机场人来人往,有多少旅客习惯了从一个城市奔往另一个城市,过着居无定所的生活?

    郁识骞十分难得地,想抽烟。

    偏偏,杨星星看出他眼下的状态,和平时有所不同……眼神明显不一样了。

    “是不是太累了?”她问,从短风衣口袋里,拿出随身携带的薄荷糖,塞到他手里,“在飞机上可以吃。”

    淡绿色的糖罐子握在掌心里,被他翻来覆去把玩着,人却直直地盯着她看。

    杨星星被他看得不自在,推他进去:“你得再过一遍安全检查,快去。”

    “不急,还有一个多小时。”郁识骞拽着她,往外走,“我们去逛逛。”

    她只好跟着,被他牢牢牵着手,感觉手心都快出汗了。“你助理呢?怎么没和你一起来?”她尽量找话题。

    “你是说小赵?”郁识骞声音平淡,“他和林慎在里面等。”

    原来林总监也过来。想到那天打电话探听八卦,没想到当事人也在场,她仍然有些尴尬:“林总监……不介意吧?”

    “怎么会,他高兴还不及。”郁识骞了解林慎,说到底他和董程明的那段过去中,他是赢家,外人说说,反而满足了他的虚荣心。

    杨星星对林慎和他的关系有些好奇:“你和林总监,是什么时候认识的?”

    她在季正都听说过,郁氏集团的技术总监林慎,以及首席财务官李麾岩是郁识骞的左膀右臂,单拎出来一个,都是业内的资深前辈,曾经也有过一些企业,开出几倍的年薪,这两个人却忠心不二,多少年也陪着郁识骞熬过来了。

    郁识骞每次见到她,似乎都喜欢帮她拎包,今天也不例外,自觉接过她手里的托特包,偏头,低声回:“很早。”

    郁识骞和林慎的交情,从十四年前就开始了。不过现在他是老板,林慎是员工,刚认识的时候,两人竟是身份掉转。郁识骞十八岁,刚成年,叔叔郁荣程拒绝替他负担以后上大学的学费、生活费,一切都得靠他自己挣。他去了一家小规模的互联网公司,凭着自学的编程技术,揽下好几个项目,赚得第一桶金。那家公司,正是林慎的父母开的,而林慎恰好去公司实习,被称作“小少爷”,没有郁家业大,也算家境无忧,本来他的人生规划是博士毕业后带着老婆到国外定居,却因为郁识骞的一通电话,决定回来。

    “真是难得,”她感慨,“董总身边,就没有这样的人。”

    她指的是,工作理念相同,工作节奏相似,在长期的合作中逐渐培养了深厚的情谊,再大的利益也分割不开的事业伙伴。爸爸有,郁识骞也有,许多商场上的大人物都会有的。但奇怪的是,董总没有,他似乎并不相信任何人。

    郁识骞一听便知,她想的是哪位。路过一家星巴克门口,透过玻璃,看见里面空位很多,他问:“去坐坐?”

    “嗯。”杨星星正好也想喝点咖啡,为晚上的活动养精蓄锐,到点单台前,给自己要了大杯的拿铁,差点忘记,还没问过他平时喝咖啡的口味。“你想喝什么?”她偏过头去,只能看到他的肩膀。

    这个身高差……

    “中杯热美式。”郁识骞对店员说,拿出手机,付了账。

    坐下后,郁识骞从风衣口袋里,拿出一张名片。白色的卡片被他摁在指尖下,缓缓滑过低一些的木质圆桌,放在她手边。

    “之前董程明身边的那位严总监,是麦敬宇的老同学。”

    她一时惊讶,顾不上问他,这名片用来干什么,更操心严笑里的事:“她现在人呢?被董总那样对待,不会想不开吧?”

    “听麦敬宇说,几度想不开,后来才调理过来,”郁识骞看向她,“你见过严笑里?”

    “没见过。”她心里唏嘘,慢慢地摇头,“都是听公司的老同事说的。他们都说……严笑里是一个很好的人,对董总,她也是百分百用心的,哪里想得到是这种结果。”

    工作场合,最怕谈情感,然而比这还要可怕的,是像严笑里那样,居然喜欢上自己的老板。尤其是像董总那种,让你干什么你就得干什么,利用完了可以毫不留情地丢掉的那种老板。

    郁识骞看着桌子对面的她,突然产生一种想碰她的冲动。

    不含任何情.欲色彩的,只是想拉起她的手,或者摸摸她的脸。

    不过距离太远,而她看起来……有些局促,郁识骞打消了主意,端起咖啡来,喝了一口,“董程明现在看上你了,你打算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她叹气,“只能装傻了。”

    郁识骞笑了:“你是要和我结婚的人,谅他也不敢怎样。”

    这个人,似乎总是能将一些颇有气势的话说得云淡风轻。他很少生气,甚至能用温和来形容,但莫名地,让人不敢招惹。

    杨星星把喝到一半的咖啡杯放桌子上,拿起那张名片看。是一家服装工作室?负责人的名字叫柳止。

    “我让助理挑了几个设计师,负责订婚礼当天的服饰设计,”郁识骞说,“我选了这一位,有空的话,你可以去他工作室里看看,如果不满意,我们再换。”

    对哦,等和爸妈谈完订婚的事,就要筹备订婚礼了……

    毕竟是女孩子,第一次订婚,她不免忐忑,掩饰性地端起咖啡杯喝了一大口,忘记了回答。

    看在郁识骞的眼里,却被他误以为是这些安排让她感到为难了。该怎么问?他思索着,到现在,她似乎仍和他有所隔阂,直接问的话,会不会太冒进了?

    没等他想好,杨星星这边也觉得,刚才自己的沉默,有些不合时宜,有可能会让他误解。

    “我不是不愿意的意思,”她轻声向他解释,“只不过,有点紧张。你知不知道,好多女孩子结婚前的一晚上,是根本睡不着觉的。”

    他神情一下松弛了,也看着她,笑了下:“相信我,你不会比我更紧张。”

    这话什么意思?她很奇怪。因为郁识骞看起来是那种天打雷劈都不会紧张的人。

    想问,却没时间了。还有半小时登机时间就要截止,她怕耽误他赶飞机,两三口喝完剩下咖啡,催他赶紧走了。

    —

    走出航站楼,天色已近傍晚,落日的余晖将云层晕染成火红的一片。

    杨星星抬头望着天空,正巧,一架飞机掠过,隐约能听见引擎轰鸣声。

    是他的飞机吗?

    脑海中不自觉浮现他身穿黑色长风衣,只拎着一个简单的箱子,消失在安全检查入口处的背影。非常出众的男人,光从他的背影便能探知他的特别。不过,比起初识的怦然心动,看得多了,她渐渐地能觉察到覆盖他周身的孤单气息。

    听说,这些年来,他始终一个人。

    所以,他是因为感到孤单,才提出要和她结婚?

    可为什么是她呢?凭什么是她呢?

    晚上的活动时间在八点整,场地离机场不远,到那儿应该还有时间吃个饭。杨星星用手机软件叫车,等车过来的时候,她给萧秋雨发送了一条消息。

    新小星:我觉得,有些不妙。我和郁识骞之间的感情并不对等。

    萧秋雨的电话打了过来:“什么叫不对等?他欺负你了?”

    “没有,”她盯着鞋尖,“只不过我发现,好像……喜欢上他了。”

    萧秋雨安静了一会儿,忽然提起:“记不记得当初我们在酒吧闹出的那个乌龙?”

    当然记得……尬死了。当事人还是郁识骞的朋友,叫做麦敬宇的,“还不都是你们乱点鸳鸯,你知不知道,麦先生认识郁识骞的?”

    “本来不知道,今天知道了,”萧秋雨笑起来,“说来也巧,今天去熠许家,正巧碰上了,聊了聊郁识骞的事。”

    杨星星刚坐上车子,就听见这一句,差点忘记报手机尾号,等系好安全带,她塞上了蓝牙耳机,“聊他什么了?”

    “麦哥告诉我,他和郁识骞是老同学,大学还当过一年舍友,后来麦哥出国去了,就和你的郁总断了联络,直到这两年他回国之后,彼此之间的接触才多了起来,”萧秋雨有意吊着她,故意不说重点,事先铺垫一大段的背景,“你可得感谢我,把郁识骞的过去仔仔细细问了个遍,麦哥可是郁识骞学生时代就认识的人,他提供的信息,可信度很高。”

    “我知道了,感谢你,”杨星星应付着,“快说。”

    “麦哥说,他是个让人不能再放心的人,还说郁识骞和以前相比,变化很大,很长一段时间,都不怎么好过,”萧秋雨挑了个折衷的说法,“他没接手郁氏集团之前,在家里长期被打压,这事你知道吧?”

    “听爸爸提过。”但具体地,她还不了解,“我只知道,那时候他家里没人给生活费,他得去勤工俭学,挺辛苦的。”

    “如果只是这样,那还好说,”萧秋雨叹气,“你的未婚夫,真是活成了现代版武侠小说男主,这人生经历啊,真是跌宕起伏的。”

    杨星星轻声应了下,之后安静地听。

    “他父亲,也就是郁荣程的大哥,是跳楼身亡的。重度抑郁症。据说瞒着家里所有人,包括郁识骞的母亲白雪瑛。而当时他父亲和郁荣程关系不好,长年内斗,也有人说他父亲是被郁荣程逼死的。亲兄弟处成这样,也是把利益看得太重了。”萧秋雨自诩人生阅历丰富,也没见过如此冷漠的家庭氛围,“更绝的是,白雪瑛也不是什么好人,据说她老早就和别的男人有染,郁识骞父亲也是因为无意中发现她和情夫在国外的住宅,才加重了病情。现在外界传的,郁识骞和他母亲不和,都是真的,表面上的客气罢了,真论起来,他在这世上没有任何一个至亲之人。”

    萧秋雨难得说这么一大段话,为的是让她了解未婚夫的过去,同样也是为了回应她那条消息。

    “接下来这两句话,是麦哥拜托我转告你的,原话,你听好了,”萧秋雨严肃道,“麦哥说,郁识骞其实很传统,在感情方面可以说是一窍不通,造诣不深。他费尽心机,不过是为了找他的爱人。”

    “麦哥还说,请珍惜他,他不会让你失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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