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社团申请？”
“没错。”班长名叫神尾枝理，是一个戴着黑框眼镜，面孔清秀的女孩子。
她说话有些细声细气，很容易让人担心担任班长这一职位时会遇到麻烦。
神尾枝理解释道：“虽然早就过了提交入社申请的时候，不过白川同学你是刚刚转来的，还是破例给你开个特殊通道。”说着，她推了推眼镜。
啊，其实可以不用开的……抱着这样想法的白川泉言不由衷地感谢了对方的好意。
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当她仰面说谢谢的时候，总觉得身边一侧的岩泉一似乎投来了视线……
就在她对着桌面的入社申请思考时，眼前的头顶多出了一片阴影。
是一脸笑眯眯的及川。
看上去是谁也不忍心拒绝他的天使模样，然而开口的第一句话就把白川泉气得吐血。
“neko酱～”
及川悦耳的嗓音吐露的每一个音节都非常黏腻，听他说话连空气里都飘着棉花糖拉丝的香甜。
此时白川泉就是这种感觉，被棉花糖糊了一手的黏稠感。
她的脸部微不可察地抽动了下，难得没有做出任何反击，沉默了两秒，直言：“请不要这样叫我，及川同学。”
及川彻对此充耳不闻，低头仿佛才发现那份入社申请表一样，自来熟地对她道：“啊，你在纠结要加入哪个社团吗？来排球部怎么样，我们排球部刚好还缺一个女经理哦。”
啊，谁能来给他一拳。
白川泉在煎熬的心情中如愿盼来了自己的救星，岩泉一重重地拍了下及川彻的胳膊，“喂，不要发出那么随便的邀请啊。”
“疼啊。”及川彻哀嚎一声。
如愿看到及川彻被教训，白川泉的心情却并没有变得美妙。如同及川彻能发觉她下意识对他的排斥一样，白川泉也在这一刻敏锐地感知到了来自岩泉一的不喜——对她的。
白川泉及时避开锋芒：“排球部……需要很有能力的人加入吧。我可能胜任不了呢。”
“小岩，都怪你了，把女孩子都吓跑了，所以部门里才会一个女经理都没有。”及川彻回头冲岩泉一道。
“女经理女经理……”岩泉一毫不客气地再次上手，“你是来打球的还是看女经理的？”
两人你来我往地斗了一小会儿，岩泉一拎着水杯离开了。
场面再度安静下来。
白川泉看着那张表格思索着，说起来选择其实很多，轻音部，美术部，格斗类部门……但是要选到合自己心意的社团就不容易了。
这会儿已经是放学前的最后一个课间了。下午的明亮天光穿过玻璃窗，落在少女的侧脸上。
意外安静的半张侧脸里，有种雕塑般的静默美感，好像只能储藏在厚厚的玻璃柜里。
及川彻被脑子里跳出来的这个比喻恶心到了，强迫自己回想起对方存心逗弄他的挑衅行为，以此来涂抹这一想象。
“想好了吗？没有主意的话，果然还是排球部吧。”
白川泉并没有搭理他的话，及川彻那声惊天称呼确实有震慑到她，比如说她现在就不敢随意做些什么以免刺激对方，转而采取直接的交流态度：“找我有什么事吗？及川同学。”
“那天你说的话还算数吗？”
哪天？什么话？
白川泉很想问出来，但是又十分担心自己会问出什么不想听的回答。
及川彻这次深刻地掌握了主动权的重要性，没等她回答就说：“你不是说，一定要回报帮助过自己的同学，不然会良心不安的。找你帮什么忙都可以吧？”
……不，原话绝对不是这样的。
白川泉摆出为难的表情：“那也要量力而行吧。及川同学，不会勉强我做帮不上忙的事吧。”
“当然不会！”及川彻好像就等这句话了，轻快地拍了下桌子，“放心吧，绝对是很简单的事。先提前感谢你了，泉同学。”
他一边起身一边朝她说，满脸轻松得意，白川泉心里大叫牙白。
像一阵风一样出现的及川彻，很快又像一阵风一样消失了。好像他的出现就是为了白川泉的一个承诺似的。
好难缠的家伙。
白川泉心想，拿出铅笔干脆利落地在纸张上写下美术社三个大字。
*
“今天不能陪你去了。”白川泉一边收拾书包一边说。
“为什么？”相岛澄子问。
白川泉其实很好奇，每天都看同一个人练习不会腻吗。而且排球说到底也就那么回事吧，发球，接球，传球，拦球……
这话自然不能跟正在兴头上的澄子说，白川泉现在已经迫切地希望她接下来转移注意力的对象不是球类运动爱好者了。
“嗯……我得去补课院。”
“诶？”
“再见了。”
第二天，白川泉又用类似的借口表达了拒绝。
“骗人的吧。”相岛澄子气鼓鼓的，“哪有人连着两天去补课院的。其他优等生或许会那样做，但绝对不会是小泉你这种人啊。”
这话就很有歧义了吧。
白川泉指着自己：“你太过分了，什么叫我这样的人。”
“是这种人，不是这样的人啦。”
“那又不是重点。”
相岛澄子坐在她前一个座位上，这个神奇的位置现在时常招来一些不速之客光顾。她把胳膊放在泉的桌子上，又将脑袋叠了上去，抬起眼看着泉：“这又不是不好的话。嗯，是称赞啦称赞。”
“完全感觉不到呢……倒是说说哪里是称赞了。”
相岛澄子有些疑惑，直起上半身，很不理解地看了她一眼，“小泉不是很聪明吗？轻轻松松就能做到别人要付出很多努力才能做到的事。”
白川泉拉书包链的手慢了一瞬。
“钢琴也好，学习也好，画画也好……不都很有天分吗？从来没看见过你费心费力做一件事的样子。”相岛澄子语气随意道。
就在相岛澄子误以为触怒到了好友的时候，白川泉用力地按了下她的脑袋。
“别按我的头啊小泉，会长不高的。”她不满地叫喊起来。
“笨蛋澄子。”白川泉毫不客气地说，虽然语气还是充满着溺爱，“那是因为，我做的事情还没有到要拼天分的程度啊。”
“诶骗人的吧？我才不信。”
白川泉：“哪有天才需要去补课院的？我走了。明天见！”
唔，嘴上说着正气满满的话，实际是白川泉为了躲避澄子的请求而撒的谎。
一般来说，她一周去一到两次补课院，其中一次必然安排在周末。
澄子这家伙是真的很了解她……白川泉的确不是连着两天去补课院的那种人。
“真是的。”回到家，将书包放好的白川泉闭着眼睛叹气，“明明是那家伙太狂热了，这下反而弄得我心虚了。”
白川泉为自己腾出大段时间，重新整理了之前被杂志社退来的画稿。
如果是场景过多，那么多练习人体，增加人物的比重不就好了？
白川泉抱着这个单纯的想法，开始大量添加人物的出境，同时最近也放下了静物，转而专心致志地只练习人体。
冒险……她凝视着主角的分镜，信心再度灌满了心脏。
*
躲过了相岛澄子的持续轰炸，安静了两天的及川彻终于带来了他的“请求”。
原本白川泉想，有什么事情能帮上忙，应当也不会怎么样。就算是一些为难的麻烦事，也不过多费些心力罢了。
然而，当两人站在人已经散得七七八八，略显空旷的体育馆时，白川泉抱着及川彻塞到她怀里的排球，内心有飓风呼啸而过。
排球部只剩下几个一年级生，其中就有上次搭讪未遂的哲哉。
他们表面上在做清扫，实则暗戳戳地将目光投向这一焦灼画面，生怕自己漏看了八卦。
“那个是及川学长的女朋友吗？”
“诶，骗人吧。从来没见过。”
“但是她好漂亮啊，你们有谁认识吗？”
哲哉听到这些话，感觉心里十分不是滋味，反驳道：“不要说了，会惹人家不高兴的。”
结果反而招致同伴的调侃。
“你那么心急做什么？难道是……”
“才没有，别胡说了！”
“反驳得这么快，你心里有鬼吧。”
“你才心里有鬼！”
哲哉无意识地拔高了声音，很快担心会引来那边及川学长和那个女孩子的注视，心虚地把头撇到了一边。
幸好，站在球场中心的两人似乎并没有注意到这边的争执。
及川：“拜托你了，以后帮我来练传球吧。”
白川泉的内心世界里，一群乌鸦嘎着嗓子飞过。
怎么会有这种打蛇随棍上的人啊？
白川泉低头，有些怀疑人生。
“……抱歉，是不是太麻烦你了？”及川彻低头看向她，深棕色的瞳孔里透露出真实的不加掩饰的关心。
那种眼神，差点就让人信以为真了……如果不是他一边说着“抱歉”一边在麻烦她的话。
当事人现在就是后悔，很后悔。
从某种角度来说，这两人是命中注定会产生这种荒谬的较上劲才会有的展开。因为白川泉在死要面子这方面丝毫不输给及川彻。
白川泉风轻云淡地微笑：“没，哪里。正好我也想试试排球这项运动呢。”
“那可太好了！”及川彻高兴地说，一脸建议，“你一定会迷上排球的。”
呵呵……迷你个大头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