决战

    “都是老熟人了。”小男孩倾身探头打量着众人,笑声朗朗。他最先看到了站在前面的盛宁和冯宴哲,面色一变,目光凶狠。

    “姐姐还要打我吗?之前的伤才刚好。”小男孩童声笑语,撸起袖子伸出胳膊,白皙的皮肤上伏着一道长长的狰狞的疤。

    盛宁正准备开口,却见身后窜出来一道人影。未来得及阻止,只见这人操刀跳起,狠狠地向小男孩劈去。

    冯宴哲的拂尘瞬间伸长想要趁小男孩出手之前将那人带回,却没想到小男孩出手更快。那人挥刀而去,却见小男孩猩红的双眼似笑非笑地盯着他,像从地狱而来的恶鬼。

    “他就是恶鬼。”头脑清明的最后一刻,那人的脑海里浮现那么一句话,后怕的情绪还未蔓延开来,仅仅一瞬,他便被劈成了两半。

    随后,背后传来阵阵骚动,从人群中跑来几个满脸惊恐的人气喘吁吁道:“不好了!街上……街上全是吃人的鬼啊!”

    小男孩咧嘴一笑,黑雾化作利剑将跑来的那几个人捅了无数个窟窿。

    宋闻禾退到后面低声向云秀说道:“云秀带一部分人去街上,我们和鬼王之间实力悬殊,更多人留在这儿只能是死路一条。”

    云秀的眉头皱成一团,她看向身后严阵以待的同门,每个人的眼睛里都有跃跃欲试的欲望。近几年来万仙山庄的存在感被其他山庄压低了好几头,这次百鬼夜行是他们扳回一局的机会。但云秀不得不承认,鬼王实力雄厚,他们作为师兄师姐,不能白白看着大家送死。云秀深吸一口气,转身对他们说:“诸位,除了宋师兄带队的同门,其他人随我一起去后方。”

    小男孩并没有阻止他们离开,直到队伍后面仅剩下三两人时,他才召唤黑雾,向他们的心脏处击去。

    毫无目的的杀戮只是低级的泄愤,将人心玩弄于股掌之间才是他的乐趣。

    小男孩懒洋洋地伸了个懒腰,没有人再鲁莽地进攻。他看着面前的人一副兵临城下的模样,嗤笑道:“每年都要打打杀杀,说实话,有些腻了。”

    “别废话了。”留给盛宁的时间一点点流逝,她不愿再与任何人费口舌。此行的目的便是要借助鬼王的力量打破鬼世与现世的“界”。

    盛宁举起一把镀着金色光圈的剑,剑锋直指小男孩的心脏处。小男孩看清此剑后,倏地收起假笑,双脚悬空而起,两臂张开,怀中聚起更为浓烈的黑雾。金光划破黑雾,发出一声尖锐的鹤唳。金光像一只展翅的鹤,扑打着黑雾。

    剑穿过黑雾向上空飞去,小男孩将黑雾化为一把把利刃破空追击。冯宴哲盯着半空中难分难舍的战况,不禁捏了把汗。

    盛宁只手结印,一圈圈复杂纹路的光阵环绕在她的手臂处。她操控的银剑在空中转了个圈,残影化实,亦如光雨流星般轰入黑雾之中,与利刃纠缠。

    却见,黑白两刃互相牵制碰撞,留下的人纷纷仰起头看得目瞪口呆。而当一把银剑残影扑了空,黑雾直指而来。宋闻禾最先反应过来,率先念咒,腰间的骨笛极速飞去,如竹蜻蜓一般硬生生抵挡住了其他利刃的攻击。

    冯宴哲见此亦挥动拂尘,重明珠闪烁着刺眼的光,向那道俯冲而来的利刃横冲直撞。

    利刃偏离了几分,盛宁持剑侧身,欲要躲过扑面而来的攻击,但还是在她的脸上留下一道道浅浅的血痕。在密密麻麻、源源不断地攻击中,她也无暇顾及这些小小伤痕。她翻身后仰,利刃从她的眼前划过,下一瞬她加快了攻速,银剑已被黑雾包裹起来。

    盛宁再次翻身,手腕上挑,剑未动,盛宁脱手又顺势握住剑柄,用力向前推剑,只听见“嗡”的一声,剑刃似乎抵住了一堵墙。她只好用咒加强力量,白光乍现,小男孩微笑的脸突然变大。电光火石之间,小男孩垂着手臂,仅仅是动了两根手指,便将盛宁弹了出去。

    即使银剑的力量已经足以打破那堵“墙”,也没有打到黑雾。盛宁只好紧握着银剑以防脱手,顺着弹出的力量控制身体不让自己摔下去。

    “没想到你居然找到了这把‘定卢’,看样子,你是动真格了。”小男孩毫发无伤,四周的黑雾越滚越浓。

    定卢剑,传奇中遗落在世间的宝剑,当年方梓宥无意间得到了这把剑,在岭甘之地传出来第一声现世之鸣。

    在场的人听到“定卢”二字,皆愣怔了一瞬,后又爆发出阵阵惊叹。

    “定卢剑!”那把具有“气震定山河,满堂惊花树”之名的宝剑之一,也是下落不明但出鞘必胜的嗜血剑。自从岭甘一役,定卢剑又一次随着方梓宥的陨落消失在世人的眼中。

    “你与方家有何关系?”小男孩目不转睛地盯着盛宁看,面色如铁。

    盛宁落地后,稳住自己的心脉。这一击看似是小男孩的自保,但实际上黑雾似针,细小却有力。

    “般若鬼商的宝贝,用在你身上很合适。”

    “没想到竟落在她的手上。”小男孩露出不符合他的年纪的轻笑,抬起右手,五指渐拢,黑雾拢成一团球状,向远方发射而去。

    黑雾在空中如烟火一般绽放,夜的黑更浅一些,一轮圆月散发着柔和的光,照亮了周边的阴云。此时的京城,人与鬼皆停了下来,千钧一发之际,生死的棋局变幻莫测了起来。

    长街上,一辆悬空的喜轿缓缓地飘来。一切都在静止,盛宁眼看着喜轿四角挂着小鬼点灯图案的铃铛,两侧跟着小鬼卖力的敲着锣,吹着唢呐。然而,停下来的不仅仅是时间还有听力,所以即使小鬼如何卖力,在常人听来也没有丝毫声音。

    “般若,现在不是做生意的时候。”小男孩对这样的伎俩根本不放在眼里,他不过他确实有些好奇,盛宁究竟在搞什么花样。

    盛宁清楚地看到小男孩投来了意味深长地目光,她努力扯动眼角的肌肉,投去了一个同样的眼神。

    世间万物皆利于我,无论是鬼王还是人皇。

    轿子里传来清冷的女声:“有一样东西,你应该很需要。”

    “般若,我不想再重复第二遍。”小男孩的声音如嗜血的刀锋冰冷地抵在所有的脖颈处,有甚者竟情不自禁地湿了裤子。

    般若不再多言,轿帘突然掀起一个角,一个方形的物什极速飞去。小男孩面无表情地抬手接住,定睛一看,是一块玺。

    威风凛凛的狮眼炯炯有神地盯着每个注视它的人,玺的底部刻着一个篆文。小男孩盯着它越久,盛宁的呼吸便加重了几分。

    她期盼着鬼王能收下它,这样才能拉他入戏。

    这块玺便是她送上的一份礼。

    鬼王现世,即使能招之即来,也要遵奉于天行规律。这块玺乃上古传世之作,得者可不再受制于行。三年前,盛宁便是得到了这块玺,才名震于天下。

    她将打败他的法宝亲手献于他,无异于愿者上钩的鱼,甘愿成为刀下鱼肉。

    宋闻禾的声音响起来,她才惊觉限制已除。

    “盛楼主你可有几分胜算?”

    盛宁望向他,宋闻禾刚毅的脸上露出认真的模样。

    万仙山庄一直隐于山川之间,在西南处活跃。三年前宋闻禾已是万仙山庄的大师兄,他记得那年的七月十四,整天都是阴雨绵绵,下到酉末才渐停。潮热的夜晚虽然难捱,但白昼终将来临,十五日晴,朗华楼盛宁的名号在那个平常的雨后晴空掀起了热议的浪潮。

    每一年有很多人去战鬼王,也有极少数人能全身而退,但既能全身而退又能击退鬼王的人,只有盛宁一人。

    “三分而已。”盛宁此话一出,宋闻禾的脸色瞬间不太好看。

    般若将玺交给了他,现在连一分的胜算都没有了。

    想到这里,盛宁也苦笑着。此时小男孩开口打断了他们:“喂,你们要眼看着你们的同伴被我的同类撕碎吗?”语落,一个巨物猝不及防地掉落在众人面前。只见一个浑身长满了白色长毛的怪物呲着带血的牙发出难听的吼叫,一个被吸干气血的人如风干了一般,被他扔进人群里。

    “是啊,废话太多了。”盛宁低语道。身旁的宋闻禾听得不真切,脑子里还在接受这句话的时候,见盛宁后退一步,举起定卢剑,后腿的力量爆发,如猎豹一般冲了上去。冯宴哲最先反应过来,他长袍一挥,身后的人紧随其后,一同冲过去。小男孩倏地消失在原地,又一次汇成了无形的黑雾,但此时此刻,那双猩红的眼睛里迸发出刺眼的光芒,黑雾如同触角一般快速向京城各处散去。

    定卢剑在符咒的加持下飞了出去,如长虹贯日,彗星袭月。这样的光同样照亮了现世中的京城,居于城墙之上的赵简也看到了此景,紧握着的手掌涌落汩汩鲜血。

    即使疼痛,赵简也任玉玺的尖角划破了手掌。李陵吓了一跳,冒着犯上的风险,冲上去夺下了玉玺。

    这次他没有上次那样慌张,而是跪在地上,双手展开,带血的狮身玉玺威风凛凛地看着高墙上的浓烈的黑夜,明月映孤城,风袭千丈衫。

    盛宁看到所有在场的人一次次被击倒又一次次冲上来,看到冯宴哲身上沾满了鲜血与泥土,看到了小男孩寂静无波的双瞳和因shalu而上扬的嘴角。

    赵简忽然转身拿起一旁的弓箭,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射向远处刚刚落脚于城墙的鸟。李陵连忙跑上去拾回,赵简眯着布满杀戮之气的眼睛在月光下和红烛间仔细分辨。

    这不是入殿的苍鹰,只是一只无辜的乌鸦。

    盛宁被黑雾击中了胸部、腹部和腿部,如丢东西一般被扔了出去。落地时她痛得□□一声,余光中又看到黑雾乘胜追击,还来不及翻身起来,黑雾又击中了她受伤的腿。她紧绷着神经蓄力翻滚,黑雾一波波向她袭来。冯宴哲见此,立刻冲了上去,拂尘接住了部分攻击。他站在她身前,为她留下一片阴影。

    盛宁愣怔了一秒,双目瞬间湿润。

    只见一束银光以点蔓延,瞬间铺满了大地。盛宁起身从他身侧冲出,一股气旋从她的脚底晕开。她如一只展翅于月光下的鹰,定卢剑像是她捕猎的利爪,在层层黑雾中刺向了那双狠厉的眼睛。

    现世,永安坊的酒楼食肆已坐满了人,街上的花灯一盏盏的亮了起来。横穿京城的护城河上,三三两两的花灯随着水波摇曳,月枕山河,浮光跃金,花灯争先恐后地向那片波光涌去。

    城墙之上,赵简看着远方星星点点的水灯,听着刑部大牢里负责看管的狱卒涕泗横流地磕头谢罪。

    白石居无声无息地亮起了红烛。

    沈承喻正在与值守的守卫交谈。末了,他问起身边的人:“现在几时了?”

    “戌时了。” 那人看了看天上的明月,回答道。

    鬼世,盛宁不顾全身的划伤,即使手里的剑已接近它的本体也没有丝毫的犹豫。同时,那双眼睛也迸发出骇人的光,只见它再次化身人形,手持黑雾化作的刃,刺向了盛宁的身体。

    “陛下!小人失职!盛、盛宁在狱中……暴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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