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昭严虽然有好几年和她没见，听她语气，也知道一定遇到了事儿，“星星，谁来了？”
“嗯……一个朋友，”她匆匆说道，“我跟他聊几句，先挂了。”
“好。”傅昭严不明就里，过会儿发现她连再见都没说，电话已经断线了。
杨星星还握着手机，尽最大努力保持平常的状态，“你忙完了？”
“差不多，辛苦你等。”
郁识骞琢磨着眼前女孩的反应，不知道她有没有生气 。
非要较真的话，其实他已经迟到了三分钟。临时有个会，推脱不得，他不愿意为自己找理由，这第一次约会，的确是他做得不够好。
“没关系，没等多久，顺便跟我朋友聊聊天。”她轻松地笑笑。
郁识骞手抬了下，示意她跟着他走。两人一前一后，往电梯的方向去，路上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
“今天休假吗？”
她嗯了一声，“我周末没你那么忙，董总出差去了，我正好偷懒几天。”
他揿下上行键，单手插兜，侧头回道，“董程明很刻苦敬业，我在州海也有所耳闻。”
“是啊，”杨星星想到平时董总的雷厉风行，微微苦笑，“倒是可怜我们这些下属，有时候忙起来昏天黑地的，这样的工作，实在干不长。”
她没有掩饰自己不打算在季正科技久留的想法，郁识骞表示理解，“准备什么时候回去帮杨伯父的忙？”
她摇摇头，“还没有计划，应该要等到结婚后了，妈妈总希望我找个能力出众的丈夫，替我分担一些压力。”
看来，她不是没考虑过结婚的事。
电梯门开了，郁识骞替她撑着门，做了个请的手势。
她道声谢，走进电梯间，他跟随其后。
有些尴尬的是，之后，竟没有其他人再进来，电梯门合拢，狭小的密闭空间内，又只剩下他们两人。
杨星星平视前方。
郁识骞要高出她许多，她只能听见他的声音，从斜上方传来：“如果中午有空，我想请你吃个饭。我的助理给我推荐了几家餐馆，女孩子应该会喜欢。”
“好啊，”这个时候，拒绝就显得忸怩了，于是她大大方方地答应，“不过你那天在电话里说的，到底要和我谈什么事？”
郁识骞微笑，“很快，你会知道。”
电梯直升上顶层，门打开，眼前出现一个无比宽敞的办公室，里面环境整洁，似乎并不对外开放。
她走到沙发旁，取下包，坐下，饶有兴趣地问，“这里就是你平时办公的地方？”
“是，”郁识骞给予肯定的答复，“不过开会一般在楼下的会议室，除了我的助理和其他秘书，不会有其他人过来，所以不用担心，今天我们的谈话，只会有我们两个人知道。”
到底什么事情？这么神秘？
她的好奇心被勾起来了，迫不及待地想要知道。郁识骞却仍然保持良好的风度，该有的礼节一样都不少。她看着他，用那双修长好看的手，温杯、置茶、冲泡，一系列流程下来，最后他单手扶着杯沿，将一碗热茶递了过来，“尝尝，这茶不错。”
杨星星莫名被这庄严的气氛感染，也变得端庄起来，浅尝一小口。
好烫……
她故作平常地放下杯子，夸赞，“的确不错。”
“接下来该谈谈我们的事了。”郁识骞突然直入正题。
杨星星抬头，对上他的眼神。一切似乎都静了下来，她只能听见他的声音。
“杨星星小姐，不知你有没有兴趣，成为我的妻子？”
也许是太过震惊，足足一分钟，她忘记了回答，甚至忘记摆出从容镇定的模样，只愣愣地，瞪着他……
刚才听到了什么？成为他的妻子？
而郁识骞似乎早已料到她的反应，一点也不着急，慢慢地喝着茶，等她平复心绪。
好半晌，杨星星才找回自己的声音，“抱歉，我不明白你什么意思。”
“就是字面上的意思，”郁识骞极为认真地，看着她，“我喜欢你，我很适合你，我想和你结婚。”
简直是……太直接了。
杨星星极其不擅长应对这种事，她有些困惑地问，“我们没有交往过，甚至没见过几次面，你怎么可以这么……就和人求婚？”她好不容易忍住了，没将“随便”二字说出来，又害怕他的坦率，申明：“我们根本一点都不熟。”
“不熟吗？”郁识骞的眼神，有了几分变化，“三年前在英国，主动的人不是你？”
那天晚上的记忆早已散得七零八落，但可以确定的是，的确是她主动凑过去了，和他……也的确有一些暧昧的举动。杨星星蓦地抬眼，强调，“那时候我喝醉了。”
“我知道，”郁识骞点头，“那件事先不提，现在我只是想听一听你的意愿。你愿意和我结婚吗？”
“还不行。”杨星星想都没想就说。说的，是“还不行”，而不是“不愿意”。
郁识骞安静了一会儿，脸上不见任何情绪波动，很温和地问，“方便告诉我原因吗？”
“因为我们不熟，”她仍然是那句话，“起码现在，我觉得我们不熟。婚姻是一件终身大事，我需要考虑的时间。”
郁识骞这就明白了，她并没有完全回绝他，只是比较谨慎，这其实也在常理之中。
“可以的，我可以给你考虑的时间，”他对她笑了一下，“这件事确实很突然，你可以好好想想，不用那么着急给我答复。”
她连忙点头，频率有点过高了，顺便背起了包，起身欲走。
郁识骞失笑，“你看起来好像受到了惊吓，其实我本意不是想吓你。走吧，我送你出去。”
他站起来，带她原路返回，还在她不小心撞到架子的时候，伸手扶了一把。
她的紧张程度攀升到了顶峰，走到门口，打起了退堂鼓，“我看……还是直接回家吧。”
郁识骞停了下来，“饭还是要请你吃的，怎么，我看起来很可怕？”
“不是……”杨星星低头看着脚尖，声音小得几乎听不见，“我现在脑子很乱，有点没心情吃。”
她有些埋怨地，抬头看一眼他，此刻他的从容冷静，和她的惊慌失措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罪魁祸首，她心里想，几句话就把她弄乱了。
……
本来回家的心思还很强烈，等上了车，郁识骞一再坚持要带她去吃饭，用他那低沉好听的音质，温声询问，她抵抗力薄弱，居然就这么迷迷糊糊地跟他走了。
在车上，郁识骞和她说，之所以这么突然地向她提出结婚，是因为到了年纪，家里人也在催。
杨星星之前就从萧秋雨那儿听到一些风声，若有所思道，“所以你结婚，是为了应付家里？”
“只是顺便，”郁识骞说，“说实话，我对你很有感觉，真的。”
……除去最后那两个字，这句话可是典型的渣男语录啊。她仍然应付得力不从心，感觉自己脸已经悄悄地红了，偏过头去不看他，“你说过了，会给我考虑的时间。”
郁识骞轻声笑了一下，“考虑好了，尽快告诉我。”
杨星星不再说话。她做事向来考虑太多，何况是结婚这种事。
郁识骞说得也对，男女之间的感情，最开始无外乎出于朦胧的感觉，他说……对她很有感觉，那她自己呢？
杨星星觉得，自然也是有的。她只要一看他，就会不由自主被吸引。
至于结婚，除了感情，还要考虑其他因素，比如双方的家庭，性格合适与否等等。而杨星星眼下也到了被父母催婚的阶段，长辈们观念落后，她又不忍看爸妈担心，未来这个婚，她是必须要结的。此刻她有抵触情绪，也不过是害怕，以后会和一个不喜欢的人共度一生。
这么看来，郁识骞是最好的选择。起码现在，她有点喜欢他。
但这些，她没有马上跟郁识骞说，怕对方以为，她就这么轻易地答应了这件婚事，心里盘算着，等多接触几回，再做决定。
郁识骞似乎也是这么考虑的，到了饭馆，下车前他对她说，“以后有空，可以多联系我。”
杨星星点点头，算是答应了。
……
等下了车，她才发现，郁识骞没带她去商场或是酒楼，而是来到一条美食街。
“你平时也会来这种地方吃饭？”杨星星隐晦地指出，他浑身上下自带总裁范，看起来很不接地气。
“小赵推荐的，我也没来过，”郁识骞点开消息记录，把手机递给她，“你看看在哪。”
她噢了一声，接过来看，原来是糖水铺子。
那位名叫“小赵”的助理很会挑地方，这家糖水铺子很出名，微博上经常能刷到推荐，节假日尤为火爆。他们只是走到路口，便看见等位的客人已经在店外排成一条长龙。
“你赶时间吗？”她问，“要不要继续等？”
“我不着急，”郁识骞也问，“你想等吗？”
杨星星笑看他一眼：“嗯。”
闲暇时光，就连排队也显得很有趣，很愉快。她和郁识骞跟随着队伍，缓慢向前挪移。
“你很喜欢这家店？”郁识骞低头，看她笑得弯起来的眉眼。
“也不是，这家店我没来过，”她呼吸着新鲜空气，舒畅地伸了个懒腰，“就是偶尔出来走走，很放松。”
郁识骞望向前方的人群。他从来没有因为吃东西，平白耽误这么多时间。向来追求速度，出去吃饭都是让助理事先开个包房，无需排队，吃完就走。
如今和她这么消磨光阴，随便聊着天，倒也有几分乐趣。
杨星星忽然朝他靠近了一点，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音量叫了一声，“郁总。”
“叫我的名字就好。”他纠正。
“郁……识骞，”她说出来，立马觉得不自然，既生疏又生硬的感觉，于是又改口道，“郁哥。”
他笑了，“想说什么就说吧。”
“能提个建议吗？”
郁识骞轻抬眉，点了下头。
杨星星移开目光，“我觉得你说话有点直接。”
何止是有点，他开口提出要和她结婚的时候，她真的被吓到了。如果不是爸爸妈妈认识他，两家之间是世交的关系，她可能会怀疑他另有所图。
不用她道明，郁识骞也明白，她指的是刚才在办公室里谈的事情。
他仍然不为所动，“直接吗？但那是实话。我觉得，如果组建家庭，我们两个人会很合适，长辈祝福，没有阻力。”
话说得都在理，不过杨星星好歹受萧秋雨耳濡目染这么久，感情的事懂得比郁识骞要多。
她告诉他一项常识：“通常结婚之前，要先相处一段时间，了解得差不多了，再做决定。你的计划，好像是古代人的做法。”
郁识骞回看她，“我没谈过恋爱。”
“我也没。”
两两对视，都从对方的视线中，明白了些什么。二十分钟后终于轮到他们，郁识骞坐下后，水还没来得及喝，开口的第一句话就是对她说，“明白了，我们应该先恋爱。”然后，极其自然地替她洗茶烫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