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神力的侵蚀下，涟月一度以为自己会死。然而再次睁眼，却来到了一个陌生的地方。

    他的身体正被大量的雨水冲刷，淅淅沥沥的雨点敲击着脚底的地板——不、这不是雨水，而是一种叫做“淋浴”的便捷生活方式。略显昏沉的大脑逐渐清醒，他开始打量四周，同时听到一个和自己极为相似的声音，像是要竭力纠正他的行为，反复提醒他接下来该做的事：“洗好澡、穿好衣服、走出去、有人在外面等你”。

    涟月握了握拳，感受着当下的身体，忽然意识到：他失去了强而有力的体能，也失去了异能——他变成了一个普通人。

    他找到浴室内一面硕大的镜子，里面倒映出他此刻的面孔，仍然是记忆里的同一副。

    “他”还是他。

    他有些不安，除了认为这是一场幻梦，他不知道该作何解释——暂且照着“他”说的去做吧。

    于是，他拿了挂在墙壁上的丝绸浴袍，驱使着这副对比以前显得有些“虚弱”的身体，来到了一间空旷而又寂寞的房子里。

    房子内部四季恒温，住在这里的人，感受不到季节的变换，只看得见白天与黑夜接连交替，而他此刻，恰好站在黑与白最密不可分的交界线中。

    “洗好了吗。”

    不远处，传来一个熟悉的女声。

    “贝妮？”他不确定地喊着她的名字。

    贝妮会在梦里出现，他毫不意外，梦见喜欢的人，是理所当然的事。

    他缓缓走了过去。

    “你怎么会知道我的名字？有人给你透露了我的信息吗？你们公司，好像没什么职业操守呢。”贝妮显得有些惊讶，她扭头过来，朝他招招手，“不过，看在你这张英俊脸蛋的份上，我就不计较了。”

    “……”这幅俏生生的口气，似乎是她。但又有略微的不同。

    她坐在靠近落地窗的沙发上，一袭黑裙拖拽在地，年龄似乎有所增长，浑身上下发散着成熟女性的吸引力，像一支绽放致盛的黑玫瑰。

    她冲他笑，笑意却不达眼底。只有对待陌生人的客气、或者说，还带有一丝对“货品”的审视？

    而不是真的喜爱。

    他因这个认知而心烦意乱。

    她叫他坐过去。叫第一遍的时候，他没有动，于是，她叫了第二遍。

    第三遍的时候，他才反应过来，坐了过去，而她似乎已经有些生气了，“怎么不说话，按照规矩，你应该先告诉我你的名字。”

    涟月不得不接受现实。眼前的“贝妮”，似乎不认识他。

    “我叫牧恩。”他跟着大脑的台词念白。

    “牧恩，是月亮的意思吗？”她的动作很快，忽然拉开他浴袍上的绳子，手像小蛇一样滑进去。

    他摁住她的手，“……”好吧。不管是脾气，还是行为模式，都是她，不会错了。

    叶贝妮笑了笑，收回手，提醒他应该履行协议内容：“不愿意？只是摸一摸，不做别的。”

    做别的？他的脸很快涨红，将手合握于腹下，这具身体的克制力显然不比原来，所思所想，都表现得太过明显，“不是，我想先和你好好说会儿话。”

    叶贝妮察觉到了他的羞赧，蓦的明白了，他是纯新手，AI总是会优先给她选择干干净净的男人，“在洗浴室待那么久，是害怕我吗？”

    涟月迅速摇头，目光柔软：“我怎么会害怕你。”他只是摸不准自己的所在地，花了一些时间，接收大脑提供的讯息，又了解一下，目之所及的各种高科技，合理怀疑自己是做梦进入了旧世界。

    “我想要你抱我起来。”她朝他伸手。

    他听话地捞起她，这动作他做过很多次，再熟悉不过。但今天，他明显感觉到她身体的不同之处，“你的腿？”

    叶贝妮满眼委屈，将手臂套牢在他的脖子上，柔声道，“如你所见，我是个瘸子，可不能欺负我啊。”

    他怔怔地看了她一眼，继而抱紧，“我不知道……你的腿怎么了。”原来，就算是梦，他也会心痛不已。

    叶贝妮：“……”他真有趣。

    其他情感陪护，在触碰到不合时宜的话题时，会识相地闭口不言，避免惹恼了客户。

    然而，他的关心发自肺腑，她几乎不做犹豫地回答，“从小就这样，别担心，我已经习惯了。”

    “对不起。”这个梦一点都不好。

    “道什么歉？”叶贝妮不明所以，伸手抚上他的脸颊，指着尽头的一个房间，“抱我去卧室，好吗。”

    他说聊天，她就真的准备认真和他聊天。比起坐着聊天，她更喜欢躺着。

    然而，话题有限。

    最终，她被牧恩抱在怀里，聆听他心跳，莫名有种熟悉之感，奇怪地啧了一声，“牧恩。你是不是研究过我？”要不然他怎么会知道，她睡觉喜欢贴着男人的下颌睡？

    “我没有，我……”他们一起长大，怎么会不知道她的癖好，但是他并没有告知她一切，大脑在疯狂警告他绝对不能脱离牧恩的思想，于是只能改口说，“我感觉你会喜欢这样。”

    “我有点喜欢你了。”她抚摸他的身体，紧紧贴近，“以后你就留在我身边吧。”

    “好。”他懂得她的需要，吻了吻她唇角，头慢慢滑进被子里。

    她不记得他了。不过没关系，在这个梦里，他们会比任何时候都更亲密。

    ……可他始料未及的是，某一天，叶贝妮不再联系他了。

    像是要与他做个了断般的，他收到了她打来的一大笔钱。涟月难受极了，想找她问个清楚，他是做错什么了么？可是，没有许可，他甚至无法靠近戒备森严的上城区。

    这是一个冗长的梦，他借用“牧恩”的身份，学到了许多有关这个星球的事，知道这个叫做“地球”的地方，想跨越阶级，去爱一个人，是多么的不易。

    更何况，他是除了一副美好皮囊，一无所有的下城区人。但他没有放弃，像巨人捕手杰克一样，寻找着他的魔豆，向上攀爬的阶梯。直至有一天，他终于获得了进入国都的资格。

    然而，国都内此时一团乱麻，富人建立的秩序正在崩溃，人心惶惶，起因是全球的网路被一个名为“沙漏”的反叛组织侵占，每个人的腕式手机被黑客入侵，在一片惊骇声中，弹出了主脑发出的宣告。

    “机械飞升，于‘人’无益。当机械文明进步的下一时刻，就是人性消逝的时刻。”

    光幕上，是她凌然的面容，落在耳旁的，是她生机盎然的声音，日思夜想的人，通过虚拟再次得见——以全人类瞠目结舌的方式。这样的她，无疑是陌生的，却散发着神圣的光芒，让涟月移不开眼。

    他记住了她的每一句话。

    “人的密度，不应该由机械来定义。”

    “我们会破开人心的阋墙，让贫富不再固化，将钢筋水泥摧毁，以绿洲覆盖战火。”

    “即使生老病死无可更改，只要生命依然流动，一切都有意义。”

    很快，他听见了，飘荡在整座星球上空的沙沙回声……

    叶贝妮猜测，就像她死后被神明召唤到这个星球一样，也许是燊石的力量打开了一个穿越时空的通道，得以让涟月在弥留之际去地球走上一遭。

    “最后‘我’成功了吗？”虽然她已经知道了自己的结局，但仍然期待着一个不同的答案。

    银发alpha似想到了不太愿意回忆的事情，沉默了起来。

    在叶贝妮的一声声催促下，他才说出了梦的结局。

    “沙漏组织的拥趸者越来越多，出于不同的政-治立场，几家军方工业也公开表明了支持的态度，他们比任何人都清楚过度机械化对星球的危害，继而宣称，会考虑停止有关机械工程的研发。追求机械飞升的掌权者们不得不妥协，接受谈判，商议未来机械与自然共生的问题，地点在联盟中心议会大楼，然而，在沙漏组织到达的那天，议会大楼发生了大爆炸……”

    涟月哽咽了一下。即使是梦，他也不愿意见证她的死亡，幸好及时醒来了。

    叶贝妮温柔地抱住他，任由他的亲吻落在身上，“不过是一个梦。我还在这儿呢，不是么。”

    涟月抿唇看她，是梦吗？

    可是地球的经历，真实得不像一个梦。包括她看向那个男人的眼神，满含爱意，就如同此刻，她看他一样。

    他想问点什么，最终什么都没说。

    不过是一个梦。

    梦里的那个男人，也不会再出现了。

    思虑至此，他只能报以她更热烈的拥吻。他用手托住她的脖颈，指腹在她完全成熟的腺体边缘摩挲，传递着最原始的渴望。

    叶贝妮于喘息间问他：“你、想标记我吗？”

    他否认不了源自内心深处和基因的欲-念，意乱情迷地回答：“……想。”吐出这个字的时候，他的牙齿已经在发痒了。

    “那就标记我。”她说。

    他没有会错意：“……临时标记么？”这地方，也不适合做完全标记那种事。

    她点了点头。这具身体刚分化，一旦去到地面，就有可能会面对另外两名顶级alpha，她没有把握能抵御他们催情剂一般的信息素，与其被动地爆发结合热，被alpha强行标记，不如主动接受临时标记，对目前的她来说，是最保险的措施。

    她将头发挽至胸前，侧身过去，将肿胀的腺体递至银发alpha的嘴边，温柔地邀请：“咬我。”

    他伸出舌尖舔了舔，尝到了一丝甘甜，这使得他的渴求更甚：“可能会有点疼……你忍一忍。”

    她笑了两声：“你标记过别人么？还知道会疼？”

    他慌张解释，“我没有，是飞速他们告诉我的。你会疼，然后会……”

    “很舒服？”

    “嗯。”

    足以让她尖叫起来的舒服。

    像是拨动了吉他最低音的那根弦，Alpha的嗓音变得比平日低沉许多，继而毫无预兆地将omega压在身下，牙尖轻而易举地咬破了脆弱的腺体。

    信息素混合血液，像一颗颗晶莹的露，从破损的腺体当中挤出，他贪婪地摄取，一手环住她纤细的腰肢，一手扶住她的额头，让她以一种向后躬张的姿势，迎接他信息素的完全注入。

    完成临时标记的一瞬，叶贝妮浑身战栗，感受到了源自基因的强烈链接。这种感觉就像是大夏天泡了一场薄荷香气的冷水澡，爽得她浑身舒坦，带给她截然不同的感受。

    银发alpha却热血沸腾，忽然想起了梦里和她在一起的无数个日夜，体会到了占有omega的诡异满足，久久不能回过神来。

    他还想索取更多、更多，可是今天只能做到这里——就到此为止吧，等解决完所有的麻烦事，他会向她请求，完成完全标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