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请把手抬起来。”

    詹姆听话的抬起双手，卷尺从他的腋下穿到胸前。

    “3英尺2英寸。”头发花白的老裁缝放下卷尺，对身边的助手说。

    卷尺又下滑，落到他的腰间，收紧。

    “2英尺2英寸。”

    “……”

    詹姆透过面前的全身镜，看向身后靠在沙发上的西里斯，他翘着二郎腿，一手搭在靠背沿上撑着脑袋，一手在放在腿上，修长的食指在膝盖上一点一点，不知道在想什么。

    “大脚板，这件怎么样？”詹姆系上西装上的扣子。

    “大脚板！”

    西里斯一激灵，回过神来，立刻笑得灿烂，竖起一个大拇指，“帅呆了叉子！最帅的新郎——”

    “你最近怎么了？”詹姆转过身看他，发现他的黑眼圈比前两天更严重了，“兄弟，你到底多久没好好睡觉了？”

    詹姆回忆一下，好像除了上周末出去浪荡到半夜以外，他俩已经老实很久了，他当然不会怀疑大脚板会晚上丢下他一个人玩耍。

    西里斯歪头思考了一下，“大概…两个礼拜？”

    詹姆倒抽一口气，“为什么？”

    “睡不着。”他无所谓地耸耸肩。

    “兄弟，你该让我给你来个无梦酣睡咒的。”

    老裁缝把一根亮色领带系到詹姆脖间，又用领带夹扣好，这下詹姆整装待发。

    “怎么样？”詹姆仰首挺胸。

    西里斯托着下巴看他，眯起眼，快有半分钟，他憋出一句：“是不是红领带会更好？”

    老裁缝在一旁脸都皱了起来，显然这身西装搭配红领带是在挑战他的审美。

    但是詹姆拍一下大腿，“没错！我就说缺了点什么！”

    老裁缝无奈，只能找了根暗红的领带给詹姆系上。

    詹姆对着镜子左右照照，满意地点点头，“这下莉莉要被我迷呆了。”

    他又摸摸胸前的领结，忍不住傻笑起来，“大脚板，你要不来打我一下？”

    “你没在做梦，莉莉·伊万斯要嫁给你了。”西里斯眼皮也不抬一下就说。

    显然，这句话他已经不知道重复多少遍了。

    而詹姆的下一句永远是——

    “梅林在上…我居然要和莉莉结婚了！！”

    求婚一个多月了，詹姆还是不敢相信这件事。

    他摸向自己的胸口，手底下是西装口袋的方巾，还有心脏一下一下有力的撞击。

    就像二年级列车上第一眼看到莉莉一样，心脏用力得快要跳出来。

    那时候的他还会在寝室里傻乎乎的让另外三个都把手都放到他的胸口，一脸认真地问：“伊万斯是不是给我用了什么诅咒，不然为什么我的心脏跳得那么厉害？”

    西里斯举着魔杖就要往外冲，说要找伊万斯算账，莱姆斯拦住了西里斯，说可以先去医疗翼看看是不是生病了。

    庞弗雷夫人问他是一直这样，还是某种情况下才会这样。

    他说一看到伊万斯就这样。

    庞弗雷夫人哈哈大笑起来，告诉他他得了不治之症。

    确实是不治之症，大概这辈子都治不好了，詹姆看着全身镜里西装革履傻笑的自己心想。

    —

    “大脚板，你要不要也来试试？”

    他这句话一说出来，站在最角落的两个女店员立刻跃跃欲试，不知道是因为又有新生意还是因为可以给大脚板量尺寸。

    “不了叉子，我有礼服。”西里斯咧嘴一笑。

    “你有麻瓜的西装？”詹姆有点意外。

    西里斯往店里一扫，一个个人形立架都穿着整齐笔挺的西服，“没什么差别。”

    “莉莉说必须穿西装。”其实詹姆也觉得巫师礼服更帅气。

    西里斯叹口气，高大的身体站起来的瞬间就让这间窄小的西装店看上去拥挤极了。

    “先生，请问您要什么款式？三件套还是两件套？”

    “随便。”

    “要不您试一下这件？”店员指着一套墨绿色的西装。

    “不要。”他果断拒绝。

    “还有没有红色的？”詹姆问。

    店员和裁缝对视一眼，“有是有，不过…”她拿出了一件皇家卫队穿的红色制服，就差一顶黑色熊皮帽了。

    虽然他们俩不懂，但也知道这绝对不是婚礼上伴郎可以穿的。

    老裁缝走到西里斯面前，绕着他转了一圈，他的眼睛就像尺子，用眼神扫描一遍全身的轮廓，就转头对店员说，“把那件黑色军装剪裁的拿来。”

    西里斯一手扯掉身上的套头短袖，还没等他们仔细欣赏他的宽肩窄腰，他就披上白衬衫，飞快系上一颗颗纽扣，最后套上那件黑西装。

    “哇哦——”詹姆张大嘴巴，又闭起嘴，一脸严肃地说，“大脚板，还好我遇到了莉莉，不然我可能要爱上你了。”

    西里斯白他一眼，“放心，我肯定是直的。”

    老裁缝满意地点点头，拍拍西里斯的肩，“最经典的款式，线条硬朗犀利…”他的手又落到他的腰间，“内收的腰线，”最后到下摆，“正好的长度。”

    “先生，这件就像为你量身定做的。”

    “就这个吧。”

    “不用定制吗？”

    “不了。”他嫌麻烦。

    在他们俩靠在接待台等待账单的时候，詹姆终于想起来那个莉莉委托他的光荣任务——

    “你和黛西到底发生了什么？”

    “什么也没发生。”西里斯本来在打量店门口一个栩栩发光的1954年第26届最佳服装设计奥斯卡小金人，但他的视线飞快收回来，想也不想就否认。

    “那你们怎么总是在吵架？”

    这个问题让西里斯看上去松了一口气，他接着无所谓地说，“没有为什么。”

    “大脚板，别装了，你可不是这种向女生开炮的人，她到底哪里惹到你了？”詹姆一手搭到他肩上。

    这两周的大脚板和黛西总是一见面就吵架。

    比如，黛西感叹：“好想吃霍格沃兹厨房的牛奶布丁”。

    “是啊，某些人最喜欢奴役家养小精灵了。”大脚板就在旁边立刻来了一句。

    就在他们其他人左右看看，月亮脸打算说点什么来缓和气氛时，黛西又慢悠悠地说：“不知道某个人有没有被家养小精灵换过尿布。”

    然后，他们又一次，又一次，吵起来了。

    现在，整个凤凰社都知道这两个口齿伶俐的家伙碰到一起就像火星撞地球。

    普威特兄弟悄悄问过莉莉，这两个人是不是什么分手的情侣。莉莉都困惑了，她又问詹姆这两人以前是不是真的发生过什么他们不知道的事情，詹姆绞尽脑汁地想，但还是坚定地说，在霍格沃兹的七年里大脚板应该没和黛西怎么说过话，毕竟大脚板每时每刻都和他呆在一起。

    所以他们真的摸不着头脑，这两个没有交集的，性格又完全相反的人，是怎么做到一碰面就吵架的。

    “她没惹我。”话是这样回答，但是西里斯讥笑了一下。

    “那你为什么连魁地奇比赛都要和她抢球？”

    前两天他们在休息时组织了一场小型魁地奇比赛，詹姆第一次发现他在球场上居然毫无用武之地，因为大脚板和黛西两个人身体撞在一起，肩膀挤着肩膀，抢一颗鬼飞球，他们的架势完全不给任何人插手的机会。

    他只能在空中对底下的人招手，一头雾水地示意“空中到底他妈在发生什么”。

    莉莉也只能费解地摊摊手，莱姆斯不忍直视地捂住眼睛。

    “比赛当然要全力以赴。”西里斯敷衍地回答。

    “好吧…那你为什么决斗都那么狠？”

    还是前两天，在决斗训练的时候，詹姆刚刚缴飞彼得的魔杖，一转身，就看到——

    梅林的裤子啊！这两个人完全没必要拿出你死我活的架势来训练！

    他们俩一个接一个魔咒甩到对方身上，他看到了什么，爆炸咒，粉碎咒，飞沙咒，冰冻咒，火焰咒…简直是眼花缭乱。

    甚至西里斯还用出了高阶禁锢咒，两道看起来血淋淋的铁链飞出来，极快的向着黛西冲去。

    在他想上去劝架的时候，黛西直接一个翻身两面盾牌挡住，可惜动作晚了一步，其中一道铁链还是在她的手臂上抽了一道，留下一道血痕，但她眼睛都不眨一下就一个肿胀咒扔给西里斯，西里斯躲过一个，她又跟一个，最后西里斯被她射中。

    还没等詹姆反应过来泡头咒在决斗里有什么作用时，她把一股绿色液体对准了他脑袋上的泡泡。

    这下，詹姆明白了泡头咒怎么用，因为西里斯整颗头泡在看上去很恶心的幽绿黏/液里。

    “布莱克，给你洗洗脑子。”他听到黛西很轻快地说。

    詹姆以为西里斯这下要彻底怒了，但他没有，他顶着这头绿油油的液体反而冷静了下来。

    他开始优雅地挥动魔杖。

    几秒后，没等黛西反应过来，或者说没等他们所有人反应过来，黛西脚底的草地开始疯狂生长。不止脚底，以她为中心所作的5英尺的圆内，所有的草都在生长。黛西试了两个停止咒和禁止生长咒都没有用，那些细细的草几簇几簇扭在一起盘成无数根粗壮的藤蔓，它们邪里邪气的摇晃身体，形成了一个比人还高的草笼，把她困在里面。

    整个过程不到一分钟。

    詹姆知道再不阻止莉莉一定会暴打他了。

    但来不及等他上前，“轰——”一声，草笼被熊熊烈火燃烧。

    他们只能看到烈火形成一团，而草笼慢慢被燃烧为灰烬。

    最后，一点点露出里面握着魔杖的人。

    黛西·伊万斯看上去比燃烧的烈火更愤怒。

    她身上的衣服烧掉了几块，半个裤脚管都烧没了，露出来的皮肤红得厉害，他看着就疼。

    “西里斯·布莱克！！”

    她暴吼。

    西里斯面无表情地看着她。

    下一秒，她挥动魔杖，清泉如水，一道水柱直直冲着西里斯喷去，但是西里斯没有躲，任由他全身上下都被淋湿，黑发一缕一缕往下滴水。

    他们俩沉默地对视。

    在沉默中，詹姆隐隐觉得他们俩有点不对劲。

    但还没等他仔细思考，黛西又动了，她无声用了几个咒语。

    湿漉漉的西里斯被冻成了冰雕，在阳光下闪闪发光。

    最后，黛西抹了把手臂上的血，看也没看那个直直僵硬的站在对面的冰雕，转身就走。

    在詹姆上前给西里斯化冻的时候，第一次他搞不明白西里斯了，他以为这次他总会暴怒了，但是他还是没有，他只是一直在沉默。

    …

    “我没想让她受伤的。”西里斯皱了皱鼻子，看上去有点后悔。

    “哥们，你当时的架势看上去像要了她的命。”

    “我…”西里斯眉毛皱在一起，表情纠结，“如果她不用火烧的话，过一会儿就没事了。”

    “姓伊万斯的姑娘都是性格这么火爆。”詹姆理解地拍拍他的肩。

    西里斯低头苦笑一下。

    “听说那天她身上都烫出了水泡…”詹姆接着回忆，西里斯猛地抬头看他，他继续说，“擦了好几天白鲜才没事。”

    西里斯别开脸。

    “你这次真的有点过火了，大脚板。”

    西里斯没说话。

    “所以，到底是为什么？如果只是她经常和你吵架的话——”

    “不是这个。”西里斯打断他。

    詹姆扬起眉毛，用眼神问他‘那是什么？’

    西里斯转头，继续盯着那个小金人，没有回答这个问题。

    詹姆觉得他现在有点月亮脸附体了，他很有耐心地看着西里斯，这会儿的西里斯有点低落…或者挫败？他说不上来，总之和平时很不一样。

    好半天，他吐出几个词，“…她不喜欢我。”

    “哈？”

    詹姆摸不着头脑，“她不喜欢你？你天天和她吵架她当然不会喜欢你。”

    他看到西里斯白了他一眼，目光复杂，然后无奈地摇摇头，“算了，叉子…你还是别问了。”

    “那你们能不吵架吗？”詹姆挠挠头。

    “我尽量。”西里斯扯扯嘴角。

    行吧，也算完成了莉莉的任务，詹姆心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