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7 章

    “没想到二小姐竟会前来。”阮瑕低低地笑出声,孤傲的脸颊上带着几分冷冽的嘲讽。

    阮珂见着阮瑕这样一副病怏怏的模样,不知怎么的,就想到了记忆里,那个穿着一身白衣,一脸焦急,急匆匆赶来大牢里救了她的阮瑕。

    “三妹,这是怎么了?”阮珂让香草端了一个凳子,坐到了阮瑕身边。

    “我可担不得二小姐这一句三妹。”

    阮瑕的话倒是让阮珂想起了上一辈子的事情,上一世的阮瑕性子也是个冷冷清清的,只是上辈子的阮珂没想到最后救了她的人还是这个看上去冷清的阮瑕。

    阮珂并不介意阮瑕的态度,微微笑道:“三妹这是什么话,看你的模样,可是病了?落了病根可不好,刚好前些日子来替我看病的马大夫还是府里,我去让人请过来。”

    “香草,将马大夫请到三妹的院子里来。”阮珂对身后的香草吩咐道,似乎又想起了什么:“对了,把人参放到桌子上。”

    听到阮珂的吩咐,香草对着两人行了一礼后,离开了。

    阮珂叹了口气,语气温和了很多,就是脸上的笑容,都带着几分真诚:“我那里虽说东西不多,也不算什么精品,好歹还是有些能用的。”

    听到阮珂的话后,阮瑕盯了她好一会儿,才开口道:“杨枝,出去。”

    “是。”杨枝知道接下去的话是她不能听的,得了三小姐的命令后悄无声息地退下,在离开房间后立即将门掩上。

    “你这丫鬟倒是懂事得很。”阮珂这个时候方才想到起,当初到大牢里来救自己的阮瑕身边,跟着的那个丫鬟可不就是杨枝。

    “调教一个也费力。”杨枝离开房间后,阮瑕嘲讽的神色也不见了,清丽的面容上是一片平静:“不知道二小姐来找我究竟所为何事。”

    “三妹,当时是你拉住我的吧?”当时池子里只有她和阮瑕两个人,拉住她往上浮,让她喘气的人不是阮瑕还会是谁?

    “为什么?”这也是阮珂一直想要问的问题,阮瑕为什么会三番两次来救她?

    “阮家只有你让我看得过去,这个理由够不够?”阮瑕面无表情,漆黑如墨的眼眸里看不出半分的情绪。

    阮瑕可是一块硬骨头,啃也啃不动,性子冷情得很。阮珂见到阮瑕不愿说,也不再逼迫,起身道:“可少说些糟践自己的话,都是阮家女儿,哪有什么好与坏?对了,我再让香草做些吃食送过来,身子最重要,一会儿马大夫来了,你便让马大夫看看。女儿家要是落了什么病根可是致命的。”

    在阮珂准备推开门的时候,身后传来了阮瑕冷冷的声音:“天底下好男儿多得是,佟家的那个,你还是离远一些。”

    “我知道。”阮珂没有回头,也就没有看到阮瑕眼里的担忧。

    要是曾经的阮珂,听得这么一句话,指不定还会与阮瑕闹成什么样。只是现在的阮珂,早已经绝了对佟安的心思。

    佟安早就是一个陌路人。

    阮珂看着门边上站着的杨枝和香草,温和开口道:“香草,你把吃食交给杨枝。”

    香草倒是规规矩矩的把东西端给杨枝,杨枝盯着阮珂,像是要在阮珂的脸上瞧出一朵花一样。

    阮珂没有责怪杨枝的失礼,对杨枝吩咐道:“我方才已经让香草去找马大夫了,许是一会儿便来了,你便是在这里好好照顾三小姐,马大夫到时候开什么药,你都要仔细着抓,别漏了什么药材,也别多了什么药材。要是有什么找不到的,就来找我,知道吗?”

    杨枝对阮珂突然转变的态度有些惊诧,但是阮珂的嘱咐都是念着阮瑕,对阮瑕好的也就没有再说什么,只是出声应下了。

    杨枝送走二小姐后走进屋里,却看见刚刚还躺在床上的三小姐,这会儿正从床上慢慢挪起身,站在地上。她大惊失色,顾不得什么仪态,跑到三小姐跟前:“三小姐,你的病还没好呢!不能吹风!”

    阮瑕有几分苍白的面颊里透出走动后的绯红,神情还是一如既往地冷清:“你将二小姐送来的人参收好,我去院子里走走。”

    “可是三小姐,你现在身体这么弱……”

    在阮瑕带着些寒意的眼神里,杨枝慢慢噤声了。

    “杨枝,你是我身边的丫鬟。那些娇柔女儿家的模式,不要往我身上套。”

    阮瑕声音不大,却透着坚决。杨枝自知阻拦不住,只得躬身退下,收拾着阮珂送来的东西。

    阮瑕的屋子在阮府的角落,院子不大,但是极其整洁干净。在院子的东南角,是一棵百年老树,几人合力才能勉强抱住的粗壮树干,而枝头翠绿的叶子已经全部变成了灿烂的金黄色,在深秋时节,却依然顽强地长在枝头,即使偶尔有一两片叶子从枝干上飘落,也很快被杨枝打扫干净。

    阮瑕挺直背脊,身上的衣服并不厚实,有些地方已经洗的发白,甚至在袖口这样最容易磨损的地方,还能看到有几个线疙瘩的存在。阮瑕拢了拢身上有些年头却干净整洁的披肩,慢慢地往树下走去,即使有些腿软难受,她也不愿扶着任何东西。与那些风一吹就倒的娇弱小姐不同,阮瑕周身的气息坚韧而顽强。

    “阮三小姐还真是一如既往地骄傲啊。”

    从树干的那一面,出现了一个身穿蓝衣的公子,语气里自带三分笑意,听上去甚是悦耳。此刻若是阮珂还未曾离开,见到出现在阮瑕院子里的人必定会必定会大吃一惊——那人便是落水时将她救起的唐公子。

    “我是什么人,从来与你无关。”阮瑕的眼神里透着一股韧性,带着坚定,要知道,从来没有任何人让她的情绪有过什么波动:“昨日,你和她见面了?”

    “见了。”仅仅是两个字,唐公子的语气里透着几分无奈,几分欢欣,还有几分宠溺。

    “她想起来了?”阮珂根本没有在意对面那人究竟想到了什么,继续问道。

    “想来,是那时的她,还太小了。”唐公子似乎有些伤感,思绪似乎已经回到了久远的过去。

    只听闻这一句,阮瑕似乎知道了什么,也没有再问:“东西呢。”

    “若是你没有答应,何至于此?”唐公子似乎对阮瑕带着不满,对一直握在手上的长卷有些不舍,但还是毫不犹豫的递到了阮瑕手上。

    阮瑕抬了抬眼角,小心接过后慢慢地将这一副丹青长卷打开。

    画里有着一个仿若世外桃源般的庭院,院内载着无数花草,皆是夏日里的盛放之象。而枝繁叶茂的树下,有一个小男孩温柔地低着头,看着他怀里抱着的小女孩。男孩的双手环着将女孩小心翼翼的抱入怀中,似乎是对着这世间的珍宝。女孩穿着一件水蓝色的衣裙,头上带着花环,半仰起头,靠在她身后的男孩的怀里,脸上带着盈盈笑意,似乎在说些什么。

    画中的两人言笑晏晏,寥寥几笔,便勾勒出了他们之间的种种情谊。即使隔着纸,也能感受到两人之间的脉脉温情。而画卷的右上角,用中规中矩的小楷提着三个字——翡翠园。

    阮瑕的目光从那三个字掠过,看到了题字的日期后收起了卷轴,冷声道:“你知道,她在阮府过得并不好。”

    “所以,我便来寻她了。”唐公子看着卷轴被阮瑕收走,眼里即使眼里有几分不舍,也很快掩饰过去,直视着阮瑕,语气严肃而慎重,“我答应你的事情会做到,但是你答应我的事情,也别忘了。”

    “自然。”

    似乎对唐公子的语气有些不满,阮瑕冷冷的抬起眼,总算直视着对方的双眼:“珂儿,我便交给你了。”

    “此生挚爱,绝不辜负!”

    一字一句,铿锵有力,唐公子的话并不像是在回答,更像是在立下自己的誓言。

    阮瑕的院子有些偏僻,和西苑隔得极近。阮珂为了避开府里下人,带着香草从一条长满了荒草的小径离开。绕过前面的假山,就到了连接后院的回廊。就在这时,阮珂感到身后的香草低声唤了一声。

    “怎么……”阮珂还没说完,就已经看到了径直走向她的佩兰。

    佩兰明显是往阮珂的院子里走去,这时已经看到了从后院走来的阮珂,对她哼了一声:“夫人找!”

    阮珂也没生气,软软地笑着道:“好,佩兰,你带路吧。”

    “切,算个什么东西。”佩兰拿眼皮撩了一下阮珂,没有等她,头也不回地走了。

    香草有些紧张的看了一眼阮珂。阮珂倒是毫不在意,对着香草安抚地笑笑。

    佩兰走进院子的时候,还没来得及通报,就看到一个洁白的茶杯从她面前飞过,落她身后。茶杯碎成几片,里边滚烫的茶水流了一地。

    佩兰一惊,很快想起站在她身后的是阮珂,看着一脸怒容的阮夫人,她飞快地走到阮夫人身边站定。

    “给我跪下!”

    “母……母亲?”阮珂一愣,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就是脸上的笑容也僵了几分。

    “竟然还去看阮瑕那个贱蹄子,翅膀硬了想飞了?!连我的话都不做数了!”阮夫人此刻气极,一贯的雍容气度都保持不住,凶神恶煞的表情就是连伺候她的佩兰都带着几分害怕退了几步。

    “给我跪下!”

    阮珂心中大骇,很快反应过来。不愿和此时的阮夫人作对,不顾一边香草担忧的眼神,毫不犹豫地跪在那一地碎瓷片中,尖锐的瓷片刺透了阮珂白皙柔软的肌肤,鲜血很快流了出来。

    看着刺痛双眼的红,阮珂摇摇欲坠,苍白的脸上带着悲伤:“母亲,女儿不知道您在说什么。”

    “还装!”阮夫人对这一切视而不见,眼里的不满和愤怒在一层层累积,就像即将喷涌的火山:“那可是你身边的丫鬟亲口说的!”

    “来人,把茯苓给我带上来!”

    听到阮夫人的话,阮珂心里顿时安定下来。她微微垂下头,暗自酝酿着情绪,嘴角的笑容里多了几分悲伤。

    一身天蓝的茯苓很快被带进了院子。

    茯苓带着势在必得的笑容对阮夫人施礼后,又瞟了一眼跪在地上的阮珂,眼里闪过一丝讥诮。

    “二小姐你为什么不听夫人的话,偏偏要和阮瑕搅和在一起?婢子苦口婆心三番五次地劝你,你为什么就是不听呢?”

    茯苓一开口,就抬出了阮夫人的身份,想要将她打压下去。阮珂听完,脸色又惨白了几分,不可置信地瞧着说出了这句话的茯苓,只是右手的小指再次无意识地蜷起。

    “茯苓,我阮府对你不薄,你为何要这般撒谎!”

    阮珂只字不提自己,却是搬出了整个阮府来。

    “二小姐,你这话是什么意思!”茯苓没想到软弱无能的二小姐在这样的情况下居然还有心思辩解,吃惊之下竟是往后退了两步。而这个动作,却被一直留心着两人的阮夫人瞧见了。

    阮珂立刻抓住这个机会为自己辩解,她双目含泪,楚楚可怜地看着站在一边的阮夫人,身子似乎想要靠近她寻求安慰,可这么一动,跪在碎瓷片上的膝盖处的血流得更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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