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军训(4)

    时间很快来到军训倒数第二天,也是训练的最后一天,我被选为七连的标兵,经过这么多天的相处,起初的疙疙瘩瘩和小摩擦终究抵不过日夜艰苦训练的友谊,哪怕是许思纯和苏静,尽管她们对我依旧有偏见,但不再是争锋相对了。

    我只有一个目标,让七连所有人都能走上方阵。

    一直到上午的训练结束,付教官才向我们宣布确认七连出列的人数,他说:“最后一天才告知大家结果和确定阵型,因为——起初多少人,到最后我们仍旧多少人。”

    话一出,整个连队欢呼雀跃起来,相互拥抱在一起,我也松了口气,能和七连的小伙伴一起走到最后,不枉这短短一周的努力。

    晚上,是我们在随昌训练营的最后一晚,全体没有训练,手机也还给了我们,这里的教官给大家举办了一场欢送会,所有连队汇聚到训练场,席地而坐,有才艺的表演才艺,没才艺的举起手机来照明。

    大家压抑了这么久的天性在今晚得到释放,不断有人自告奋勇到围成的大圈中央表演节目,先自报连队和名字,有唱歌的,有跳舞的,也有双人说段子的。

    和七连坐得最近的是十一连,他们的成教官觉得这样不够热闹,得两两PK才好玩。

    付教官今晚也是玩嗨了,问道:“那你们连队要派谁上去表演呢?”

    “我们连队嘛......” 成教官站起身,扫视了一圈,雄赳赳气昂昂指向中间:“盛青桥,上!”

    “盛青桥!盛青桥!......” 十一连的队员立马附和上,盛青桥落落大方站起来,在众人欢呼中走到前面,并做了自我介绍:“大家好,我是十一连的盛青桥。”

    成教官一脸骄傲的看着盛青桥,并向付教官炫耀:“他是我们十一连的队长,多才多艺,智慧过人。”

    付教官不服,“既然如此,那就由我们七连来跟他较量。” 转头向我们吆喝:“你们说派谁上去——”

    “林步遥——”

    洪亮的嗓音回荡在训练场,整齐得几乎听不到任何其他名字的杂音,我虽然有点懵,但知道自己此刻不能退缩,在全场瞩目下走到盛青桥身旁,接过主持人递来的话筒,“大家好,我是来自七连的林步遥,也是盛青桥的同班同学。”

    “哇哦~”

    两人的出现引发一阵热议和起哄,一些调皮的男生还在下面大喊:“抱一个!” 局面一度陷入混乱。

    “安静啊,安静!”

    最后还是成教官上来控制局面,“现在站到前面的是两个连队的队长,当然也是一对郎才女貌,那我们要做的呢,就是安静坐在下面,欣赏两人带来的表演,好不好?!”

    “好——”

    成教官看向我们:“所以你们两人要表演什么?”

    盛青桥:唱歌

    我:唱歌

    众人:合唱!

    成教官(一脸狡黠):合唱可以吗?

    我和盛青桥对看了一眼,双双点头。

    短暂的商讨后,我们决定合唱一首彼此都会且符合军队生活的歌——最后的战役。

    当前奏响起时,又是大片的惊呼声,在乌泱泱的人群里,我看到了江陵,无论何时,他都是那么显眼,今晚,他的眼神似乎多了一份醋意。

    盛青桥很从容,而我努力让自己镇定下来。

    盛青桥:机枪扫射声中我们寻找遮蔽的战壕,儿时沙雕的城堡毁坏了重新盖就好,可是你那件染血布满弹孔的军外套,却就连祷告手都举不好。

    他一开口,瞬间惊艳众人,欢声如雷。

    我:在硝烟中想起冰棒汽水的味道,和那些无所事事一整个夏天的年少,我放下枪回忆去年一起毕业的学校,而眼泪一直都忘记要掉~”

    场下再次迸发雷鸣般掌声。

    盛青桥:嘲笑的声音在风中不断被练习,这树林间充满了敌意,部队弃守阵地你坚持要我也离去,我怎么能放弃——”

    合:我留着陪你,强忍着泪滴,有些事真的来不及回不去

    我:你脸在抽搐,就快没力气,家乡事不准我再提

    合:我留着陪你,最后的距离,是你的侧脸倒在我的怀里,你慢慢睡去,我摇不醒你,泪水在战壕里决了堤”

    虽说是和盛青桥一起唱这首歌,可我的视线始终定格在江陵身上,满心满眼都是他。

    歌曲唱完,大家仍旧在起哄,周淼淼自告奋勇跑上来,抢过盛青桥手里的话筒,“欸,合唱一首是新奇,听多了就丧失新鲜感,不如这样,我给大家表演一段节目。”

    “好!” 成教官不愧是气氛担当,带头支持。

    “不过呢,我还需要特别邀请一位女主过来和我搭档。”

    周淼淼这句话可谓吸足了吃瓜群众的目光,紧接着,他双手握紧话筒,气宇轩昂喊出了那个名字:“梁慧子,我们是伙伴啊!”

    那时的我并不懂这句话,只看到大家激动和亢奋的神情,梁慧子从人群中娇羞地走出来,这一刻,她就像被故事选中的主角,带着浑身光芒来到周淼淼身旁,我把话筒交给她,和盛青桥准备下去时,又被周淼淼叫住,他说:“我的海贼团怎么能只有两人呢?”

    我很困惑,盛青桥悄悄走过来告诉我周淼淼所表演的节目是来源于一部动漫,他扮演路飞,梁慧子扮演娜美,盛青桥被安排了索隆的角色,而我被安插了一位男士角色——乌索普。

    在这之前,我从未看过这部动漫,在一切准备就绪后,我和盛青桥作为两个旁观者,目睹周淼淼扮演的路飞邀请梁慧子扮演的娜美上船这段,两人对剧情和台词可谓滚瓜烂熟,最后,周淼淼取下头上的帽子戴在梁慧子头上,将节目效果推到最高潮。

    四人回到各自的连队,欢送会也来到尾声,随着一声巨响,天空炸开五颜六色的烟花,点亮这片土地,十五六岁的年纪,和上千人共同看一场烟花秀,纵然起初有种种不适应,到如今也只剩下不舍。

    烟花易逝,转瞬就是万众瞩目的军训演练日,迷彩服,迷彩鞋,军帽,穿戴整齐后,我深呼一口气,从容地走出这间大通铺宿舍。

    熟悉的分列式进行曲飘荡在操场,所有连队整整齐齐地立正站好,升国旗奏国歌,接下来就是走方阵,按照顺序绕操场走一圈回到原地,教官带着两个学校的校长来检阅,向我们打招呼。

    “同学们好——”

    “首长好——”

    “同学们辛苦啦——”

    “为人民服务——”

    我是七连的优秀标兵,也是七连的队长,必然以最好的精神面貌来带领伙伴顺利走完这段旅程。

    在返回原地时,看到付教官脸上欣慰的笑容,觉得一切都值当了。

    全体走完方阵,所有人又汇聚到操场,由这里的领导和两位校长发表演讲。

    一大串官方说辞后,迎来了一个备受瞩目的环节,要公布此次训练活动中表现最好的队员,也就是最优秀的标兵。

    在众说纷纭的猜测下,我听到演讲台上传来自己的名字,一时间有点不可置信和恍惚。

    “林步遥同学在哪里?”

    话筒里的呼唤声飘荡在整个操场,旁边的女生推了推我,很是激动 “步遥,快上去!”

    那一定是我人生中为数不多的辉煌时刻,所有的光环在此刻达到顶峰,我在上千双目光的注视下一步步走上演讲台,校长亲自为我颁奖,我站在高高的讲台上,俯视众人,笑容灿烂,浑身充满自信,接过话筒发表感言: “首先很荣幸能站在这个地方,这七天的旅程里,我们流过汗,流过泪,叫过苦,也尝过甜,感受过烈日下的暴晒,领略过黄昏时分的夕阳西下,听过最动人的军中乐曲,更是观看了一场盛大的烟花秀,七天很短,转瞬间已经到来,七天也很长,足以给我们留下不可遗忘的回忆,我的军营生活也许已经结束,但我的学习生活才刚刚开始,我会带着军队里学到的坚毅,刻苦,和勇敢,去面对未来学习上的重重挑战,不负教官的教诲,不负老师的期待,不负自己的青春年华!”

    台下是震耳欲聋的掌声。

    林步遥,你没有辜负自己每一次的认真对待。

    从台上下来后,七连的伙伴将我团团围住,许思纯和苏静一人给了我一个拥抱,她们说:“林步遥,你是我们的骄傲。”

    付教官走了过来,他终于不再是板着一张脸,比任何时候都要和蔼可亲,朝我竖起大拇指,“林步遥,好样儿的!”

    我的虚荣心和自信心也在这个地方得到最大的满足,以至于离别到来时,我感到无限的伤感,连队里的人哭得稀里哗啦,最开始的漫不经心到如今的团结一致,我们不知不觉中早就成为彼此的朋友。

    在宿舍收拾床铺时,付教官搬着一个纸箱子过来了,里面是满满一箱信封,他说:“有幸相识一场,我给咱们七连的人都写了一封简短的信,算是我给你们最后的祝福。”

    我们所有人停住手头动作,愣在原地,那个不善言辞,看起来严肃较真的付教官竟然在这短短一周的相处中,记住了每一个人,在我们看不见的深夜,他拿起钢笔,写了一封又一封的信。

    付教官根据信封上标注的名字开始点名,我们庄重地走正步过去,每个人领完信后向他敬一个军礼。

    “报告教官,七连所有成员集结完毕。” 在我领完最后一封信后,中气十足地说道。

    付教官仰头看向天花板,“那,再见了。”

    好不容易控制住的情绪一霎那倾泻出来,一群人抱在一起哭成一团,相聚终有时,离别是常事,七连的生活,无论喜与悲,永远不会忘。

    学校的大巴已经开到了起初来的位置,褪去迷彩服,重新换上自己的衣服,来时充满新奇和懵懂,去时觉得难过和不舍。

    在上车之际,我同时看到了盛青桥和江陵,他们一左一右向我走过来。

    “祝贺你。” 盛青桥先一步走到我身边。

    “谢谢。” 我朝他笑了笑。

    “林步遥”

    听到声音,我迅速转过头,江陵站在离我近在咫尺的地方,轩然霞举,眉宇间清风明月,眼中含笑,眉蹙秋波。

    “步遥——” 一个熊抱把我扑出画面之外,梁慧子蹂捏着我的脸颊,“你怎么能这么厉害呢,在一千多名学生中获得优秀标兵。”

    “......”

    梁慧子不管三七二十一把我拽上车,牢牢安插在她身旁,我趴在窗户边,回头再看一眼这方土地。一群大雁飞过,划破天际,秋风起兮白云飞,草木黄落兮雁南归,夏天终于走到头了。

    车子启动了,很快驰离随昌县,在半路,我打开了信封,付教官的字迹很工整,

    “林步遥,很开心和你在七连的相遇,但你一开始应该是不开心的吧,毕竟入营第一天就受到处罚,不管是因为什么原因,你还受到了同队人的排异,我一度也很担心,可从结果来看,你做的很好,没有因为他人的眼光去否定自己,亦没有因为过去的纠纷心存芥蒂,兢兢业业,心中向阳,在我心中,你就是最优秀的标兵。

    人生之路很漫长,或许不会那么平坦,希望你以后的日子,像在训练营一样,自信自强,不屈不挠,也祝愿你未来的生活,顺顺利利。”

    眼泪滴落在信纸上,染化了上面的钢笔字迹,过去的一周,仿佛进入了伊甸园,我不再是寄人篱下,唯唯诺诺之人,那里给了我一个盛大的舞台去发挥,我备受瞩目,光芒万丈。

    小心翼翼收好信件,擦干眼泪,无论在将来遇到什么事,我都会走好每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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