带你去

    “好汉饶命!”

    乔谨下意识紧闭双目,双手抱头蹲了下来,跟个圆滚的鹌鹑似的。

    林渡水长枪掠过,斗笠散落之时看到熟悉的脸庞,立即瞪大眼睛,手里的武器打了个圈,散了声势,棍身直直背在她的身后,枪头怼地。

    “乔谨?”

    听见熟悉的声音,乔谨抬起头来,脸上的恐惧还没散去,看见是她,立即喊道:“姐姐!”

    “你怎么来了?”林渡水立刻上前将乔谨扶了起来。

    “我来找你。”乔谨看她,板正儿地回答,一双眼睛瞅着她脸上的神色。

    果然,林渡水听了面色沉沉,投在他身上的视线都多了股沉重的意味,她冷声说道:“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吗?”

    乔谨听见她的问话,心一下子吊了起来,悬在半空不上不下的,最终呐呐回话:“我知道。”

    林渡水见他发髻散乱,方才慌乱中斗笠被她划成两半,领口也松散开来,隐约露出后颈贴着的膏药贴。

    她抬手一甩,枪头插入里面,枪身摇晃两下,两步上前,上手将他松散的领口重新拉平整,抚去褶皱:“我等下送你回去。”

    乔谨没见过她这般面色,或者说林渡水从未对他这般冷淡,虽说相处来知道她也不是什么热络的性子,但总归对他事事有回应,从未有强硬冷淡之态,就算是求她待自己去北塞,也是摆出一脸无奈的神色。

    心脏怦怦直跳,乔谨生出了自己做了错事的感觉。

    “我不想回去!”乔谨撇嘴回答,又求她,“姐姐,我真的不想回去。”

    林渡水冷眸一扫:“不行。”

    她这个态度让乔谨心里产生落差,他失落落低头转身,拒绝了林渡水的接触。

    林渡水收手,又继续说道:“方才那一击,若是我没有收力,你现在就已经没命了,而在北塞,亡命之徒比比皆是,没有人会像我这般收手,你害怕吗?”

    说不害怕是假的。

    刚才那一击,他差点以为自己就要魂归西天了,可、可是他又真舍不得林渡水。

    乔谨背对着她沉默不语,心里堵得慌,脑子里与林渡水相处的画面轮番播放,难道真的是他太任性了?

    众多思绪在脑中翻滚。

    既然姐姐真的反对,那他就不去了吧。

    乔谨正想说,天空炸起一声惊雷,一场急雨洋洋洒洒落下来,豆大的雨滴像是往下砸一般,树叶被打得支离破碎。

    “先躲雨!”林渡水一边说一边拉着乔谨找躲雨的地方,将两匹马弃在雨中不顾,黑马与白马甩着尾巴共同依偎在河边淋雨吃草。

    乔谨下意识跟着林渡水跑,雨水打在他的脸颊上才发觉竟然下雨了。

    不久后,两人眼前出现一处山壑,一整块巨石夹在泥土中,稳稳当当悬在地面上,形成一块仅能容纳壮实成年人的空间大小。

    “快进去。”林渡水松开他的手腕,转而轻推他的后背。

    “你也进来吧。”乔谨屈膝抱腿,尝试让出更大的位置,结果等林渡水进来时,在逼仄的空间中两人竟然还隔着手掌宽的距离。

    雨越下越大,没有要停的趋势,从石头边缘落下的雨水双双滴在两人一侧的肩头。

    “过来点。”林渡水看见他湿了大半的肩头,提醒道。

    “你也过来点!”乔谨说道,还有些赌气,“你不过来我就不过来。”

    林渡水抬眼瞧他鼓胀的双颊,忽然心中郁气渐消,方才强行筑起的冷硬有融化的趋势,她遵循心中想法,伸手穿过他的后背,一把将他揽了过来,两人双双往里缩,雨水堪堪擦过手臂衣衫。

    勉勉强强没淋雨了,乔谨懵愣眨眼,反应过来后脑袋磕在林渡水手臂上,放松身体,周围的空气似乎凝固了。

    好半晌,乔谨嗫嚅道歉:“对不起,我错了。”

    林渡水轻搂着他的肩,听见他这声道歉,也说不出冷硬的话来,低低“嗯”了一声,忽然闻到一股淡淡的果香,从乔谨脖颈散发出来。

    是他后颈上贴着的膏贴不知何时浸了雨水,泡得有些翘边,香味从缝隙了钻出来。

    乔谨后知后觉脖子有点痒,伸手去挠,被林渡水一把抓住,说:“别乱动。”

    乔谨不敢动了。

    林渡水小心地拨动膏贴边缘,慢慢撕了下来,鼓胀的腺体漏了出来,香味便是从这里散发出来。

    此刻味道更浓了。

    腺体贴一旦受潮贴得不紧实,气味就很容易钻出来,尤其对于坤泽,很快就暴露身份,毕竟没有哪个中庸会有信香。

    “腺体贴呢?”林渡水轻声问道。

    “在包里。”

    乔谨也闻到了气味,知道是自己的信香,经过安安的科普,知道在这个世界信香是一种十分私密的气味,轻易不能暴露在人前,若是遇到心怀不轨之人,怕是遭遇祸害。

    但他十分相信林渡水,窸窸窣窣解下行囊,从里面翻出了腺体贴递给她。

    林渡水见他一脸坦然模样,暗自叹了口气,伸手拿了过来轻轻贴上,信香戛然而止。

    林渡水眼尖看到一把匕首,乔谨察觉她视线,主动解释:“是安安给我的,说用来防身。”

    林渡水拿起端详片刻,又拉开刀鞘,锋利的匕首闪出银光。

    铮——

    匕首收鞘,林渡水拉开他的衣襟,教他如何贴身藏好,又如何在出其不意之时将匕首抽出防身。

    乔谨愣愣地学着,不得要领,嘀咕说道:“你又不让我去北塞,我学这干嘛?”

    林渡水却答:“带你去。”

    乔谨动作一滞,眸光微闪,抬头对上林渡水的视线,不敢置信的问:“我能去?”

    林渡水点头,她见乔谨如此固执,怕是在家也会无聊长蘑菇,北塞虽比不上京城,危险常有,但此次她前去的地方乃是北塞玉门关口,此地乃大周与北疆经商贸易之地,守卫深严,比其他边境安全许多。

    若只是护住乔谨一人,林渡水自觉还是能做到。

    乔谨欣喜若狂,眸中迸出喜色,再三确认后仍得到林渡水一样的回答,便忍不住脑袋钻进她肩膀处转圈研磨,时不时发出笑声。

    见他如此高兴,林渡水的唇角也忍不住微翘,随即又压了下来,轻拍乔谨后颈,厉声嘱咐道:“此处一定要贴好,任何时候都不能露出来。”

    “嗯!”乔谨一口应下。

    雨后天晴,乔谨率先从躲雨的地方钻出来,同样拉住林渡水的手,目光如星:“天晴了,我们赶紧走吧!”

    这话说得急切,生怕林渡水临时反悔。

    ......

    两人骑马而去,沿着地图标好的路线,在暮色即将降临时找了间客栈住下,

    安置好后,林渡水找掌柜要来纸笔,乔谨此时坐在床上,看见林渡水写信,便穿鞋下床,来到她旁边好奇的看着,问:“姐姐,你要给谁写信?”

    林渡水瞟了他一眼,道:“此次你外出瞒着林府上下人,若是发现你不在,怕是要急疯了,我写封信告知母亲你一切平安。”

    乔谨愧疚低头:“我错了。”

    林渡水将笔塞到他手里,说道:“既然知错,家书便由你来亲手写吧!”

    乔谨正想说自己不会,又听到林渡水说道:“正好看看你练字如何。”

    都这样说了,那他还能怎么办。

    乔谨只能硬着头皮上阵,仿佛像是脱光了衣服的猴子,挠头抓耳,最终一整页纸下来就像交代了犯罪过程般,将他擅自出府的计划道得一清二楚,后半页纸又是忏悔道歉。

    “写完了。”乔谨放下笔,眼帘低垂,不敢看她。

    “嗯。”林渡水拿起一看,一目十行,偶尔抬眼瞧他,乔谨面对她的视线,羞愧难当,恨不得当场找个洞钻进去。

    最终林渡水提笔,在他信纸后补上后续,交代了乔谨目前与她同在一处,安全无虞,并且打算带他一同前去北塞。

    写完后,林渡水便将书信折好放入信封,趁着此时天色还不算太晚,赶紧前去小镇邮驿处投递,乔谨跟在她身侧,饶有兴致地看着这座小镇,不比京城繁华,但也安居乐业,稳定兴盛。

    回客栈路上乔谨拉着林渡水尝了路边支起的馄饨摊,热汤下肚,不由发出喟叹,馄饨大粒饱满,皮薄馅多,乔谨一口一个吃得满足。

    吃饱喝足,林渡水又补充了干粮,来到药堂买了基本的伤药,就领着乔谨回了客栈。

    两人只订了一间房,夜间林渡水将床让给乔谨,自己要坐在椅子上休息,乔谨不肯,硬拉着她一起躺着,原本以为身侧有人,自己会睡不着,可没一会儿的功夫,听着乔谨有规律的呼吸声,林渡水闭眼,竟也跌入梦中。

    第二日,东方露出鱼肚白,林渡水先行睁眼,行李收拾好后才将乔谨叫醒,一同洗漱下楼吃早饭,又嘱咐了小二喂马,等全部准备就绪,阳光初照,两人动身出发,沿着东北方一路前行,走走歇歇大半路程,眼看即将抵达北塞地段,却不想路上得知前路发生山崩,通行的路尽数被毁,无奈之下只能绕路而行。

    越是接近北塞,天气愈是干燥,一天下来乔谨喝光了一袋水,两颊抹上两坨艳丽的红,脑袋晕晕,大约是有些高原反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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