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唱晚窥出施施的顾虑,心如明镜伸出手去,握住施施的手。
周唱晚:“你早在开学时就掌握全寝人的信息。寝室长我也不瞒你,这事是不光彩,刚得知宋家那位是我多年来一直在找的生父,我也很惊讶。”
她自嘲地扯了下嘴角,太荒诞的话被她这么道来,施施顿觉好像在谈天气一样。周唱晚又对施施说:
“我从小没拥有过父爱,忽然活生生的一个人蹦在眼前,妈妈也说没必要缠上去巴巴地求人家,两家差距也实大。他未必能知道这真相,又或知晓了也不有何反应。施施你知道的,自古男人多薄情。他当初怎么对我们母女俩,现在时隔多年再见,又怎会平白多生了情意来?”
旅施听着周唱晚这腔推心的言语,心里后惊。
仿佛才擦亮眼,看清面前这个总是沉默守已缩在角落,不声不响到让人忽视的“路人”女孩有多清醒。
转圜间,眼前又飘过她和陆九麟的画面,施施越发承认是自己小觑了人。
同时,她为周唱晚胆敢接近陆九麟,而悬了好多天的心也落地。施施回抓周唱晚的手,对她说:“你姐夫还劝我别杞人忧天,说他看人准,你定不是个为情所困的。”
周唱晚笑一笑,说:“我不敢自夸说我什么都能看清。”
施施下巴一抬不承认周唱晚的自薄:“我家几个极品表弟就爱玩弄人的。不计其数折煞在这类富家花花公子中,天真愚蠢又可怜可叹的男女们不知道有多少。”她一声叹息,“你放心。包括你和陆九麟那小子的秘事,我也嘱咐了男友守口如瓶。”
周唱晚低下眼看着石缝上的裂痕,轻轻弯了唇。
“小晚,你和谁交往我无权干涉。”施施说:“只求你多长几个心眼护着自己。”
施施抱住周唱晚,很是动情。话刚说完来不及收容,被化妆师叫去只好匆匆暂别。
寝室另外两人一前一后也赶到,相互叙道了都坐回位子。
一人一条补拍着,周唱晚先行完了收工。周唱晚起身去了洗手间回避。
她从楼梯口往脚,滑着陆九麟的消息一条条悉心回过去。
陆九麟见有发必应,很快又一顿猛搓键盘。周唱晚刚挽了精心被收拾过的散发,就见他得寸进尺地发来了视频邀请。
周唱晚一时不慎点开了通过,靠在墙角,想他应是投心在做菜上也不会有其他的事。
黑乎乎的镜头被陆九麟拿住晃动,闪光一绺晃过。
厨房门边他挥着锅铲,半裸上身。
极富冲击且男人劲瘦美好的画面,震得周唱晚刹那僵住了。
左右望了望没人,这才安心蹲下。
她费劲地说了条信息声讨:“我还在工作呢,吓我一跳。”
陆九麟云淡风轻的低笑起来,没什么羞耻。
他习惯了冬天在家流出一身汗后,舒适地穿点。
他闻言,一挑眉对周唱晚说:“不好看?”
周唱晚关上扬声筒,正襟以暇回望。
她长发滑顺,特地被妆发师增了光泽。每一丝头发披在肩上都有其散漫的精心之处。
陆九麟支着下巴看着她,漫游的视线停在周唱晚手上。周唱晚似乎了敷了浅浅的妆。
她的动作都变得小心翼翼。
“火小点煮不然水容易干。”周唱晚向陆九麟叮嘱。
陆九麟说:“你那厨艺?”
周唱晚说:“我怎么了,你第一次吃也不是夸吗。”
陆九麟想起那件事,拉长了尾音:“给我朋友露一手时就不行了。”
“我半小时后收工坐施施的车,大概十二点半左右到。我提前再去买点午餐肉。看冰箱里已经空了,你可以先吃不必等我。”周唱晚又看了眼陆九麟给她拍的几道冷盘摆菜,捂着听筒和他吩咐。
陆九麟意兴阑珊地看到周唱晚这一串文字,想要兴师问罪却被断了视频。他暗道发笑站起来,去换了浅色外套打算出门。
一边顺手撩着喷定型的发,一边举起手机话筒。
陆九麟对周唱晚说:
“看在你脖子都红的份上放过你,定位发过来。”
周唱晚伸了个懒腰,决定撤战。刚抬脚又伏低回去。她听了会墙角,而后才走出这块楼区。
副导也正走出来,她没事人般向他点了个头。
平日只斜一眼仰个下巴,从不主动打招呼的副导破天荒叫住周唱晚。他说:
“喂你叫陆什么的女的吧,不好好拍摄幽在这?站多久了。”
周唱晚对副导说:“几分钟没多久,我这就回去了,副导请便。”
周唱晚的应对虽无纰漏,可让恃才傲物的副导暗不爽了好一会。他闷脑回坐到岗位上,越思索绞尽脑汁越不对劲。
这个目中无人的黄毛丫头哪来的胆,一副劲样和他说话。
副导有意刁难她,但碍于人多口杂。她们这年纪正是轻狂又谁都不怕的大学生。
想了半天,倒才思索出了好法子,来治治这个小姑娘。
本依着他的地位,本可不必自降身份,和几个只知道拍拍拍,短浅又无知的女大较真。可今日副导拍的那部小成本电影被告审批不过,又因他得罪的大佬,放话要他去赔罪。他心不甘情不愿装孙子,说了好大一通软话。险些被扒得一点儿不剩的面子怎可不找回场来?
他不是个强壮的,能耐不起那些混子,四个女生里看着周唱晚好欺负些。要来她名字资料,刚好可借此当一出气筒,长长他近日被现实屡挫的锐气。
周唱晚提前收工,本是等着朋友们。看陆九麟也没到,耐心地坐了没几分钟,就有人跑摄像机后。
传话要她进副导的房间,说那人觉着她资质不错,有个电影本子找。
语气里透着满载的羡慕,以为她就此摸到这圈子的边可赚大钱。
副导也深信没有几个人能不倾倒在拍电影的诱惑下,他的姿历足以让没见过世面的年轻女孩,迷失自我。
他的信心百倍,从左等右等不来,到烦躁于周唱晚反过来给他耍小牌。
副导点一支烟很不耐于周唱晚,故当她一进门,就晾了她好一会。抽足了呛人烟才磕灭,他摆腔睥睨周唱晚全身上下,劈脸就扬了她一句:
“你知不知道我们圈儿的规矩?”
年后天气回温,脱了厚重的衣服。
像燕春生尤雾几个便抖擞着冻骨头,宁可穿件大衣也不肯裹成熊了。
尤雾臭着脸翻旧帐,手插裤对燕春生说:“你开我玩笑就罢了,阿九他老爹再不济也是亲生爹,开那种风凉话你是真觉得阿九心铁打的?”
燕春生沉默一刻,叹口气,说:“老实说我也愁,我家一年不如一年景气。陆老狐狸对付得太狠,我也难以违心说好听话。我在阿九前是口快没带门把了,我举手认错。”
尤雾嗯了一声,说:“你反省一下,别尾随着我上楼。我去把阿九叫下来,你想好赔罪的吃饭点。”
和燕春生挥手在楼下暂别,散了后,尤雾准备措词。举着手机抓心挠肝了大半天。
他此举也不单冲燕春生来寻的陆九麟。
远在大洋彼岸的大石得了什么机密消息似的,半夜三更叫他急上陆九麟家。
可惜他这个发小,自命都和阿九一个裤衩长大,不能眼睁睁看他受女人的哄骗而弃兄弟不顾。
大半夜尤雾给陆九麟致电的后果,便是以一记闷挂结尾。
大雾低着千斤重的脑壳直觉头大。
这种棘手事太难办。他旁眼看了大石一段日子,越发觉得和个女人斗法的大石太诡异。
俗话说得好,朋友妻不可欺。差不多得了有必要这么干涉陆九麟感情生活么。
可惜他尤雾,素幼也是只知尾随的。惯于向陆九麟和大石这两位圈内呼风喝雨,哥儿俩好的核心人物,向着他们听风是风听雨是雨。
要他组织起这个主心骨的头,大雾大感压力深重。按门铃一个迟钝反倒被陆九麟骇了一跳。
“你站这干什么。”陆九麟抬眼皮颇也诧异。
陆九麟也刚换身衣服预备出发接人,尤雾便紧跟他往楼下蹿,行至门口。
尤雾伸手按了一楼,对陆九麟简言:“燕春生和我一块来的。他没脸上来。你有事去负一层么。”
陆九麟点头,偏着头看尤雾说:“我去接周唱晚。你们一块跟着来?”
电梯门已开洞照出外头的燕春生。显然燕春生也明晃晃听见了这调侃,挪开了视线。
尤雾凝眼看了看陆九麟,对他说:“阿九你变坏了啊,大石听见又要成炸药筒。”
陆九麟听见大石的名字,眉头不经意一皱。他云淡风轻忽略了过去这个不知道为何非转性对干,许久都避而不见,没有联系的故友。
陆九麟对干站着微笑的燕春生,说:“你别放心上,朋友间你一言我一语再正常不过的。”
燕春生点头说:“那是的。”
陆九麟意有所指,又说:“你看尤雾凌晨一点打我电话,我也没怎么他。我们处在一起何必拘束?”
燕春生瞥瞥尤雾,笑了下对陆九麟说:“那成,阿九你先去吧。改日我再找你叙。”
向一身精炼恣意,穿着剪裁得体,露出笔直腿型与精微腰肢的修身外套长裤的陆九麟,投以注目礼看他离开。
燕春生一路漫思坐回汽车,开了热气吹雾,并思索到小时候。
他们一直都哄着众所周知,性格乖戾不好相处的陆小少爷。
谁又知道最容易处得久的,恰是什么都不引以过殊的陆九麟。
故而陆九麟这显出来的平等态度,常无意招惹众生愤慨。
手架在方向盘上。燕春生试探着敲了敲,不由一仰天靠上背,说:“阿九今天心情看着格外的好。”
燕春生懒得说阿九一看就是去找未婚妻,尤雾也不张口点明。
他们都知道,陆九麟说他难懂复杂,好像确实总不见他有特高兴的时候。
说他易懂,知根知底的他们都知道陆九麟很少伪装,也不耍心眼。
在陆九麟异于常人的错综家世成长环境之下,陆九麟的成长衬得出奇的艰难。
燕春生看尤雾紧锁眉宇,就觉好笑,故意卖了个关子搭他的背。
燕春生逗他,说:“眼馋了?”尤雾没说话。
燕春生说:“我跟你说,你看中的那姑娘,别说还真和阿九那小女仆有几分像的。咱眼神不好,今儿个在朋友圈看有个小导演发她险些没认错了,真见鬼。”
尤雾不愉:“你去调查人家了是不是,真多此一举找抽得很,我没兴趣你请回。”
燕春生说:
“冤枉,我连人名字都不知悉,那小导就发了张拍摄的花絮图,我心说那四个女孩不正是你特迷还打过钱的那一个,也在里头么。你我眼光比阿九肯定好啊我可不侮辱你,真的漂亮这女孩子。”
燕春生有意揽他一起看,尤雾心下摇摆,现出副不情不愿的表情凑了过去。
他看着手机定了定,但仍嘴硬: “虽说美是千篇一律的,阿九那双眼是奇中之奇只能看见美之外的,你把我和阿九的眼光放一起还真是……”
燕春生放下手刹,勾了勾手指,对他说:“还扯白什么呀,这就去一睹线下白月光妹妹的风采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