喝酒了？”顾铮的声音沉沉地响起。
“一点点，”林芷沐没敢否认，“吃饭的时候，喝的清酒。”
“如果我不来，是打算一直瞒着？”
“是简润航告诉你，我们在这的？”
“辛怡和简润航分别给我发了消息，连旁人都知道通知我一声，你这个当事人却是半个字都不肯透露。”
“你现在，是不是，很生气？”
“是。”
“对不起，是我，失信了。”
林芷沐清楚地记得自己曾经答应过，有任何跟梁泽超相关的事都会跟顾铮说，也不再向其他的人打听Perpetual的身份，可这一趟广州之行，是她再一次明着违约，挑衅他的底线。
顾铮哼了一声：“我说的话，在你这的分量，就这么低？”
“是我鬼迷了心窍，对Perpetual的事过于上头。”
“梁泽超对你什么心思，你不是不知道，就这么不说一声跑到广州来，是之前被渣的还不够？”
到这个点，刚刚喝下的那杯酒来了后劲，顾铮一时间没把握好语气，明明是担心却被他以指责的方式说了出来，他赶紧偏过头去看林芷沐的反应，恰好对上她一双满是情绪的眼，心立刻又软了下来。
“离得太远，出了什么事，我未必能及时赶到你身边。”
顾铮的解释伴随着电梯抵达的提示音响起，他顺势再次牵起林芷沐的手，带着人出了电梯。
原本已告别离开的辛怡和简润航此刻正坐在大堂一侧的沙发区等着，见到两人出现，辛怡立刻起身跑过来，凑近了才发现顾铮和林芷沐虽然牵着手，但各自的脸色都不太好看。
“没事吧？”辛怡小心翼翼地问着。
林芷沐摇了摇头：“没。”
“脸色怎么这么难看？”辛怡问的是林芷沐，但眼神却撇向顾铮。
“是我说了几句重话，惹她不开心了。”顾铮很快就把责任揽到了自己身上。
简润航给足了几个人收拾情绪的时间，见情况没失控，才慢步跟了上来：“顾总，事情处理的还顺利吗？”
“嗯。”今天林芷沐和梁泽超能在这见面，跟简润航有脱不开的关系，顾铮心里的怨气不由自主地就透露了出来，“麻烦简总帮忙处理一下尾巴。”
简润航大概是感受到了这话里的寒意，收敛了些笑意，乖顺地将自己矮化成顾铮的秘书：“没问题，交给我。不知道顾总今晚在哪下榻？需不需要我安排商务车送你们过去？”
“你们住哪？”顾铮下意识地紧了紧自己掌心里林芷沐的手，从刚刚牵着开着，这只手就一直冰着，好像都捂不热。
“附近的全季，打车大概5分钟的路程。”林芷沐
“我陪你们过去取行李，换到四季吧。”
顾铮没给出第二个可能选择，在场的其他三个人也不敢正面对抗他的低气压，只能顺着他的意思，简润航把商务车的联系方式交代给辛怡就急匆匆地退场去处理梁泽超这个小尾巴，而辛怡识相地独自跑去大堂外去联络司机，留下了仍旧别扭着的两人。
林芷沐试图从顾铮那把自己的手抽出来，对方却抓得更紧了一些。
“别闹。”顾铮感觉到身边人的一些小挣扎，安抚了一句。
“梁泽超不知道我们住哪，不用这么麻烦换酒店。”
“怕午夜梦回有人截胡，离得近一点，我比较安心。”
念在自己错在先，林芷沐没再继续驳顾铮的面子，把其他的话都吞进了肚子，安静地站在原地，辛怡很快就联系好了商务车，返回了大堂，看到顾铮和林芷沐的手仍旧牵着，突然很庆幸自己那天听进去了赵睿的话，提早向顾铮报备了广州的行程。
“顾总，芷沐，车到了。”辛怡
“你陪着芷沐坐后面吧。”顾铮此刻才愿意把手松开，独自坐上了副驾驶位。
下午入住酒店后，林芷沐和辛怡只稍作休息就启程去了瑰丽酒店找梁泽超，根本连行李箱都没打开，其实不需要太多时间整理东西，但来的时候，三人一路无话，车厢里的气氛一度陷入尴尬，辛怡忍不住以收拾行李为由，问顾铮要了些单独跟林芷沐聊天的时间。
“姐妹，到底什么情况？我们离开之后，梁泽超告诉你Perpetual是谁了吗？还是他又耍心眼子了？”
“没有，他手上没有底册，只说会带我去看。”
“你不是说他给你发过打码的照片吗？没有原件总有照片吧？”
“那张照片不是他拍的，他收到的时候已经打过码了。”
“所以说，其实他根本就不知道Perpetual是谁？”
“他应该，是知道的，但在我答应复合前，他不会告诉我。”
“他搁这玩解密游戏吗？一环套一环的，你们在上面聊了这么久，是在讨价还价？”
“后来，他点了杯酒，希望把之前的账一笔勾销，但那杯酒，最后进了顾铮的肚子。”
“怪不得，我怎么觉得顾铮身上有股淡淡的酒味，他说的「说了重话」是什么意思？”
“其实也没有什么重话，这次瞒着他跑来找梁泽超要Perpetual的消息，违背了我之前的承诺，他生气，是应该的。”
“芷沐啊，我觉得，Perpetual的事你得先放一放，从今天的情况来看，顾铮这么急匆匆地从上海赶过来捞你，已经超出了一个假男友的职责，他这妥妥的就是一个担心正牌女友被抢走的暴走行为。”
辛怡一语点醒梦中人，将林芷沐脑子里朦胧的想法清晰勾勒了出来，可仔细琢磨了之后，又凭空生出些疑问：“但他，从没有表达过这个意思。”
“你要不然，趁这次，直截了当地问一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